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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性:东北老炮儿 第64章 过年(一)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柳春梅和几个黑龙江的老乡一起,提前买好了回家的车票。

    柳春梅的妈妈,几天前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今年放了假,一定要回家过年。

    放下了电话,柳春梅的心,就纠结个不停。

    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化肥厂,柳春梅整整忙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里,她能和家里联系的方式,除了每月的几封信,就是爸爸妈妈偶尔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你说不想家,那都是骗人的。

    有几次,她想家想的,甚至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

    搞得同寝室的姐妹还以为,是她受了孙建伍的欺负,大家伙儿义愤填膺的吵着闹着,非要去找孙建伍说道说道。

    直到柳春梅解释了半天,才让这帮小姐妹,打消了要收拾一顿孙建伍的念头。

    这几天同屋的姑娘们,都结伴去了县里的商店和集市。兴高采烈地,采购着过年回家的年货。

    柳春梅也抽了时间,和几个同学一起在百货商店里,简单的买了几样吉通的土特产,准备给家里带回去。

    晚上聊天的时候,宿舍的姐们儿问柳春梅,孙建伍会不会跟她一起回黑龙江,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柳春梅虽然嘴上笑着说,孙建伍今年需要陪家人过年,还有保卫科过年期间都是轮休,不能陪她回去。

    但是闭上了眼睛,孙建伍高大的身影,却总在她脑海里晃悠。

    回想起那天,孙建伍陪自己在厂区里散步时,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春梅就真的很纠结。

    虽然这就是短短的几天假期,可她真的不想和孙建伍分开。

    尽管自己和孙建伍从认识到相恋,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

    但是孙建伍身上那股令人着迷的的魅力,让柳春梅认定了,他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爱人。

    所以,哪怕就是几天的分离,柳春梅都会感到焦虑和不安。

    捏着手里的车票,柳春梅跑到保卫科去找孙建伍。

    等孙建伍出来,柳春梅又傻傻地看着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春梅,怎么了?”

    孙建伍看着柳春梅扭捏的样子,有些好奇。

    “伍哥,我…我买到回家的车票了。”

    一听说,柳春梅买到了车票,孙建伍的心也是不好受。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

    比起和他相守,柳春梅的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可能因为一个陪自己过年的理由,就霸占柳春梅回家,享受阖家团圆的权利。

    “好,走的时候,我送你。另外替我给阿姨和叔叔带个好。就说我祝他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孙建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酸酸的。

    柳春梅听孙建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挺失落。

    拉着手,两个人谁也没再多说话,直到不知不觉走到了柳春梅的宿舍门口。

    柳春梅突然神情严肃地,问了孙建伍一句。

    “伍哥,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孙建伍摸了摸柳春梅的头发,笑着说:

    “春梅,不管你走多久,去哪里,我的心里一直都会装着你。我会无时无刻的想你。”

    柳春梅的脸红了,红的就像通红的苹果,红的就像盛开的海棠花。

    左右看了一圈没人。

    这姑娘踮着脚,在孙建伍的脸上温柔的亲了一下。

    “伍哥,我回家过年的这一阵子,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啊!要不然,你就是个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看着柳春梅挥动的小手,小鹿一样的跑进了女职工宿舍。孙建伍心里即是充满了甜蜜,也是带着些许的伤感和无奈。

    摇着头叹着气,孙建伍一脸愁容的回到了锅炉房。

    推开门,就看见老张头、胖刘姐和小东子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摆弄着一堆的年货。

    “小伍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海魂衫合不合适。”

    胖刘姐一见孙建伍回来,从桌子上的一堆年货里,翻出了一件白蓝条相间的海魂衫。

    几步走到他跟前,胖刘姐就开始拿着衣服,比弄着孙建伍的身材来。

    孙建伍知道,胖刘姐手里拿的海魂衫是现下最流行的紧俏货。由于备受年轻人的喜爱,所以这件海魂衫在商店和供销社里,常常都是有价无货。

    拿起了衣服,孙建伍高兴地在身上比了比。

    “还是刘姐最疼我,嘿嘿,不对,应该是谢谢师娘了。”

