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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日 第40章 夜不收

    夜不收,在南山方言中通常是指大半夜都不归家的人,而在明代特指敌后侦察的探子。

    高壮壮身为团队的眼睛,打探消息刺探敌情是他最擅长的技能。

    此刻他正匍匐在陆寻几人房间的上头,凭借着黄金天守者的等级和感通境的实力,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房间内的一切动静。

    正是因为他出色的表现,一次次让团队料敌于先,也给了老大萧奔奔提前布置战术的机会。

    这一次的任务事关重要,能否进入天守者中的核心在此一举,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任务的外部因素都需要扼杀在摇篮里。

    高壮壮不容有失!

    回到客栈后,陆寻一个人照顾起了陈大妞和圆圆二人,他给两人擦拭了一下身体,然后在他们的床头各放置一个痰盂以防万一。

    这期间,陆寻任劳任怨,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暗中在偷偷监视自己。

    收拾好一切后,陆寻趁着二人熟睡,悄摸来到隔壁房间,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正在洗漱的陈诺听到动静,刚一回头就看到陆寻站在身后。

    她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随即又放松了警惕,继续回身清洗脸上的淡妆:“陆寻哥哥,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啊,吓我一跳!我哥还有圆圆怎么样了?”

    “我看他俩都睡着了,就过来看看你。”陆寻径直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实,然后再次来到陈诺身边,温柔的低声说道:“诺诺,今晚不知怎么的,突然好想你。”

    “啊!”陈诺正擦拭从后世带来的面霜,听到这一反常态的话语,顿时不知所措。

    从铜镜的倒影中她能看到男人紧紧盯着自己,不多时就与那不加掩饰的炽热眼神在铜镜中对视上了。

    陈诺小心脏跳的飞快,看着那熟悉的脸庞,一瞬间有些失神。

    她与男人相识足足有二十年了,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双方也是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不愿捅破。

    可多年的相处,她从没在陆寻嘴里听到过想你二字。

    今晚这是怎么了?

    想到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陈诺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她赶紧转过身来,与男人面对面站立,一头的青丝披散下来,其中几缕沾湿在额前和脸颊两边,宛若一朵出水芙蓉。

    女子卸下防备时,那孤立无援的娇弱姿态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寻,陈诺双手紧紧抓住衣角,而不是环抱在胸前,脚步混乱的向后退去。

    寂静的深夜之中,她已然能清晰的听见男人鼻腔中喘出的粗气,而男人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给自己裸露于睡衣之外的皮肤上了一层娇艳的鲜红。

    陈诺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不会吧,不会吧。

    陆寻哥哥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晚上看多了兔女郎受刺激了?

    先前在斯贝斯自己还责怪男人是一个胆小的大猪蹄子!

    事到临头,陈诺难免有些紧张!

    “陆寻哥哥,你这会不会太快了?”陈诺已是退无可退,身子紧紧贴在身后的墙上,低眉羞眼的侧过头,不敢直视男人,“我有点紧张!”

    高壮壮听着屋内的动静,嘴角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他心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干柴烈火的小情侣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大也真是太谨慎了。虽说听人墙角跟不是一种文明的行为,但老子寒冬腊月被老大喊来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当你俩给我的补偿好了。

    高壮壮优哉游哉的躺在楼顶上,闭上眼听着小情侣间的你侬我侬。

    月光照在身上,他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就在高壮壮养精蓄锐的时候,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只见那道声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逼近高壮壮,趁对方满脸淫荡之际一掌砍在其脖颈之上。

    高壮壮如遭重击,艰难的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的真实面貌便四仰八叉的倒在屋顶昏迷了过去。

    月光洒在幼小的身影之上,露出圆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他拍了拍手掌,轻笑道:“真他妈猥琐!”

    第二天夜晚,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高壮壮还没有回到住处。

    这可急坏了外出寻找的王暖暖和熊弱弱二人,他们从清晨开始就滴水未进,直到刚刚才回到那座只有四人居住的大宅院。

    二人互通消息,但并无所获。

    熊弱弱是个急性子,一直在屋内走来走去,魁梧的身躯上满是汗水:“壮壮怎么回事,让他跟踪几个人到现在还不回来?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好了,你别晃了,看的我心烦。”王暖暖脑袋一阵疼,独属于男人的味道一会从左边传来,一会又从右边传来,冷若冰霜的小脸寒气更甚,“老大还没回来,你急个什么劲?”

    熊弱弱别无他法,只好坐了下来,一口气喝掉面前的茶水,自顾自的说道:“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啊!”

    “我都说了,等老大回来再说。”王暖暖也不敢往坏处想,凭借高壮壮的身手,一天一夜总该有答案了。

    别看她一直以欺负熊弱弱和高壮壮为乐趣,可王暖暖也只是面冷心热,“再说了,壮壮也是老油条了!说不定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呢!”

