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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大师姐自愿退位让贤 第223章 禤翎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禤翎大口大口喘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冰冷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冰得他难受莫名。

    外面传来侍者的敲门声:“小少爷,小少爷,您没事吧?”

    禤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稚嫩的脸上满是噩梦以后的疲惫。

    深深吸进一口凉气,他从床上爬下,将门打开。

    外门等候的侍者鱼贯而入,洗漱用的脸盆、布巾,早膳吃的糕点、灵粥,还有他要穿的衣服,戴的玉佩……林林总总的下人排了一个长队。

    禤翎按照规矩,张开手臂,等着下人伺候他穿衣梳洗,把早膳在桌上摆好,他的脑海里却还都是方才噩梦里的场景。

    这个噩梦,他一做就是十年。

    反反复复,折磨得他无法安眠。

    每次在梦里,他都能看见一个身姿清绝,面容模糊的少女。

    她站在雨里,浑身的血顺着雨水落下,落在他的眼睛里,刺疼又迷茫。

    周围的声音很静,但是有很多人。

    很多人都在看着雨中的少女。

    明明她已经虚弱到连手里的剑都拿不住,明明她身上的血几乎就要流干,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所有人都忌惮她。

    忌惮这个已经跌进泥潭的神明。

    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他都想穿过人群跑向她,想要问一问她的名字,想要问她是谁。

    她和他,认识吗?

    他最最想问的是,为什么她看向他的眼里全是恨。

    滔天的恨意和凄苦的绝望层层叠叠笼罩在她的身上,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同天上暴虐的雨一起,隔绝了她,也隔绝了所有人。

    她的眼里有泪。

    有血。

    有深深的决绝。

    他突然就很慌,急切地想要做什么,可最后——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的眼前自绝生息,灰飞烟灭。

    她的剑断了。

    她也断了。

    从此他的梦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还有那一场,好似永远也下不完的倾盆大雨。

    “小少爷,家主和夫人都在祠堂等着,让您用过早膳就去寻他们。”侍者扣完他身上最后一颗扣子,垂首轻声说。

    禤翎把思绪从梦境里抽出,点了点头。

    拿起筷子,侍者依次将膳食放进他碗边的小碟中,他快速咀嚼着,全部吃完后,由着侍者给他擦净双手和嘴巴,起身往外走。

    侍者在前方带路。

    转过一道又一道空寂的长廊,举目望去,每个人都低着头,匆匆而过,匆匆而来,无人多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

    恍惚中,就好像这个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活人。

    禤翎颤了颤眼睫,抬步走进祠堂。

    依着礼节给爹娘行礼后,他上前一步,掀衣跪在了家族牌位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父亲,母亲。”

    家主端起上好的灵茶,抿了一口,随后放下。

    “乾坤宗今年收徒,你收拾收拾,去拜师吧。”

    禤翎低头应了一声:“是,父亲。”

    家主声音略带命令地补了一句:“我禤家只要做好的,翎儿,你懂为父的意思吗?”

    禤翎垂眸,只是迟疑了一瞬,冒着热爱的茶水就摔在了他的脚边。

    茶渍溅在他的衣角,冰蚕丝制成的上好衣料瞬间被毁。

    他不敢再沉默,俯身拜下:“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一定拜入清止仙尊门下,勤勉克己,延续家族荣光。”

    家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的人,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仆从进来,把地上摔碎的茶盏收拾干净。

    “起来吧。”

    禤翎沉默着,从地上站起,袖袍却没有注意到,不小心带落了放在矮几上的香烛。

    他脸色一变,立马去接,可还是迟了。

    家主的声音响起,没有怒气,却冰冷无比:“把教养嬷嬷拖下去,杖责三十。”

    禤翎死死攥住袖子里的手,才强忍住没有去求情。

    他如果为一个下人开口,那教养他的嬷嬷只会变成一具尸体。

    这时,一旁的夫人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禤翎心中抗拒,却不得不走到她面前,被她生疏又冷淡地抱进怀里,轻轻抚着头顶嘱咐:“翎儿,家族里,你一直都做得最好,母亲以你为荣,入了乾坤宗后,切记不可懒怠玩乐,让母亲失望,知道吗?”

    禤翎面无表情地应声:“是,母亲。”

    闻言,夫人松开了他,像是一尊庙里的菩萨,无悲无喜地站起身,朝着家主微微颔首,便离开了祠堂。

    家主的目光追随着夫人,眼里有痛色一闪而过,却终究变得寡淡而冷漠。

    禤翎知道父亲已经没有话想对他说了,他识趣地开口告退。

    家主摆手,未再多言一句。

    禤翎退出祠堂,湛蓝的天空下,一片压抑寂寥。

    才往自己的院子走了两步,就有侍者禀报:“小少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迈出去的脚一顿,他怔然。

    原来父亲让他走,是让他马上走,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心中木然,他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一言不发地跟着侍者离开这座巨大的宅院。

    禤家是修真界的一流世家,准备的车驾很豪华,仙鹤拉着云车稳稳向前驶去,眨眼便没入云海之中。

    禤翎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脑中已经把乾坤宗各峰峰主,以及掌门清止仙尊的重要事迹,性格作风,喜好偏爱全部来来回回记了个遍。

    他沉默地坐着,对即将到来的拜师和入宗考验半点兴致也无,那双好看的凤眼如同凋零开败的桃花,泛不出一丝光彩。

    红衣如莲,衬得瓷白的小少年像是光影下的一幅画,很漂亮。

    但画只是画,并不真实。

    过了三日,云车在乾坤宗门外落地,侍者打开厢房大门,铺好柔软的毯子,请他下车。

    禤翎从车里走出来。

    他的出场,一下便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小少爷,需要属下为您开道吗?”侍者在一旁低声询问。

    禤翎冷淡着一双妖冶的眸子,径自从众人的目光中走过。

    “不必。”

    侍者领命,只在身后跟着。

    禤翎心里厌烦,却不得不忍着。

    他的视线快速定格在不远处的叩心梯入口,刚要加快脚步,散开的目光却陡然一凝,随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