    胖刘姐羞臊地瞪了一眼孙建伍,一掐腰说道:

    “小伍子,你和你师父真是一点好的没学,这溜嘴滑舌的毛病,你倒是学的比猴都精。马上过年了,我和你师父今天去了一趟县里采购年货。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百货大楼里新到了海魂衫。没想到,这衣服抢的人老多了。我给你和小东子一人买了一件,你也别嫌弃,就当过年刘姐送你们哥俩儿的礼物了。”

    孙建伍听着刘姐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他从小父母去世的早,一直跟着二爸和二娘过。

    别看二爸的木匠手艺是不错,但是由于二爸乐善好施、老好人的性格。加上二爸的自己子女也多,这家里始终也是过的拮据。

    从小到大,他穿的衣服,都是二爸脱下后改了小的。

    直到当兵的那年,孙建伍穿上军装,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新衣服。

    老张头也是看出了孙建伍的心思。

    拍拍孙建伍的肩膀,老头正色道:

    “不就是个衣服吗?还差点没给你整出几滴猫尿来?多大个人了,当你东子弟弟面前也不嫌乎丢人。快憋回去,我看不下眼…”

    孙建伍本来没有掉泪的心情,让这老张头一说,竟然还真掉了几颗泪豆子。

    老张头“唉”了一声,扭过了头逗着小东子玩。

    “对了,伍子,你没问问宋金海你几号值班啊?”

    胖刘姐给孙建伍扒了一块水果糖,递给了他。

    “师娘,我们下午刚开了会。我是初三和初五的班,和李哥、王哥一组。”

    “嗯,那还行,最起码三十晚上能过个消停年。”

    咬着糖,孙建伍又问了老张头:

    “师父,你这过年怎么打算的?”

    老张头看了一眼胖刘姐,无可奈何地说道:

    “后勤科让咱们大后天就给锅炉压火,三十和初一都不用烧。我呢,就领着小东子在单位过年了。”

    “师父,你不和我师娘一起过年吗?”

    没等老张头说话,胖刘姐先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孙建伍和小东子说:

    “伍子,你们爷仨唠吧,这也快到晚饭点儿了,我得回食堂做饭去了。”

    看着胖刘姐出了门,老张头点燃了一根烟卷,吐出了一口烟气,才缓缓地说道:

    “伍子,我和你说吧。你别看你胖刘姐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她一直是个心善的人。她男人死了以后,她老公公就因为急火攻心,没多久,也跟着他儿子爬了火葬场的大烟囱。家里面,就剩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婆婆。孩子奶奶一到年节就想孙子,你刘姐也是没办法,年年过年都是去老太太那儿过。”

    老张头的话,说的心酸又无奈,听的孙建伍也是心里不好受。

    看了看锅炉房的一圈,突然孙建伍想起了那天晚上,小磕巴在饭店里说过的话。

    一起过年!

    对啊,领不了媳妇儿,我还领不了一个老头回家过年吗?

    打定了主意,孙建伍对着老张头一阵没好心思的怪笑。

    老张头让孙建伍笑的心里直发毛。

    瞪了一眼孙建伍,他咧斜嘴说:

    “兔崽子,你这是出门带了鬼上身了,还是让他妈黄皮子迷了眼,你有事儿说事儿,别整这死出。我可是前列腺刚好……”

    “…”

    孙建伍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

    “师父,既然我师娘陪不了你过年,我呢,也不放心你和小东子在这锅炉房里守着冷清。师父,要不然,你跟我回农村过年吧?”

    “我跟你回个屁农村,我也不是孤寡老人!”

