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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吼他,他只是朵小桃花 第146章 别怕,我在这

    一片漆黑,一片混沌,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便是这死门内部……

    桃小玖看向四周,有些焦急,有些无措。

    虽然之前好多次,他做什么坏事都想把白禾搭进去,可是这一次桃小玖并不想,因为这一次他也没有把握。

    他年少时就见过九十九阵的奥妙,这么多年来却依旧觉得这阵巧夺天工,是他依旧达不到的程度。

    他向往,他骄傲,因为这是苏十肆的手笔。

    可他却不曾想,有一天和白禾一同陷在阵中。

    桃小玖颓丧的坐在半空之中,垂着眼睫与白禾嘟囔道:“让你不要进来,你偏要进来……

    你要在外面,我真出了什么事,你还能给我买个镶钻的骨灰盒。

    现在好了……啥都没有,啥也不是。”

    白禾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要是不陪你进来,你现在要怎么办?”

    桃小玖有一瞬间怔然,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

    他可能会害怕,但也会沉下心来去找苏淮。

    他可能找不到苏淮,迷失在黑暗之中,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会被孤寂吞噬。

    亦或者死门万千玄机,会变成强大的攻击力,将他四肢百骸都碾碎。

    桃小玖设想许多种境况,但都没有此时此刻好,此时有白禾陪着他,让他没有那么害怕,那么孤立无援。

    但桃小玖最后只是说:“无论我怎么样,我都不想你进来。”

    桃小玖盘腿坐在虚空,双手托腮去看白禾,他笑着问道:

    “白禾,外面有你要等的人吧,你还在等你的爸爸妈妈,你不应该进来的。”

    白禾单手抄兜,别过头去,无所谓道:

    “等又等不来,我好像一直在等,可是心底总是虚无缥缈的。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憎恨那两个人,将我囚在了风华之地,囚在权力的围城,想逃又舍不得逃,总是担心他们哪一天就回来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想,他们不回来……是不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我家饭桌上那便只会有我一个人了。”

    可是有一天,桃小玖就那样明灿灿的坐在饭桌的另一端,总是在寂静的深夜到访,让花瓶里的花四季不落。

    会一起分享秘密,分享八卦。

    有一天,白禾忽然就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孤寂了。

    这些年,他被权力与尔虞我诈围绕着,一个人独行,不知道终点,其实蛮累的,又无聊。

    白禾真的觉得日子无聊透顶,又孤寂透顶,他晓得自己心理或许不大正常。

    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冷血。

    与当年那个父母初离开时会悲伤会难过的少年不同。

    后来桃小玖就闯了进来,于是灰白色的世界一点点被色彩填充,又鲜活了起来。

    白禾有时在想,他到底等的是什么?

    桃小玖托腮看着白禾,当真长身玉立,长得好看。

    桃小玖喜欢与白禾贴贴,拥抱,或许是所谓生理性的喜欢。

    他起身,不知道是第几次拥抱住白禾,他们好似总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相拥。

    桃小玖踮起脚尖,掌心轻抚白禾的背脊,他轻声问:

    “白禾,你和我进来,是不是不想一个人。

    其实,你早就已经不在等了吧。

    或许,换个说法……你只是在等一个人可以陪着你,不一定要是你的爸爸妈妈。”

    桃小玖毫不留情的掀开白禾心里那道朦胧的纱,让白禾认清现实。

    哪里有父母会仅留幼子在家,离家远去,十几年毫无音讯。

    这不符合常理不是吗?

    最符合常理的答案就是那父母已经死在外面,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白禾一直在等待的,是一场遥遥无期的梦,是永远等不来的虚幻。

    年幼时的创伤总会以各种形式在时间中显化。

    白禾等父母回来,等不来父母,他便期待着能够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陪伴着他。

    所以,与其说是白禾陪伴桃小玖入死门,不如说是桃小玖陪着白禾一路同行。

    去哪里无所谓,只要在一起。

    像是一种病症,也像是一种执拗。

    桃小玖紧紧拥抱住白禾,小小声道:

    “我们一定要出去的,出去之后,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白禾,你这样优秀,这样厉害,人长得也好看……一切都会更好的。”

