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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性:东北老炮儿 第150章 新王加冕(二)

    从刘二虎抻着脖子进屋的那一刻起,六号房里的人除了老鬼以外,没有一个表情是自然的。

    这其中要说脸色最难看的,当属莽牛子。

    因为自打刘二虎进了门,莽牛子这小子,就在人堆里一直躲避着刘二虎的目光。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他都想扒开钻进去。

    “怎么都不欢迎我啊?一个个连点笑模样都没有……”

    屋里老犯儿们一听,赶紧呲着牙拧着鼻子,算是勉强挤出了笑容给刘二虎。

    “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笑的,都不如干白事儿演哭活儿的专业!”

    刘二虎褪去了棉鞋,抬腿上了炕。

    “小子,你没事儿?”

    老鬼捏着下巴颏,瞅着刘二虎。

    头枕在被子上,刘二虎抬起手腕,看着被绷带包的像个馒头似的右手。而他脑子里想得却是刚才在医务室里,拘留所的女队医和他说的话。

    “刘二虎,你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因为二次错位,必须要进行手术才有可能恢复功能。可咱们拘留所条件有限,根本没有给你手术的条件。所以我的意见是,你必须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医院进行专业的治疗。”

    捏着刘二虎的手背,拘留所的女队医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

    “报告政府,我就想问一句,如果不治,今后我会不会落下残疾?”

    轻吐了口气,队医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是摇摇头。

    看着女队医又点头又摇头,刘二虎当时就是一懵。

    “不是你啥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是队医不是算命的。至于你的手今后会是什么样,完全取决于你!”

    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女队医,刘二虎一伸手:

    “包上吧!就是治,也得等我出去了再说!”

    “刘二虎,我可以帮你申请……”

    “谢谢政府,我这人烂命一条,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努力尝试着动了几下手指头,一股针扎般的疼痛,顺着神经迅速反馈给了大脑。

    可就是这样,刘二虎却装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甩着手臂给老鬼看。

    “折了两次,好在拘留所的大夫手把挺硬。估计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利索。”

    老鬼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好半天,他还是没忍住。

    “小子,这屋没了大炮,缺个牢头。”

    “什么意思?”刘二虎心里明镜一样,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从小到大,什么少管所、拘留所,他刘二虎几乎都住了个遍。

    别看这大小“笆篱子”的格局不一样,但是强弱有分、适者生存的规则,却都是大同小异。

    刚进六号房的时候,刘二虎一眼就看出了这屋里的“管事儿”是大炮。

    就像动物园里满是猴子的猴山,站的最高、皮毛最亮的那个猴,肯定就是猴王。

    而要想成为一群猴子的王,就必须要挑战老猴王。

    只有击败它,或者让它跪在地上主动向你投降,你才能成为站在猴山之巅的群猴之主。

    在六号房里的人眼里,大炮就是王。

    但是……

    昨天晚上,他们的王。

    败了!

    老鬼看出了刘二虎在装傻充愣,也没在意。

    只是说话的口气,明显变了一副腔调。

    “二虎,我的意思是,现在你是我们这屋里的头。以后不论出勤或是劳动,这一屋的老少爷们儿都听你的。”

    “是啊刘哥,这屋里我就服你!”

    “什么刘哥,应该叫刘爷!刘爷,您以后有什么事儿,言语一声就行。”

    “对对对,刘爷,以后屋里的活儿,是手都不用您伸一下。您就是想尿尿,哥几个都把尿桶提搂到您跟前。”

    屋里的人,一听老鬼说让刘二虎当牢头,都纷纷表示赞成。

    一个个围在刘二虎的跟前,一脸献媚地表着忠心。

    “那也就是说,以后我有尿,都不用我亲自动手。和你们说一声,你们就能帮我把着呗?”

    刘二虎说话的样子,完全是一本正经。任谁看了,也感觉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刘爷,这……”

    这群刚才还是一脸谄媚的老犯儿们,此时都是满脸的菜色。

    正犹豫着,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终于站了出来。

    “把着就把着!只要刘爷你高兴,就是尿我饭碗里都行!”

