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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惭愧,小爷天生富贵 第628章 烧鸡知府

    韩佑望着穿回官袍满面悲苦之色的尤明堂,久久难言。

    他不相信大周朝有很多尤明堂这样的官员,如果有的话,自己在京中不可能没见过,也不可能未听闻过。

    这样的官员,正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大周朝,哪怕再往后个几百上千年,还是有些太超前了。

    这家伙想赚钱,认为如今大环境下赚钱只有三种途径。

    第一种,和国家有关,和国家强盛有关,和创新有关,能应用到军事和民生上的“奇技淫巧”。

    军器改革,农业提升等等。

    第二种,粮食,粮食就是硬通货,存放的时间也长。

    有地,能种地,能收获,就能赚钱。

    种的越多,钱越多。

    第三种,也是最不应该想到的,那就是服务行业!

    一个当官的,四品知府,竟然明白“服务”行业,不说别的,就“服务”这两个字,和服务有关的,一般读书人都不会轻易提及。

    如果仅仅只是想到这三种途径倒也罢了,尤明堂竟然在想着赚钱的事上,延伸出了一套十分准确却不应该存在的理论。

    国家强盛要靠实业,科技技术与制造业是王道,农业是几处保障,服务行业赚再多的钱,也只是增加GDP。

    就这一套理论,这家伙要是敢在京中喊出来,绝对会被读书人活活打死。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家伙认为光读书,读死书,只会读书的儒生当道,并不能带给国朝太多的利益,因为读书人读的书再多,百姓也填不饱肚子。

    真正让韩佑瞠目结舌的,则是这家伙的脑子。

    雍城养不起百姓,因为交通不便利,想要发达,必须修路,修大路。

    正常人的想法是弄钱,赶紧修路。

    结果这家伙的想法是,老子没路,也不想花钱,但是可以将别人家的路给堵上。

    单纯的用好官、坏官已经无法来定义尤明堂了。

    韩佑耐心的等待着,小半个时辰后,等待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根据陆百川等人的询问,的确如尤明堂所说,他干的那些事都有着理由,甚至可以说是正当理由。

    国法,肯定是不容的,罪名,也肯定是有的,只是尤明堂并不是为一己私利。

    哪怕是他“宰了”的世家,也不是要了人家的命,而是将他们榨的差不多了,直接赶出雍城,用的还是合理合法的“下流”手段。

    一个大周朝的知府,苦思冥想改善治下百姓生活,并付之于行动,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合格的知府,不能用好人或坏人来下定论,总之是合格的,对百姓来说是如此。

    “尤大人。”韩佑翘起二郎腿,正色问道:“你刚刚说,你是从小在雍城长大的?”

    “不错,乞儿出身。”

    即便韩佑已经觉得自己对尤明堂的任何话任何行为感到麻木时,这家伙还是会给他一些来自南地的震撼。

    “乞儿出身?”

    旁边的伏鱼象咧着嘴:“你他娘的是怎地从乞丐变成四品知府的?”

    尤明堂呵呵一乐,颇为自得:“坑、蒙、拐…不是,勤奋上进,努力拼搏。”

    韩佑:“说人话!”

    “这…”尤明堂讪笑一声:“前朝景德帝当政时,雍城穷的都他娘的掉裤子,满城乞儿,说是乞儿,也是偷儿,下官自幼聪敏,学的一手好本事。”

    搓了搓手指,尤明堂满面得色:“走在路上,与人轻轻一撞,将军猜怎么着,嘿,袖里的荷包就到下官手里了,不是和下官吹嘘,当年雍城俊面小…”

    韩佑不耐烦的打断道:“警告你最后一遍,说人话,即便是前朝,也不可能让一个乞儿做到知府的位置。”

    “将军说的不假,下官科举出身。”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刚才不是说小偷出身吗!”

    “您听下官把话说完啊,那年下官年方十六,正是风华正茂,道上也闯了不小的威名,那一日下官在官道驿站物色肥羊,谁知竟见了山匪抢了一个过路的读书人,行凶时将那读书人打的奄奄一息。”

    “然后呢?”