    不应困顿于过去,总应当重启,总应当看看这世界多美好。

    还有苏淮,还有苏十肆以及许许多多人。

    好似究其一生,都被困在某处,兜兜转转,

    那一刻,桃小玖有了强烈想要出去的欲望。

    他不能感同身受旁人身上那些深沉的情绪,但是桃小玖晓得自己很快乐,很乐观。

    他觉得他要将快乐这么简单的事,教给许多人。

    白禾下颌搭在桃小玖的肩膀上,却轻轻笑了,桃小玖真像是一个小傻子。

    天真烂漫,一往无前的乐观主义者。

    再怎样沉重的生命,桃小玖好似都能千方百计让其开出花来。

    然而你看桃小玖,又确实似一朵香香软软的小桃花,连目光都是明媚清澈的很。

    白禾用小指勾住了桃小玖的小指,故作依赖道:

    “我都和你进来了,你可一定得带我出去。”

    闻言,桃小玖得意了,他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胸膛,煞有其事道:

    “那是肯定的,我会保护你。”

    此时此刻,桃小玖有被开心到,他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

    可是死门之内,诡谲难测。

    他话音一落,便有黑色雾气从他脸颊飞驰而过。

    桃小玖吓得全身一抖,他本性毕露,怂到可以,桃小玖飞速抱住白禾胳膊。

    白禾将桃小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安慰道:“别怕,我在这。”

    桃小玖磕磕巴巴:“不、不怕,那个你听我的,我、我带你出去。”

    白禾闷笑,桃小玖啊,真的时刻都想当老大。

    ……

    当桃小玖适应黑暗,适应虚无后,他胆子也大了起来,脑子也逐渐开始活络。

    他认真的去感知四周,感知自己的方位。

    他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如果说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苏十肆的阵,那一定是桃小玖了,是那个从小就被他拴在腰带上的小朋友。

    桃小玖伸出手来,指尖飞出片片桃花瓣,桃花瓣飘到某一位置,固定不动,像是路标一样,飘满这虚无之处。

    唇角扬起得意的弧度,桃小玖伸手,一把牵住身旁白禾的手。

    小手牵大手,桃小玖雄赳赳气昂昂的牵着白禾往前走:“这边,左边,对,迈过去……真乖……”

    最后,桃小玖拍了拍白禾的肩膀,昂着下巴好不得意:

    “白禾你看你看,我师父的阵,轻轻松松就走过来了。

    老苏他还说我再练个几十年也赶不上他呢,他就知道吹牛。”

    白禾的实战经验要比桃小玖多上许多,也要敏锐许多,他已经开始微微皱眉:

    “等等,你先别急着吹牛,有点不对,我们……”

    还未等白禾说完,周遭空间已经开始变换,他与桃小玖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将两人隔绝在两边。

    桃小玖慌张伸手,白禾却已经认清现实,既来之则安之,白禾嘱咐桃小玖:

    “你要是能出去一定要先出去,不用找我一起出去。”

    裂痕消失之际,空间被划分开来,桃小玖看不到白禾,只能听到白禾余音越来越小。

    白禾说:“桃小玖,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了,不要总是哭。”

    下一秒,桃小玖独自面对黑暗,他吸着鼻子,想将眼泪憋回去,可还是微微哽咽,桃小玖自言自语:

    “可是我又不是人,我就是一棵小树……怎么就不能哭了。我都没有一层楼高……”

    桃小玖很想扯着嗓子就嚎,但他知道此刻身边没有任何依靠,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人会听他哭,不会有人帮他。

    他身边没有苏十肆,会牵着他的手,陪他从婴儿到青年。

    也没有温小柔,扛着大剑站在他的身边,任他为所欲为。

    没有连城那棵大树,教他作为一棵树要如何破局。

    甚至连白禾都没有。

    往常他只要哭一哭,装下可怜,总会有人站在他身边的,桃小玖哭的时候一般需要有观众的。

    而如今……桃小玖晓得,现在只能靠自己。

    指尖又飞出小花,桃小玖试图了解自己在哪个位置,试图与苏淮建立联系。

    桃小玖想,这阵是苏十肆布的,死门是自己开的,一切还能翻出天不成?