    刘二虎抬了眼皮瞅了这人一眼,心中不由得一乐。

    原来这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竟然是自己刚进六号房,就张罗让他演节目。昨天晚上自己骑在大炮身上抡炮子,这货下黑手踹了自己一脚的莽牛子。

    老犯儿们也没想到,这莽牛子能腆个逼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大炮在的时候,莽牛子天天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恨不得天天围着大炮转。

    昨天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货还主动帮着大炮对付刘二虎。

    虽然大炮不齿他的行为,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可是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没有莽牛子的那一脚。估计他大炮,早他妈让刘二虎在炕上几拳就给“Ko”了。

    现在大炮倒了,马老三废了,六号房的“钉子”们都让刘二虎给拔了。

    这莽牛子没了指望,又怕刘二虎会调过头找他清算,所以这货马上就变成了摇尾的狗、墙头的草,满身满脸都透出了一副让人恶心的奴才相。

    “呵呵,真是树倒猴子散啊!”

    身后的老鬼瞅着莽牛子的后背,笑骂了一句。

    “莽牛子,你有什么资格伺候刘爷!忘了昨天你在刘爷背后下黑手了吗?”

    “就是!莽牛子,你他妈的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狗汉奸!”

    “刘爷,你听我的,你尿他碗里都掉价!以后我韩亮的碗,就是你的尿盆子!”

    “我操你妈韩亮!你他妈说谁是汉奸?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哎呦我操,我就不服了。莽牛子,你来打我……”

    刚才还是一脸为难的几个人,忽然之间就撸胳膊挽袖子,大有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刘二虎笑咪咪地像看耍猴一样,盘腿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几个表演。

    几个人比比划划了半天,唾沫倒是飞了不少。实打实的动手,倒是没扑腾几回。

    舞舞喳喳地闹腾了没几分钟,这几个人才停了手。

    各自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吹胡子瞪眼地瞅着对方。

    “咋不打了呢?接着继续啊?”

    刘二虎摆了摆手。

    “刘爷,你要是言语一声,我马上就替你撕了莽牛子这个王八犊子!”

    那个叫韩亮的汉子,一拍胸脯。

    “哦?”刘二虎眼睛一亮。

    还没等刘二虎再往下说什么,就看见莽牛子突然冲到了刘二虎的跟前。

    然后这货双腿一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这还不算,莽牛子又抬起了手臂,对着自己的脸蛋,左右开弓使劲儿扇着自己嘴巴子。

    “刘爷,我错了!刘爷,我对不起你!刘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啪…啪…啪…”

    一声声的嘴巴子声,就像那过年的鞭炮。

    唯一不足的,就是不像鞭炮响的那么清脆、连贯。

    而屋子里的人,大气都没敢喘一声……

    好半天。

    莽牛子足足抽了自己五十多个嘴巴,直到两个腮帮子被抽得又红又肿,满嘴都是鲜血,这货才喘着粗气停了手。

    “打啊?怎么不打了?我还以为你能自己打到一百呢?”

    刘二虎掐着手指头,抬眼皮问道。

    “呜呜…刘…呼呼…爷…错…”

    莽牛子现在他妈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以为自己学着三国里的黄盖,给刘二虎演一出“苦肉计”,刘二虎就能心软放过自己。

    哪知道,从他抽自己耳光开始,这刘二虎就像个入定的老僧。

    盘腿闭眼,压根儿就他妈没睁眼看过自己。

    莽牛子以为打几下,糊弄糊弄就完事儿。

    现在听刘二虎报了数,他才知道原来这刘二虎闭上眼睛没看,可是人家心里一直在数着他抽耳光的实数。

    刘二虎,你妈个逼!

    刘二虎,我操你妈!

