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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禽兽 第5章 未到伤心处

    “顺子和英子,你们两个慢点,把肉嚼烂再咽下去,不然对身体不好,还能造成消化不良呀!”老把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从心眼里美滋滋的。

    “大家伙别只顾着吃呀,爷们,咱们上一口吧?”老把头吆喝大家喝一杯酒。

    此时,除了“吧唧吧唧”的吃饭声音,好像谁也没有听到老把头的话。

    老把头笑着磕了磕自己的旱烟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刚开始女人们还有些顾忌自己的吃相,现在也放开了,跟爷们儿一样把脑袋钻到碗里,拼命往嘴里扒拉着。

    看到这一切,老把头鼻子一酸,差点儿流下眼泪,他知道这几年在林场,苦了大家伙了,有个把月没有见到油水了。

    张二柱先吃完了一碗菜,这才抬头看了一下大家,发现老把头没有动碗筷,只是一个人吸着旱烟,喝着闷酒,于是马上说:“老把头,怎么搞的,说好了今晚咱爷俩儿喝一杯,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呢?”

    老把头看了一眼张二柱,笑眯眯地说:“柱子,我叫了你几声了,你抬头看过我一眼吗?多长时间没有见到油水了,怎么能把自己憋成这样,眼里除了肉,什么也没有了!”

    张二柱听完老把头的话,知道自己失态了,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做的老母鸡炖狍子太好吃了,大半月没有见到油水了,今天张开嘴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让你见笑了。”

    “来吧,爷们儿,走一个吧!”老把头端起酒盅,看着张二柱。

    “哎哎哎,咱俩干一个。”张二柱赶忙端起酒盅,先干为敬,仰起头就把自己酒盅里的酒喝干了。

    “好样的,柱子。我就喜欢你这干脆的性格!”老把头说。

    二炮也吃完一碗了,还想再盛一碗,抬头看到老把头和张二柱在相互敬酒,他知道自己只知道埋头吃饭,可能错过什么了,于是也有模有样地端起酒盅说:“老把头,您可真厉害!老母鸡炖狍子,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鲜美的菜肴了。来,我也敬您一杯,愿您健康长寿。”说完就一饮而尽,假装十分爽快。

    二炮还是贼心不改,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偷窥朝华的机会,他在仰头喝酒的同时眼光扫了一下正在低头吃饭的朝华,顺着她的领口几乎能看到大半个白花花的胸部。伴随着一口辣酒下肚,二炮觉得可真带劲呀!

    老把头还是笑眯眯地,他知道大家都不是坏人,只是各自有自己的难处罢了,也没有计较什么。

    突然,有人哭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哭,大家惊讶地放下碗筷,相互打量着,寻找究竟是谁在哭泣。原来是孙建设和高海草夫妇在哭泣,顺子和英子看到爸爸妈妈在哭泣,忍不住也抽搐起来。

    老把头喝了一小口酒,抿了抿嘴唇,摇摇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扰他们一家,就让他们痛快地哭一场吧!

    过了一会儿,孙建设夫妇勉强收住哭声,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海草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看着老把头哽咽着说:“让大家见笑了,我们两口子触境生情,没有把持住,想起了一些辛酸的往事。我们想家了,想我们黄县老家了。”说完一只胳膊捂住脸,一只胳膊抱住英子,又抽搐起来。

    大家的思乡情绪被点燃了,情不自禁地想起各自的艰辛往事,也跟着掉下了眼泪。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坚强,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孙建设抬起头,抹干自己的眼泪,看着大家说:“我们老家有一道名菜,叫海参肘子肉,就是今天这个味道。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当我把第一口菜吃到嘴里时,那种思乡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我真的很想家了。”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今年七十五岁了,从出生起,我就一直在流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的爹妈是谁,是死了还是活着。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活到今天,我就感谢老天爷了!”老把头感慨万千。

    此时木头扭头躲向角落,眼睛里都是泪水,他是一个孤儿,没有爹妈,是被老把头捡回来的,一直叫他爷爷,他多么想知道他的爹妈是谁呀!

    情到浓时,大家不约而同敞开自己的心扉,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介绍起自己的家乡,还有对家乡美食的思念。

    顺子此时脑袋一直在转着,他要抓住机会进行他们的计划。看时机差不多了,大人们也有些醉意了,他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说:“爷,我去撒泡尿,一会儿就回来,讲故事可不能把我忘了,我一定要从头听起!”说完就往屋后跑,顺便给英子使了一个眼色。

    “顺子,别跑。我问你,老把头教给你的绝活都学会了没有呀?我怎么听别人说,你在学校又被同学欺负了!”张二柱调侃顺子,想要刺激一下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谁说的?柱子叔,您看好了,看看我行不行?爷教给我的可是绝活,大清朝那会儿,可是义和拳必学的绝技啊!”顺子被刺激了,非要表演几下子给大家看看。听完二柱的话,老把头笑眯眯地点点头,示意顺子可以耍几招给大家看看。

    在一片喝彩声中,顺子开始了表演。扎好马步,右转身,左手在右肩上搭住,弯腰再甩头,这招就是大胯子。接着转为开肩站立,伸出右腿紧接着右手有个搂抱前推的动作,再轻抬右脚,这叫大扳子。顺子一边念着口诀,一边虎虎生风地比划着,几组动作下来面不红气不喘,一看就是经常练习的结果。

    “快去吧,顺子。憋尿的滋味太难受了,快去快回啊!”老把头心疼顺子,叮嘱他。

    “妈妈,我也要去撒尿。”英子看到顺子的眼色,知道行动开始了。

    “姑娘家,怎么屎呀尿呀的,为什么那么粗鲁!女孩子就应该文静些,去厕所小声告诉妈妈就行,知道吗?”海草很生气,训斥英子,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再像个野小子。

    “哎呦,海草你至于吗?可别把我大侄女吓坏了。在东北,大家不都是这么叫的吗?你们孔孟之乡就不行吗?”朝华心疼英子,就跟海草说了几句重话。

    然后拍了一下英子,示意她快去快回,不要让妈妈等太久了。海草知道朝华喜欢英子,明白她是在护着英子,于是没有多说话,用白眼瞟了一下朝华,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顺子和英子很顺利地在厨房后面会合了,然后他们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准备了一个瓷罐子,并把白粥倒在里面,英子还细心地用自己的小手绢把罐子口封好,免得老鼠晚上偷吃。

    最后他们把罐子小心地藏在柴房里,确定安全后,又绕到屋后,从屋后钻了出来,让大人们觉得他们真的是去厕所了。接下来兄妹二人很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大人们讲述各自的故事了。

    很快一瓶老白干在几人推杯换盏之后就见底了,孙建设马上回到自己的屋里,又拿出一瓶老白干,继续给大家斟满,几杯之后,所有爷们都是满面红光,大家太高兴了,这个场面堪比过年的时候。

    就连海草和朝华也偷偷地跟着用自己爷们的酒盅小喝了半杯,她俩更是绯红满面,很是妖娆。此时在建设和二柱的眼里,他们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媳妇妩媚的一面,但是在二炮的眼里,两位嫂子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啊!

    在这个少了外界打扰的乐土,大家抛弃世俗的所有恩怨,不分彼此,不分高低贵贱,尽情把自己的心扉打开,说出了很多憋在心里的话,有些话是不吐不快,当真的说出口之后,感觉自己瞬间就不再那么憋屈,身上的担子也放下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眨眼间活出一个新的自我,或许这就是超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