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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清冷仙君后 第190章 她不会放下(已改好 可看)

    “有的时候,因即是果,果即是因。”

    “阿容过来吧,河里水太凉了。”

    “阿容,手会受凉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怕冷?”

    “阿容,你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阿容,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

    “要么滚,要么死!”

    “要么出去,要么死。”

    “……”

    属于多方杂乱的声音传来,反复回响,最后归于平静。

    识海之中传来赤冥的叹息。

    “姬容殿下,记起来了吗?我说过了,你封印我可不是个好的选择。与我融合,才是最好的路。”

    “姬容殿下,经历时空轮回,你还不明白吗?”

    “你记不记得谢不离同你说过一句诗。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你想找到的人,不是一直都近在眼前吗?”

    “我身处你的识海,神魂为你支配。有没有骗你,你比我都清楚。”

    “姬容殿下,你骗过天道太久,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这一切都不会改变。甚至每一次,都是在不经意间成全之前的结局。秦素和李嚣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

    姬容再睁开眼时,觉得眼前环境无比熟悉。

    靠墙的书架由沉香木打造,摆满了古籍书卷,檀香袅袅。白色的帷幔因风轻轻飘摆。

    墙壁由翠竹拼接而成,竹节的纹理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而她睡的这张雕花的木床,床幔是淡青色的锦缎。床边放置着一个小巧的梳妆台,铜镜擦拭得锃亮,台上的首饰盒里,珠翠玉环安静地躺着。

    有点陌生,但又心惊地熟悉。

    是风岚涧。

    当初沈清宵带她离开虞山时便宿在这里。

    姬容皱了皱眉。

    他们回到现在的世界,她便没有了意识。

    如今再醒过来,竟然回到风岚涧?

    “阿容,你醒了。”

    沈清宵坐到床边,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姬容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沈清宵微微蹙眉,“阿容,我没有想要关着你。只是有些事,需要解决。”

    “什么事?”

    “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他说着,把一碗红豆粥放在床头。

    红豆粥泛着热气,浓稠的汤汁是温暖的紫红色,像极了晚霞的余晖。

    看起来就很温暖。

    “有些烫,须得等一会儿。”他说。

    姬容想了想问道:“玄朔呢?”

    “管他做什么。阿容,他自有他的烂摊子需要收拾。”沈清宵说。

    “你为什么不杀他?”姬容问。

    “阿容,也许你有许多事需要求证。若他死了,你便要一直活在困顿迷惘里了。”

    他说的也许是谢不离的事,也许是兮泽王君的事。

    姬容沉默。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求证什么了。

    她端起红豆粥,小口小口吃起来。

    其实她对吃食一点兴趣都没有。

    少时跟着玄朔,每日都要吃他做的难吃的食物。

    对她而言,吃饭就是为了活着。

    所以她努力修炼,很早就辟谷。

    之后也对食物没什么兴趣。

    沈清宵做的饭很好吃。

    但她依旧不感兴趣。

    可是她不想让他失落失望,每一次都吃光。

    久而久之,竟然也习惯了一直吃他做的饭。

    她也很爱他吧。

    若是旁人,她才懒得考虑他们的情绪。

    直到一碗粥都吃干净,沈清宵拿出帕子为她擦嘴,动作细致轻柔。

    “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姬容问。

    “阿容,赤冥的神魂一直封印在你的识海中,对吗?”他问。

    姬容心道果然。

    在她面前,他表情越是平静,才越不正常。

    “你怎么知道?玄朔同你说的?”姬容问。

    看姬容没有否认,沈清宵眼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疼惜,原本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却又极力克制着不让情绪太过外露。

    他薄唇轻抿,唇角的线条微微紧绷着,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沈清宵苦笑。

    姬容暗道麻烦。当时还不如杀了玄朔。说出来叫他担心又解决不了问题。

    玄朔可真是个祸害。

    “阿容,你从前那么强大,就算是现在,凭你的修为也能与他们拼上一拼。可你似乎极少拼尽全力。就是因为如此吗?”他说。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修为受限,不敢放开手脚。