    莽牛子呼呼地喘着粗气,心里问候着刘二虎的母亲。

    “小子,让他停了吧!再打下去,这黄盖就不是黄盖,就是黄土盖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鬼,晃晃悠悠地走到刘二虎的跟前,单手一指莽牛子说道。

    “老鬼,这事儿你可别找我。你要停,你找他。我可没让他抽自己嘴巴子。”

    刘二虎晃了晃青皮的光脑壳,笑着说道。

    叹了一口气,老鬼边拉起莽牛子边说道:

    “你说你也是真唬!抽两个意思意思得了。这回好,扇得自己跟他妈灯笼似的,晚上的窝窝头估计掰碎了,你都吃不进去。”

    莽牛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老鬼,心存感激地连连点头。

    “啥?你还没扇过瘾啊?你说你人咋这么犟呢?二虎啊,莽牛子说他还没打够自己,想自己再抽几个嘴巴子解解气…”

    老鬼扭头瞅着刘二虎。

    “砰”

    莽牛子,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老鬼,这屋的号头你来当吧!”

    瞅着屋里的人,把莽牛子架起来扔在炕上,刘二虎手搓着大腿缓缓说道。

    “啥?”老鬼一愣。

    “我说,这屋的号头你当!”刘二虎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小子,你看我是有工资还是有老保?”

    “啥工资?啥老保?老东西,我咋听不明白你说啥呢?”

    “说啥?我看你是诚心想玩死我这把老骨头!你打赢了大炮,这帮人怕的是你。也只有你,才能镇住这帮牲口。你让我当牢头,不是玩我就是嫌我命长。”

    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刘二虎,老鬼吐出了嘴里的铁线,拿在手上玩。

    “我说真的呢!老鬼,这屋里的头,我当不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犯的事儿不大,再有八九天就能出去。揍大炮和马老三,实在是他们先欺负的我。事情整成这逼样,也不是我的想法,所以我没心思当什么号头。”

    刘二虎说的是心里话。

    本来他和老王、小磕巴,就是因为打了县里文化局的稽查队,才被派出所处理,扔在拘留所待半个月。

    和六号房这一屋子的重犯们比起来,他刘二虎是有盼头出去的。

    而且号头这个职位,看着牛逼闪电,睡炕都睡头铺。

    可那也是时刻充满挑战,动不动就会被新来的地痞流氓叫嚣着拔钎子,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挨揍的老猴子。

    再一个,号头的责任也大,还要和监区的狱警、管教处好关系。

    什么出勤、出公差,屁大个事儿都得找你。

    一想到这些,刘二虎顿时就没了兴趣。感觉这个位置再好,也不如当个散人闹的一身清闲。

    所以当老鬼说让他当牢头的时候,刘二虎就打心眼儿里充满了抵触。

    “小子,你也知道号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拳头硬的,欺负骨头软的。脾气暴的,捏呼性子面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号子里的人,信的就是这个。你打赢了大炮,废了马老三,大家现在看你,都跟看阎王爷一样。你说话,他们谁敢不听?谁敢不服?”

    “还有小子,你昨天这一出不用我说,整个二监区的老犯、公安肯定都知道是你打赢了大炮。现在你小子,不说是在二监区横膀子晃,最起码也是别人惹不起的存在。你说那些老犯儿和公安,还有人敢找你麻烦不?”

    别看老鬼说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

    可刘二虎的心里就像早已砌上墙,堵上了水泥。

    任凭他老鬼再怎么浪费唾沫星子,刘二虎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压根儿就不进言溜。

    看刘二虎不为所动,老鬼也是没了办法。

    轻叹了一口气,他一指炕上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老犯儿们,对刘二虎说道:

    “这屋里的管事儿一天不定,这帮玩应儿心就得乱,早早晚晚还得出事儿!”

    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老鬼,刘二虎很谦虚地说了一句。

    “和我有鸡毛关系!”

    可就当老鬼还想和他再掰扯几句,让刘二虎改主意的时候。

    就听牢门的观察口,传来两声“邦邦”的警棍敲击声。

    接着,姓田的老公安在观察口露出了半张脸。

    冷着一张脸,他张口问老鬼:

    “老鬼,大炮倒了,你们现在谁是这屋的管事儿?”

    还没等老鬼张口说话,刘二虎抢在他的前面,单手一指炕上还在昏睡的莽牛子回答道:

    “报告政府,我们刚举手表决通过,莽牛子现在是俺屋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