    老张头白了一眼孙建伍。

    “你这还不算孤寡老人啊?师父,你说你和小东子守着锅炉房有啥意思?我家里人多,屋里也够住。况且我二爸二娘也是好客,没什么说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年,还省的我惦记你了。”

    “不行,俺们爷俩在这儿,啥吃的都有。就这几天也饿不死我们。去你家,生了八份的,我不习惯。”

    孙建伍叽咕几下眼神儿给小东子。

    这小子也是小机灵一个,看孙建伍朝自己眨眼睛,就明白了孙建伍的想法。

    对着孙建伍点了点头,小东子拽着老张头的胳膊。

    “干爸,这大过年的,你说这么大个屋就剩咱爷俩,咱俩得多没意思。以前我在外面流浪,就盼着过年和家里人一起过年。守着一大家子人,那才是幸福……”

    也不知道是东子天生就会演戏,还是真的因为过年,让他触景生情。

    还没等东子说上几句,这小家伙儿就抽搐了鼻子,小声地哭了起来。

    “唉!你们…你们…算了,那咱爷俩,就跟你伍哥一起回他家过年吧。不过,咱先说好,就过三十那一晚上?初一,咱爷俩儿就得回来,别给你伍子哥家添麻烦。”

    一听老张头吐了口,孙建伍一拍大腿,大喜过望。偷偷给小东子伸了一个大拇疙瘩,夸他厉害。

    小东子也是擦干了眼泪,对着孙建伍吐了吐舌头。

    ………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孙建伍向宋金海借了自行车,驮着柳春梅大包小溜地就来到了火车站。

    还没等走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就看见这站前广场上,熙熙攘攘地到处都是人。

    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拼了命一样的往火车站里挤。

    这拥挤的人群,脸上或是焦急,或是喜悦。每个人都想早早地回到家,与亲人团聚。

    所以曾经有位外国着名的学者就提到,中国的新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节日。因为它会调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中国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完成一个共同目标的大迁徙。

    ……

    孙建伍领着柳春梅,好不容易挤进了候车室。在人群里费劲了力气,才找到了柳春梅的那几个老乡。

    看着高大帅气的孙建伍,柳春梅的老乡们也是主动调侃着两人。

    此时的柳春梅心里虽然幸福,但更多的还是对孙建伍的不舍。

    小鸟依人地腻在孙建伍的胳膊里,柳春梅小声的和孙建伍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直到站台广播喇叭,喊了几遍登车,这俩人才依依不舍的,在火车的车厢口分手道别。

    站在车厢门口,柳春梅突然对着孙建伍喊道:

    “伍哥,二爸家在哪儿啊?”

    孙建伍想也没想,张口就道:

    “傻丫头,记好了,二爸家就住在玉林乡朝阳村。”

    柳春梅点了点头,然后挥着手。

    “伍哥,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丫头的眼眶里,流出了两行清澈的泪水。

    孙建伍也是挥手,同样的不舍,同样的惦记。

    在他的心里也化成了万般的绕指柔…

    ……

    送走了柳春梅,孙建伍回到了化肥厂又整整忙乎了两天。

    原因就是临近放假,保卫科根据厂领导指示,对所有的车间和重点部位,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检查。

    等忙乎完了这些,孙建伍才算消停。

    领着老张头和小东子,高高兴兴地,就回到了朝阳村的二大爷家。

    孙建伍他二大爷二大娘,看到他领着个老头和小孩儿回了家,就是一愣。

    二大娘拽了一把自己的男人,小声说道:

    “他爹,不是让伍子领着媳妇儿回来吗?这老头和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二大爷也是淡定,一拍老伴儿的手:

    “没事儿,估计是咱亲家和伍子他小舅子……”

    直到孙建伍向他俩介绍了老张头和小东子,这俩人才是恍然大悟,笑着直说误会。

    拉着这爷俩儿进屋上了炕,老张头一劲儿地说着打扰。

    二大爷哈哈大笑,让老张头和小东子别拘束。说到了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了一样。

    二娘却是偷偷地拉过了孙建伍,问起了他,怎么没把对象领回家过年的事儿。

    孙建伍委婉地,替柳春梅解释了不能一起回家的原因。

    二娘虽然听后挺失落,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又吩咐了几个孩子,让他们陪着小东子去玩,自己和小翠就开始张罗起来了饭菜。

    看着满屋子的人,有说有笑,孙建伍的心里不由得也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