    结合他在赵奉仙的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他大概也能推知出一些因果。

    他说:“我起初也不信赤冥依旧存活于世。可我曾亲自去过钟山,也在无方城调查了一番。无方城原本就是钟山始祖姬玄屠杀巨龙之地。若是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不难猜出,姬玄屠杀的那条巨龙就是赤冥。

    “最后赤冥的尸体沉于深渊,填平无方。神魂则被姬玄带回钟山。”

    姬容喜欢听他说话。

    说正事时,他语调平稳而专注。

    即便是她不愿意多谈的事,但如果是他在说,那她愿意听。

    可他说完了。

    姬容说:“你知道吗?你和谢不离很像。”

    此话如平地惊雷。

    没有人愿意在和爱人交谈时提及情敌的名字。

    姬容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她是故意的。

    “阿容……”沈清宵心中酸涩,“为……为何要提到他?”

    “沈清宵,我一直想屠灭天道,换个新世。”

    她眼中透着苍凉。

    那目光绝非她这般年岁应有的,它太过深沉,太过悲戚。

    她似乎一夕之间变了很多。

    沈清宵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分明在燕朝时,她还没有这么哀伤。

    “阿容……”

    “若你在的话,我便不那么想了。”姬容说。

    “可后来我发现。不行。”她说。

    那哀戚的眼神,像是是深秋里被寒霜打落的残花,凋零是唯一的结局。

    沈清宵第一次在姬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阿容,你别怕。赤冥的事,我来为你解决,我一定能……”

    “你不能。”姬容打断他,眼中带着讽刺的笑意。

    “父亲将赤冥封印在我的识海。他让我去无方之方封印赤冥,还教给我重新封印赤冥之法。他说届时我便可以自在无忧。”姬容说。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是这样。只要封印了赤冥,我便再无顾虑。”

    “但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我,我不过是将赤冥送到无方之方的容器。而我这个容器,已经无法与赤冥分割。所以若要封印赤冥,我便要跟着赤冥一起,永远长眠无方之方。”

    “我也多方求证过。原来他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是骗我的。他便是要编织这样一个谎言,送我和赤冥一起死。”

    姬容说这话时,仍是笑着,可是那意味讽刺又悲凉,可眼神却实在麻木。

    她目光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一具躯壳在机械地陈述着这残酷的事实。

    沈清宵在听到姬容的这番话后,身躯微微一颤,脸上的神情瞬间凝滞。

    “阿容……”沈清宵目光复杂看着姬容。

    他眼眸中闪过痛苦与无奈,尽管早已知晓此事,可此刻亲耳听到姬容亲口说出,心中仍是如被重锤猛击。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中的疼惜却怎么也藏不住。

    “玄朔果然都告诉你了。”姬容轻笑。

    她没有看到沈清宵的诧异,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沈清宵缓缓抬起手,想要轻抚姬容的脸庞,可伸到一半又顿住,仿佛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她。

    最终,他的手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真可笑啊。

    若是封印赤冥,她便要死。

    若是放任其在识海,随着识海中封印松动,赤冥迟早会冲破封印。届时,她便会成为赤冥的新的身体。

    因为她在以识海封印赤冥那一刻,她与赤冥便无法解离。

    而为她亲手布下这个死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不论谁,都帮不了她。

    怪不得玄朔不让她去封印赤冥,因为他知道一切。

    “所以啊,沈清宵。”

    姬容望着他,素手覆着他的手,动作看似眷恋,却字字如刀:

    “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那就,毁灭。”她说。

    姬容说得云淡风轻。

    “为了骗过天道,我表现得像是沉溺于情爱不可自拔,竟愿意为了心上人放弃一切,不顾一切与你厮守。甚至,我自封关于封印赤冥便会死的记忆,表现得甘愿放弃毁灭天道,寻找无方之方封印赤冥。”

    “我演得差点自己都信了。”

    她不动声色说着最凉薄的话。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她为自己设下的记忆禁制如期解开。

    “沈清宵,我给你的这场梦,不好吗?”