    “读书人眼看快要命绝,被山匪扔到了野外,下官待山匪离去了就凑近了,读书人命不久矣,下官一边在他身上摸着是否有值钱的物件,一边随意应付着,读书人说他要进京赶考,谁知要命丧此地,下官问他可否有遗言,他是寒门之后,爹娘都在关城,无甚亲族,然后就卒了。”

    韩佑有些不耐烦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下官见了科举书录,想着还未去京中见识过,就冒名了他的身份,去了京中。”

    韩佑有些明白了:“在京中遇见达官贵人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对吧。”

    “没,京中的肥羊们藏钱都藏在了怀中,下官只懂偷袖中的荷包,之后想着也不能活活饿死,既顶替了身份,那就读书吧,科考科考,说不定还能当个进士什么的。”

    “卧槽。”韩佑乐的够呛:“还进士,你咋不说你当个状元呢。”

    “将军神机妙算,下官的确是兴武四年的状元。”

    韩佑:“…”

    伏鱼象忍不住了,一把将刀抽了出来:“日嫩娘再糊弄我家少爷,老子将你千刀万剐!”

    尤明堂连连摇头:“将军误会了,下官说的千真万确,有据可查,本就是兴武四年的状元。”

    “你刚刚不是说你是乞儿吗,冒名顶替了科举考生身份,乞儿认字?”

    “是不认啊,可那时距离科考还有大半年之久,这半年来,下官靠着扮做读书人与人请教,今日学几个字,明日学几个,不足半年就学的差不多了,再之后便是借书读,借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偷,偷到了就读,读四书,读五经,下官很努力的,之后就科考夺了状元。”

    伏鱼象一脸被狗日乐了的表情,望着韩佑:“少爷这…可能吗?”

    韩佑也是一脸闹心:“理论上,是有可能,二十多年前的前朝,那时候官场还算清朗,君臣比较重视科考纳才的事。”

    “卑职问您的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乞儿,靠着顶替别人身份,读了大半年的书,能当状元郎?”

    韩佑也不知道了,还是那句话,理论上,可能,但是,这种理论,一般只存在于理论之中。

    “行吧,如果你说的要是真的,那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本将姑且信你,日后回京我肯定会查证,要是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韩佑顿了顿,正色道:“雍城,为什么要选雍城,如果你真有这种本事,从一个乞儿变成知府,你在京中也一定能混的如鱼得水,为什么回到雍城?”

    “下官有一手足,胞弟。”

    “接着说。”

    尤明堂低下头:“下官过诞辰,弟弟想买只烧鸡给下官吃,每十日去一次烧鸡铺子,每十日给几文钱,去了两个月,凑够了一只烧鸡钱,之后…”

    “之后怎么了?”

    “烧鸡是臭的,店家说,钱是两个月前给的,烧鸡放了两个月,当然臭了,其实,那烧鸡只是放的久了无人卖,糊弄下官胞弟。”

    尤明堂仰起头,又笑了,仿佛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下官知晓后,打了那掌柜,被抓到大牢中,挨了几板子,关了几个时辰,出来时,下官扬言那刑吏是狗官,下官要去找知府告他,知府不管,就去京中,找天子告他。”

    “再之后呢。”

    “之后又挨了打,胞弟护着下官时被打断了手指,回到城外居住的草屋,那刑吏的上官怕下官闹事,来看望我们,带着一百文钱,到了草屋后,见下官与刑吏正在吃街坊给的馊馕饼,便说我们两个幼童怎能吃馊了的馕饼,会坏肚子。”

    说到这里,尤明堂又垂了下头,眼里有泪光闪烁:“下官说,平日是不吃的,只有今日吃,因为今日,是我的诞辰。”

    正堂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尤明堂呢喃着。

    “那时下官没眼界,看不到雍城外是何模样,就想着,他娘的人不能这么活着,至少雍城的人不能这么活着,老子要是当官,就让满城过诞辰的孩子,都能吃的上烧鸡,吃,往死吃,吃的撑死,有多少吃多少,全都算在老子的账上,之后…之后下官就当了雍城知府了。”

    “这样啊。”

    韩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来,我教你怎么办一个能赚钱的山庄,过来认真听,拿着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