    以高壮壮的身手,总不至于连通过勋章示警都来不及吧。

    对方几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到底能出什么意外呢?

    就在这时,房门大开,萧奔奔回来了。

    手中的折扇呈合拢状,再不似从前的风度翩翩。

    “老大,有壮壮消息了吗?”熊弱弱第一个迎了上去,一脸焦急的问道。

    别看他平时和高壮壮老是斗嘴,可二人的关系却是外人体会不到的。

    一百多年来的天守者生涯,两人早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

    如今高壮壮生死不明,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萧奔奔没有正面回答,坐下后将折扇放在桌上。

    一杯凉茶入口,满脸的凝重之色。

    按理来说,以高壮壮的行事风格,不管结果如何,每天一次的情况汇报是雷打不动的,这也是萧奔奔当初制定下的规矩。

    而他是今早才发现高壮壮失去音讯的,本以为只是对方打了个盹。

    可通过勋章询问,却一直无人回答。

    萧奔奔那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询问了昨晚接待陆寻几人的兔女郎后,通过描述,萧奔奔马不停蹄的找到了与陆寻喝酒的中年男子,然后得到了陆寻下榻的客栈位置。

    可当他来到客栈的时候,陆寻几人早就人去楼空。

    萧奔奔一言不发,两根手指用力的握住茶杯,以至于关节泛白。

    一旁的熊弱弱见此情形也不再出声打扰,而王暖暖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

    就在萧奔奔思考对策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三短一长,这是他们内部的暗号!

    “谁?”王暖暖没有掉以轻心,第一个做出迎战的姿势,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

    宝剑寒光乍现!

    “是我,壮壮。”门口之人小声说道。

    熊弱弱在听到声音后,朝着王暖暖轻轻点头,随后打开了房门。

    看清来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子将其提溜进屋子,恶狠狠的骂道:“你死哪儿去了?看给老大和暖暖的担心的,一整天都没吃饭。你他妈也不知道发个消息通知一下。”

    “老大,我昨晚失手被擒了。”高壮壮顾不上和熊弱弱斗嘴,低着头向萧奔奔汇报情况。

    屋内三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壮壮?以你的藏匿的身手不应该啊?”王暖暖脱口而出,手中握着的长剑都忘了放回剑鞘。

    虽然高壮壮的实力在团队中是最弱的,论蛮力比不上熊弱弱,论武功比不上王暖暖,论境界更比不上萧奔奔,可他的藏匿手段却是最强的。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识破他的伪装。

    “让我喝口水,在慢慢告诉你们。”高壮壮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壶,牛饮一般喝了个底朝天。

    接着他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开始讲述昨晚的故事。

    原来昨夜当高壮壮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就捆在他偷听的那间房屋之中。

    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萧奔奔吩咐自己跟踪的陆寻四人。

    眼见事情败露,高壮壮立刻低下头对着胸口处大喊:“老大,小心!”

    “别喊了,天守者勋章早就被我拿走了。”陆寻对着高壮壮说道,随后搬了把椅子坐下,正对着做无用功的高壮壮。

    高壮壮定睛一看。

    果然,那极隐蔽的黄金勋章不翼而飞,胸口上一片光秃秃的。

    一想到自己被擒与老大失去了联络,高壮壮也是一阵懊恼,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上了几人的当呢。

    盯梢这种事已经做了不下数百次,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高壮壮不甘的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绑我?”

    “这倒要问问你了,三更半夜尾随我们,到底是何居心?”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陆寻眼神依旧一凛,严肃的看向对方,“你以为躲在屋顶我就发现不了你吗?”

    “我没有,我没有跟踪你们。”高壮壮誓死不从,转过头去,还真有暗探被擒之后视死如归的觉悟,“我就是喜欢在屋顶乘凉,你管的着吗?”

    “好了,别装了。”对方虽然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猥琐至极,连听小情侣墙根这么不道德的事情都干出来,这与痴汉有什么区别。但好在对方很有骨气,陆寻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连天守者勋章都知道,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是萧奔奔派你来的吧!”

    “是又如何?”高壮壮心里一阵惊慌,这个男人竟然连老大的名字都知晓,看来是有备而来。当下他也不做掩饰,发狠的看向陆寻,“别想拿我威胁老大,老子大不了咬舌自尽。”

    陆寻冷笑一声,眼睛瞥了身后的陈大妞一眼,后者心领神会!

    软的不行,就来点硬碰硬!

    “哟哟哟,还挺有骨气的吗,小变色龙。”陈大妞拉尖语调极尽嘲讽,擅自帮高壮壮取了个很贴切的外号,紧接着掏出一捆红绳在手中慢慢缠绕,一步一步走向瓮中之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可以陪你好好玩玩。你虽然丑了点,但胜在娇小,我就怜惜这样的男娃。要是觉得不过瘾,我还可以拿根蜡烛过来助助兴。嘿嘿嘿!”