    *

    细雨绵密,已经连下了四日。

    芍姬的纤指拨弄着算盘,耳朵却仔细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等雨停了,月季也该开花了。

    “老板娘,送壶酒进来!”

    楼上的客人吆喝着,打断了芍姬的思绪。

    “好嘞~”

    芍姬的声音婉转轻快,柔媚却不艳俗,短短二字让人回味无穷。

    芍姬风华绝代,容貌艳绝,恍若神妃,人称“红药妃”。有多少人慕名来这红药客栈,为的不过是一睹这红药妃的芳容。

    刚吩咐完杂役去送酒,芍姬转身便看到一个身穿青衣带着帷帽的女子收起伞走进来。

    女子气质脱俗,衣不染尘。

    可惜的是,她的脸被帷帽上的白纱遮挡,让人看不清全貌。

    不过观其身量窈窕,质若幽兰,想来也是个长得不差的人。

    芍姬不禁感慨,这年头真是修士遍地。一开张便遇到一个。

    “劳驾,一间客房。”青衣女子说。

    芍姬说:“我们这里的客栈分三等……”

    “下等。”

    芍姬:“……”

    “女郎叫什么名字?”芍姬在本子上记录着来客信息。

    “无名。”

    “家住哪里?”

    “无家。”

    “什么身份?做什么的?”

    “修士。捉妖。”

    芍姬笑笑便不再多言,让小厮将其送到房间。

    “需要打开窗户通通风吗?”小厮问。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仙子放心,外面虽然在下雨,但是雨势小,到不了屋里。我们老板娘偏爱听雨声。一到下雨天,窗子全是开着的。”

    看得出来这小厮很热情。而且妖魔横行的世道,凡人对修士更敬重些。这很正常。

    “多谢。但是不必了。”她说。

    小厮走后,姬容循声看向窗户,思量许久。

    入夜,雨还未停。

    滴滴答答的声音敲打在人心上,端的叫人烦躁。

    姬容在榻上打坐,此时居然也分了神。

    她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雨声。

    可她记忆里的那场雨从未停过。

    那么多年过去,有些事她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有些事却还是记得那么深刻。譬如三百年前的那场雨。

    原来神的惩罚不是忘记。

    而是永远记得。

    “主人……”

    熟悉的声音拉回姬容的思绪。

    “进来。”姬容说。

    秦素推开门,四目相对间,她心虚地别过眼。

    “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

    “秦素。”姬容平静地看着她。

    “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姬容缓缓说道。

    “什么……”秦素的语气中不知是在佯装糊涂还是真的没听懂。

    姬容走近她,伸手去触摸她的脸。

    她像以前一样,起初下意识躲开,可对上姬容的眼睛,便不再躲。

    她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姬容,嘴唇轻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了喉间,只余眼中的波澜难以平静。

    “素素,你很早就知道,我就是琴卿,对吗?”

    秦素闻言别过脸去,眼中顿时盈满了泪。

    “我本不确定的,后来慢慢就确信了。”她声音哽咽。

    “其实很好认的。哪怕是不同的脸,可是性子是不会变的。你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很好认的……”

    秦素的目光微微颤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她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那虔诚如信徒仰望神明,真诚得毫无保留,又带着远隔千年的感伤。

    “所以你和李自寒合作,把我关到蝴蝶城,也是为了拦我,不想让我去无方之方。对吗?”

    秦素眸光震颤,“你……你都知道了……”

    姬容目光平静。

    “你本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她说。

    “相比我对你的伤害,您的父亲给您的伤害,恐怕更难以接受吧?”秦素说。

    此时秦素才敢细看姬容的眼神。

    姬容在窗边亭亭而立,身姿修长而纤瘦,宛如风中的青竹,透着疏离。眉如远黛,只是在她不经意时已微微蹙起,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那冷漠平静的眼神,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似淡漠,实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良久,只听到姬容说:“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