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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女的上位日常 第040章 人约黄昏后

    沈月殊看着眼前这张出尘艳艳的脸,愣是有气撒不出来,要是换张脸,她说不定就舍得动手了。

    “你是没脑子还是脑子发霉,你去找宋怀恩?你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吗?王爷和宋怀恩是政敌。”

    她找了没人的凉亭坐下,继续耳提面命:“通缉令的事情你去找宋怀恩勉强说得过去,我爹的事情……”

    “采石场凶险,沈伯父年纪又大了,我怕有什么三长两短,沈伯父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不能装作不知道吧。”

    “你……”沈月殊带着泣音,用帕子掩面哭。

    “好了,别哭了,妆面哭花了就不好看了,现在沈伯父也回来了,我也有了新的身份,事情总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的局面,比一开始腹背受敌要强多了,再说沈衡大小是个京官,要是王府待不下去,她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沈月殊哭着点点头。

    安抚好沈月殊,林莺时路过抄手游廊刚好看到疾风站在不远处,明显在等她。

    “我刚刚多饮了几杯茶……”她甩开沈月殊火急火燎地往茅房的方向跑。

    沈月殊无奈地叹气,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古灵精怪的主意倒是一大堆。

    “林姑娘,请随我来。”

    林莺时东西提前都准备好了,交给宋怀恩就行。

    可宋怀恩的情绪明显不对,脸色冷沉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疾风的方向靠了靠,声音压得低级:“那些风言风语他都听说了?”

    疾风点点头,宋怀恩接手内阁之后,就设立了一个银鹰卫,说白了就是一个特务机构,银鹰卫的人扮做丫鬟、小厮、嬷嬷,几乎每一处都有眼线,就连定王府也有。

    那些粗鄙不堪的话,自然传到了宋怀恩这里。

    “林姑娘,你去劝劝我们家主子吧,他估计又要钻牛角尖了。”

    “呵呵,大兄弟,你找错人了吧,就算要劝也该张丽燕来。”

    疾风很是坚持:“我们主子每次跟你见面都很开心。”

    林莺时晃了晃手里的银钥匙:“废话,我是来给他送钱庄的,他是开心了,我回家抱着被子呜呜哭。”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她是来送钱的额,宋怀恩应该不会迁怒于她吧。

    “东西都在这里了。”

    宋怀恩眼底阴郁不减,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还以为你要到沈衡正式走马上任才会践行承诺呢。”

    “还不是因为宋大人不日将要迎娶美娇娘,合盛钱庄就当是贺礼了。”她把东西放在男人手边,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且慢,你刚刚跟疾风在说什么?”他生性敏感多疑,觉得林莺时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疾风是你的人,你找他过来问话不就行了。”

    宋怀恩目光锁定在她脸上,不错过任何表情,女人表现得十分坦然,没有半点心虚,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林莺时不太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宋怀恩,可为了沈月殊的狗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旁人说什么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们只有两只耳朵,一张嘴巴,没有脑子,无论从周围听到什么声音,都会不加思考地传达出来,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工具而已,不要为了工具生气,再说了,你还是这些工具的主任呢。”

    宋怀恩默然,自从政变之后,盛京城内的文武百官早就经过了大洗牌,现在身居要职的官员都是他的人。

    他本身出身寒微,提拔的多半也是贫苦出身的读书人,那些人拖家带口地赴任,把家里的女眷带过来,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那些流言蜚语都是那些粗鄙不堪的女眷传播开来的。

    “宋大人,你别跟自己过不去,犯错的又不是你,有功必奖,有错必罚,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直到那抹天青色的衣摆消失在月洞门外,宋怀恩才收回视线,眼底的阴鸷也消散不少。

    “主上,我觉得林姑娘说得有道理,你跟那些无知村姑一般见识做什么。”银鹰卫已经查明了,造谣诽谤张丽燕的正是国子监祭酒孙宾的妹妹孙芳菲,竟然妄想取而代之。

    大肆辱骂宋怀恩母亲之人是北城兵马司的总兵赵构的八十岁老娘,就因为宋怀恩斥责了赵构几句,赵老娘就怀恨在心……

    事情闹成今天的这局面,都是孙祭酒和赵总兵治家不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宋怀恩是个小人,他报仇只争朝夕,接风宴结束之后,就策马扬鞭直奔宫门。

    孙祭酒和赵总兵官降一级,罚俸禄半年。

    孙祭酒回到家就直奔内宅,嚷嚷着要打死孙芳菲。

    孙芳菲躲在屏风后面:“哥,你先消消气,我就是想搏一搏,张丽燕也不过如此,要是我真能入了宋怀恩的眼,以后也能给你提供助力?”