    笑声极其刺耳。

    此时的陈大妞演技逼真,一双眼神七分柔情三分饥渴。

    屋内众人连同心智未开的圆圆全部打了个冷颤!

    像!

    太他妈像了!

    高壮壮看着面带坏笑的陈大妞,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终于慌了神。

    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可不妨碍他如过年的猪一样拼死挣扎,脑袋摇晃的更是如拨浪鼓一样:“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

    自己只是看起来猥琐,可这小子玩真的啊。

    毕竟哪个正常人随身携带一捆红绳啊!

    高壮壮紧闭着双眼,打定主意咬牙坚持到底。

    就算接下来要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摧残,也决不能透露出半个字。

    如果反抗不了,那就试着夹紧一点吧。

    明亮的客栈房间内,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似是想通了一些东西。

    摇摆不定的蜡烛火焰停止跃动,一根笔直的火苗倒映在他的脸庞上,男人双脚并拢,臀部肌肉猛然收缩。

    像是打针前的刻板反应!

    陈大妞舔了舔舌头,双手朝两边一伸一缩,红绳碰撞的声响闷哼且有力,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

    陆寻尴尬的看了一眼好兄弟,这真的不像临场发挥,他搓了搓一身鸡皮疙瘩:“好了,大妞,别激动,先收了神通吧!”

    然后他起身两步,蹲在高壮壮身前:“我这兄弟爱好特殊,我也管不住。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带我去见萧奔奔,我就放了你,如何?”

    陈大妞入戏太深,将手中红绳垂在高壮壮脸上,不停地滑过来滑过去,同时捏着嗓子叫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好狠的心啊!”

    高壮壮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单独睁开一只眼睛,只够瞧见陆寻,嗓音颤抖的问道。“小哥,你说的可算数?”

    陆寻微笑着说道:“当然算数!”

    听完高壮壮的讲述,王暖暖将未收回的宝剑直接抵在高壮壮的脖子上,冷笑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对方带来了?”

    如今敌我未分,高壮壮就把来人带到己方的地盘上,这叫王暖暖如何不心寒,“早知道你如此贪生怕死,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壮壮先入狼穴,如今又遭到同伴质疑。那柄森寒的宝剑宁折不弯,直指自己的喉咙,一点不念旧情:

    “你什么意思,王暖暖?我贪生怕死?”

    “哪次脏活累活不是我干?哪次不是我不顾严寒酷暑打探消息?哪次不是我义无反顾深入敌后?”

    “现在觉得我贪生怕死了?”

    “我高壮壮以前是当过贼,可那又怎么样?”

    “自从老大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洗心革面了。”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嫌弃我的出生。我高壮壮留在这里是为了报答老大,不是与你勾心斗角的。”

    “我高壮壮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只要老大同意,我可以自杀,用不着你动手。”

    “王暖暖,我不欠你!”

    高壮壮不敢相信,一百多年的朝夕相处,还没有换来对方的信任。

    难道一日为贼,终身都洗刷不掉吗?

    熊弱弱急忙挡在壮壮身前,弯着魁梧的身子祈求道:“暖暖,你先把剑放下来。壮壮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几人同舟共济一百多年,我敢用我的命打包票!”

    高壮壮看着面前憨憨的傻大个竭尽所能讨好面无表情的女人,心中不由得一酸,泪眼汪汪的迎上女人的眼睛:“高高在上惯了,你从来都未变过!”

    话语凄凉,满是苦楚。

    王暖暖面色一滞,口中说不出话来,自己真的错了吗?

    屋内情感交割,熊弱弱两边相劝,高壮壮心如死灰,而王暖暖狠不下心。

    就在三人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萧奔奔打开折扇,轻轻按下女人手中的长剑:“暖暖,把剑放下。”

    “我相信壮壮。”

    “如果壮壮真是贪生怕死,想必找上门来的就不止他一人了。”

    原本萧奔奔还在思考,到底何人能让高壮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答案就是掠夺者。

    这伙人向来和清录一系不对付,从成立以来便多次在清录的手中抢夺欲兽。

    就连之前清录出动上百人围剿灵兽王的行动,也被对方破坏了。

    甚至直到现在,清录一系都没有调查出这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尽管这伙人处处与清录作对,可却从没与天守者爆发过争端,这也是让清录首席莫黄粱大为震怒的一件事,一度闹上众生殿。

    所以萧奔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群掠夺者要两线开战,把枪口也对准我们天守者吗?

    可现在看到高壮壮完好无损的回来,萧奔奔立马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有此实力,而且又这么了解天守者。

    看来这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王暖暖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宝剑。

    她并非刻意针对,只是关心则乱。

    如果高壮壮真的贪生怕死,最失望的莫过于王暖暖,她怕对不起一百年前那个女人临终前对自己的托付。

    “他们在哪儿?”萧奔奔问道。

    “斯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