    他沉着下来,循着小花抽丝剥茧,闭目而行。

    再睁眼时,他眼前出现一扇门。

    那是房间的门,看样式,略微复古,应当属于三、四十年前的东西了。

    搭上门把手,桃小玖轻轻推开门,好似拂开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那应该是一个男孩子的房间,墙上贴着海报,桌子上摆着各种模型,地毯上散乱的丢着两件衣服,几本漫画。

    嗯……还有笨拙的大脑袋电脑,电脑里的动漫画质并不清晰,但非常热血。

    应当是一个身心健康的男孩子卧室吧,桃小玖如是想着。

    很快,有青年翻窗而入。

    那青年利落的短发,灰色卫衣,做旧的牛仔裤。

    松松垮垮的一身,看着吊儿郎当。

    很快,桃小玖看到了青年的脸,那是属于苏十肆的脸,只是更加年轻,更加健康。

    中气十足的模样让桃小玖有些陌生,气血足到像是可以一口气跑完三千米。

    苏十肆倒在转椅中,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杂志,杂志里面全是靓男美女。

    很快,苏十肆看向门边,桃小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捂住脑袋。

    可是,“嘎吱”一声,门被打开,有小少年板着一张脸,身姿笔直的站在门口:

    “小叔,我们该去上学了。”

    苏十肆摆了摆手,敷衍着:

    “今天你自己去吧,你现在不是能打得过偷小孩的吗?

    作为一个小术士,咋的一口气也能打过7、8个吧,都一米七了,不用我送你了。”

    小少年纠正:“我们是一起上学,不是你送我,我上小学,你高三,你课业比我更繁重,你更应该去。”

    苏十肆不以为然的转着椅子,背过身去,中气十足道:

    “我生病了,发烧,你去高中部帮我请假,就说我快死了。

    对了,你放学帮我去学校对面的炸货铺买根淀粉肠,要多放辣。”

    小少年皱眉:“那不健康。”

    苏十肆催促:“快去快去,听小叔话,小叔多给你1000块钱买辣条。”

    小少年纠正:“分明就是你想吃。”

    小少年又劝诫道:“以后你有小孩,不能这样养,太骄奢淫逸了,什么辣条也用不了1000块。”

    苏十肆不以为然:“好好好,那我给你5毛钱可以吧。”

    最后,苏淮还是不情愿的转身离开。

    桃小玖看着屋内场景,不由倒吸凉气,好在他小时候苏十肆指使他,他转身就拒绝,被烦的狠了就开始哭。

    看,不懂拒绝,就会被苏十肆奴役!苏十肆才不会管对面几岁,他一点都不同情弱小。

    桃小玖又看了许久,他看苏十肆给苏淮讲数学题,讲野史,讲名人风流韵事,讲的最多的还是八卦和花边新闻。

    可是苏淮不爱听。

    苏十肆也会为苏淮讲阵,时而认真,多数时候还是不着调的,嬉皮笑脸没有苏淮半分的稳重。

    桃小玖看着那间屋子。

    那间屋子窗外树叶黄了又绿,落了又长。

    青年人一直都是那吊儿郎当的德行,唯独小少年越长越高,逐渐有了苏淮的轮廓。

    后来,十几岁的苏淮再次推开那房间的门,一如既往的呼唤道:“小叔……”但却无人应他。

    桃小玖一时觉得心酸,他晓得苏十肆或许是去了青要山,他身边的小朋友也由苏淮变成了自己。

    可桃小玖还是伤心。

    这时,有声音自桃小玖身后响起:

    “没想到你竟然进了这阵。”

    闻声,桃小玖转头看去,成年的苏淮正站在他的身后。

    眼前的苏淮身材更加高大,神情更加寂静、稳重,早已经不再是少年人,而是执掌着苏家的家主。

    这是现世真实的苏淮。

    桃小玖再次转头,看向刚刚的房间,房间却变得虚无缥缈,那里装着少年时的苏淮,或许也是苏淮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