    孙祭酒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以为这是在青山村,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你清清醒吧,现在是在寸土寸金的盛京……”

    有的话孙祭酒不想说得太透,怕打击到孙芳菲的自信心,她的长相根本是末流,长得丑就算了,还目不识丁,每天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就算没有张丽燕,就算宋怀恩纳一万房小妾,都轮不到孙芳菲。

    “哥哥,我觉得你被贬职可能不是宋怀恩的本意,肯定是张丽燕在背后捣鬼,我敢肯定宋怀恩对我是有想法的。”

    孙芳菲觉得被贬职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哥当年可是功臣,等风头过去了,宋怀恩就会让他哥官复原职。

    孙祭酒都恨不得把她的天灵盖掀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脑,当年金吾卫抄家,多少肤如凝脂、体态曼妙的世家贵女等着自荐枕席,都被宋怀恩拒绝了。

    会看上孙芳菲这样的无盐女?

    被贬一级,看似是不疼不痒的惩罚,可熟悉宋怀恩的人都知道,被贬只是一个信号,代表他被踢出利益核心圈子了。

    接下来就是一直走下坡路,运气好的能落个九品芝麻官当当,运气不好的,就身首异处了。

    “我被你害死了。”孙祭酒打翻条案上的柳叶瓶,骂骂咧咧地去善后了,希望还来得及。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宋怀恩息怒,还是得张丽燕。

    他是外男,见闺阁女子多有不便,这是一方面;再者,就算他跟张丽燕私下见面了,保不齐宋怀恩会多心。

    “老爷,国子监祭酒求见。”

    张延光放下手里的书卷,换了身衣服,来到春晖堂。

    他膝下没有男丁,可有几个侄子,正是到了开蒙的年纪,要是能到国子监学习,不期望能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就算在里面长长见识,结交一些贵族子弟,也是大有裨益的。

    “来人,把我珍藏多年的西湖龙井拿上来。”他转头,好似才发现孙宾,连忙扶起要行礼的孙宾。

    “咱们就不要在乎那些虚礼了,我年长你几岁,你喊我一声博远兄就行。”

    “博远兄,实不相瞒,今日我是替舍妹来负荆请罪的,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过来。”

    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女人被绑住手脚,推到了书房。

    孙宾接过侍从手里的马鞭,重重地抽打着,一条两指宽的布帛从女人的嘴巴横着勒过,在后脑勺打了一个死结,硬生生地把整张脸分裂成两段。

    杂乱的头发垂在前鬓,遮住左边眼睛,表情扭曲……根本看不清具体的长相,是不是孙宾的亲妹妹都两说。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毁人清誉,全盛京谁不知道张大人最是教女有方,张小姐更是出了名的品行高洁……”

    张延光要是再不喊停,估计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死在他的春晖堂了,嫁女儿在即,要是死了人多晦气。

    他也看出来了,他这是被孙宾摆了一道。

    “知错难改,善莫大焉。”张延光掀开茶杯盖,馥郁芬芳的茶香就这么萦绕在鼻尖,氤氲的水汽,遮住男人眼底的不悦。

    怪不得是宋怀恩看好,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要是一般的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私底下找张丽景解决。

    这毕竟是内院女眷之间的争斗,不会放在明面上。

    可孙宾另辟蹊径,带了一个“假妹妹”过来负荆请罪,迫使他原谅孙芳菲,然后给张丽艳施压。

    而宋怀恩又对张丽燕有求必应……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可环环相扣,整个过程中拿捏了所有人的心思。

    不费一兵一卒,就完美地解决了这件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他对准女人的膝盖踹了一脚,女人趴跪在地上。

    “博远兄,我自幼父父母双亡,一直以来和妹妹相依为命,把她养得娇纵任性,长兄如父,我理应代她赎罪,这些就当是给令爱压惊的。”

    本来张延光心里还有点不虞,觉得自己被人拿捏了,可看到匣子里的金条,那种不悦的情绪一扫而空。

    “我刚刚从前厅过来,看到一位着墨色直裰的翩然少年郎,一看就是可造之材……”

    “那就多谢铭哲贤弟的引荐之恩了。”张延光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