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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战国 第39章 长安风云(终)

    溃兵又饿又渴,自然不会放过这连寨门和营墙都没有,说是营地其实更像是难民驻地的百官营地。

    于是,无数的溃兵涌向了这里。

    营地那七千余甲士,不过是新披上甲胄的青壮,用来维持治安尚可,却毫无战力,自然无法匹敌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这些溃兵。

    要知道,能先溃逃到此处的,可都是军中的佼佼者。

    营地毫无悬念的被溃兵淹没,溃兵此时只想抢了此处再继续往东奔逃,下手自然不会有顾忌,更想不到此处乃是朝中百官的临时居所。

    开什么玩笑,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吏怎么会像难民一般聚集在槐里城下。

    百官当中有些人仗着自身的勇武,带着一些家丁试图抵抗溃兵,随之便成了众矢之的,死的比不反抗的还要快还要惨。

    劫掠开始之后,溃兵开始了传统艺能,杀人放火。

    天子很清楚的在城楼上看到,百官营地先是被溃兵淹没,随后四处火起,哀嚎声此起彼伏。再接着便是整个营地都淹没在了火海之中,有些刚烈的官吏拖着施暴的溃兵一起进入火海,有些溃兵慌不择路也一头栽进了火海之中。

    火越烧越烈,风助火势,火星被风席卷而起,甚至吹进了槐里城中。

    槐里城,也开始了燃烧。

    “车骑将军,还不速速护驾离开!”太尉皇甫嵩终于不再沉默,向李傕喝道。

    司空杨彪也附和道:“城中火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为陛下安危计,吾等当速速离开此地。”

    其余公卿开始纷纷附和,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城楼变得喧闹起来。

    李傕原本便心乱如麻,被公卿这般鼓噪,更是暴躁不已。

    李傕抽出佩剑,一剑斩向离得最近的司空杨彪,将其斩杀当场。

    皇甫嵩见状,也抽出随身的佩剑,护卫在天子身旁,并怒斥道:“李车骑,你莫不是失心疯不成!”

    李傕狂笑:“原本堂堂四世三公的杨司空,死的时候也如同野狗一般。亏我之前还如此礼待尔等!说吧,你们这些公卿到底有哪些人是韩遂马腾的内应!”

    众人默然,眼神却都看向侍中马宇。马宇与马腾并非同族,但同为马姓,却不得不让人产生无端的联想。

    马宇见躲不过,便昂然出列,看向天子与满堂公卿:“李车骑执政以来,纵容士卒掳掠百姓,民间盗贼横行,甚至连长安都有贼人白日行凶,李车骑以士卒巡查亦不能制。上则任人为亲,下则残暴害民,试问此等执政何人心服?我马宇虽不才,却有一颗拨乱反正之心。此番凉州方伯、镇西、征西发勤王之师,我亦有参与其中。李车骑欲杀我泄愤,那动手便是!”

    李傕气极反笑:“郿县兵败,只要我八百飞熊军仍在,天子仍在我手,尔等便翻不了天!”

    马宇大惊,“飞熊军不是早随你儿救援武关而去吗”!

    李傕戏谑的看着马宇:“谁言我飞熊军只能有八百之众?长安武库在吾手中,我有几支八百飞熊军有何稀奇!”

    马宇情急之下拔出佩剑刺向李傕,但又如何能是军中宿将李傕的对手,一合不到李傕便将佩剑刺入马宇胸膛。

    李傕杀完人后,凶性大发,将满堂的公卿用马鞭肆意抽打一番,这才带着天子离开城楼,在城中伪装成新兵的飞熊军护卫下离开槐里。

    “贾令君在何处?”李傕向这支飞熊军的统领,堂弟李桓问道。在李傕看来,满朝公卿死了都无所谓,只要能留贾文和在身边出谋划策,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李桓有些不安:“半个时辰前贾令君持兄长之令离开了槐里,至今未归。”

    “你说什么!”李傕震怒,一鞭子抽向李桓。对于李傕来说,郿县之败的震动都比不上贾文和之叛。

    李桓吃痛,却不敢躲闪,脸上瞬间多了一条可怖的血痕。

    “不可能,绝不可能!贾文和不可能背叛我!”李傕不愿相信,“传令,全军披轻甲,火速赶回长安!”

    不祥的预感与不安的情绪布满了李傕的心胸,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李傕军行至新丰附近,便被迫停了下来。

    前方布满了火把,并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防线,从西面试图逃回长安的溃兵悉数被射杀于此。

    “前方何人兵马,车骑将军与天子在此!还不速来见驾!”李桓纵马在一箭之地外停下。

    回答李桓的是一支锋锐无匹的箭矢。

    李桓虽然声名不显,但也跟随李傕行军多年,对自己的位置非常有自信,对面的箭矢绝无可能射到自己,更何况自己还身穿名匠打造的战甲。

    经验主义害死人。

    箭矢越过通常的一箭之地,仍旧以惊人的速度射来,贯穿了李桓的名匠战甲,正中他的胸口。

    伴随着李桓倒下的,是对面冲出的无数步卒。显然,对方并不愿给李傕任何准备的时间。

    李傕本来打算让李桓上前问讯,好给后军争取披上重甲马铠的时间,岂料被对方识破,只好下令撤退。

    但对面显然也有骑兵,甚至马术还不弱于己方,李傕回头看,见到的旗号乃是“张”字。

    凉州众将,唯有张济一家姓张。

    李傕不用想,都知道后面追来的乃是本应镇守武关的张济侄子张绣。

    好你个贾文和!好你个张济!

    李傕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盘算清楚了,定是贾文和不知怎么投向了张济,故而设下圈套来坑害自己。张济所为,自然便是与自己争夺关中的掌控权。

    是了 ,贾文和与凉州众将中关系最好的本就是张济!

    李傕心中一片冰凉,不仅是因为贾诩、张济的背叛,还是因独子李式之死,更是因自己死期将至。

    黑夜之中,李傕军不敢举火把,也未辨别方向,闷着头逃跑的后果自然便是又回到了槐里附近。

    远处的槐里城里城外皆是大火,火光照亮了西边的天,也将李傕的狼狈照亮的一清二楚。

    “将天子带上来!”李傕咬咬牙,转身看向后方的追兵。

    脸色极度苍白的天子被带到李傕跟前,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

    “张家小儿听着,我李稚然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等图谋得逞!想取代我掌控朝政,做梦去吧!哈哈哈哈。”

    披发的李傕已然癫狂,举起手中的环首刀直接砍向少年天子,惊骇莫名的天子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便横死当场,时年十二岁。

    李傕弑君之后,带着决然的骑士返身向追兵冲杀而去……

    ……

    ……

    ……

    初平四年八月中旬,汉车骑将军李傕走投无路,弑君于右扶风槐里,后为张绣所斩;长安公卿百官随帝驾于槐里,逢溃军冲杀纵火,存者寥寥。

    ——《汉末杂笔》作者 无名氏。

    ……

    (第三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