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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尘缨 第93章 绾公主被监禁了

    满室水雾缭绕。正中间一个浴桶,薛绾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日奔波,确实乏了。

    泡个热水澡实在是太惬意了。

    阿喜手里拿着一块绢帕,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她身上撩水。

    “小姐,我总感觉柳如初怪怪的。之前在府衙街也是,明明就是在邀买人心,说到心机,可比她姐姐柳如意高明多了。”

    这一点,薛绾早就看出来了。

    正所谓,一个很柔很柔的人,往往是最狠的人。一个看起来很刚很刚的人,却是最柔的人。

    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那个看起来八面玲珑,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才是至高段位者。

    无疑,柳如初就是这样的人。

    从见面开始,她只字不提姐姐柳如意的事情。

    说来柳如意现在大狱内关着,照常理,她应该质问薛绾,或者报复她,可是她竟然没有。

    越是这样,才越觉得可疑。

    或者她等待一招毙命的机会!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反常必妖。

    “还有那个柳节度使,飞扬跋扈的样子,一看就是专权惯了,傲慢的很。”

    阿喜说对了。

    相比较自己的安危,薛绾最担心这个。

    眼前的幽州看似大萧国边防,但实际上更像是独立小朝廷,柳权就是这个朝廷里说一不二的王。

    如果柳权一旦谋反,或者通敌背叛,那么幽州只怕不再属大萧。

    她最关心的却是大哥薛祈年的处境。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蛮鬼,竟然敢诬告小姐,实在可恶之极。”

    薛绾倏然睁开眼睛,轻笑。

    “只怕他已经死了!”

    阿喜吃惊。

    “什么,死了?小姐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人生如局,她若猜不到对手的棋术还怎么布局呢?

    出浴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就见门外已经站了两个守卫。

    “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喜怒了。她和小姐可不是犯人,要什么守卫?

    其中一个神态恭谨,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们节度使说了,绾公主有通敌的嫌疑,所以暂请挪步西厢房,等皇上旨意下来另行处置。”

    “胡说!你们有证据吗?诬告皇亲可是重罪!”

    阿喜厉喝一声。

    说什么挪步,明明是监禁!

    “小姐,我们走,我看谁敢拦着我们?这天下可是大萧国的天下,我们小姐可是大萧国的公主,难道还不能行动自由了?”

    阿喜小脸愤然。

    可那两个守卫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拦住了她们。

    “这是我们节度使大人的命令,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薛绾点头,从容地说道:“带我们过去罢。”

    两个守卫一前一后,押着她们来到一个所在。

    打眼看过去,这个西厢房破败不堪。窗户纸像马蜂窝一样,全是洞。

    推开两扇掉漆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霉的味道。

    忍不住,阿喜就打了一个喷嚏。

    这什么地方啊,他们家的下人都不住这种地方,现在竟然要小姐住这种地方,可气,实在可气!

    等她们刚进去,就听得门咣的一声锁上了。

    阿喜还要发火,却被薛绾制止了。

    事已至此,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房间里有一张不大的床铺,上面的被褥破旧不堪,还露出了发黑的棉絮。

    一张破桌子,一只少了一条腿的板凳,就是这房间里所有的摆设。

    阿喜叹口气,开始打扫房间。

    直到傍晚,才算略略好些。虽说依旧看起来不像样,不过总没有那许多的灰尘了。

    偏这个时候,有个老仆人进来送餐。

    没有别的,不过是有些发馊的粥,还有几个硬窝窝。

    她和薛绾只好凑合着吃了些。

    晚上风凉,只从破洞的窗户里呼呼钻进来。

    连日奔波,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夜里,薛绾竟然有些发烧了。

    “开门,快叫医官来,我家小姐生病了。”

    阿喜连声叫门。

    外面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声:“姑娘可安静些罢,深更半夜,我们去哪里找医官来?”

    薛绾躺在床上,粉脸通红。

    她咳嗽两声,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过是有些风寒,不妨事。”

    半睡半醒中,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阿喜又去叫门。

    “开门,快开门,我家小姐生病了,快请医官来。”

    这次门真的开了,却是柳如初陪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目姣好。

    “姨母,这位就是绾公主。”

    原来,眼前这女人却是柳权的侧室。

    柳权的正夫人并不曾孕育,倒是侧室何夫人生下了两个女儿。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何夫人正是柳如意和柳如初的亲生母亲了。

    因为何氏不是正室,所以柳如初只能喊姨母,而不能喊母亲。

    何夫人上下打量着薛绾,嘴角勾勒,冷笑不已。

    “原来是绾公主啊,久闻大名。绾公主做的那番事情连我们这边远之地也晓得了。”

    阿喜却顾不上她语气里的讥讽,一脸急切。

    “夫人,我家小姐病了,麻烦让医官来一下罢。”

    何夫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果然是皇亲贵胄,这小小风寒也值得请医官?像我们久居塞外,风餐露宿,即使被野兽撕咬了,也没见怎样?”

    她又看着柳如初,温和说道:“别的不说,像我们家如初,也是风霜雨露,见惯风沙的,哪里就风寒了呢?”

    阿喜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请医官也就算了,啰里啰唆一大堆,到底要如何呢?

    “绾公主,不是我们这些臣民不懂事,我常想,若不是像我家老爷这样的人镇守边疆,哪里来得大萧国的安宁呢?”

    薛绾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何夫人说得不错!大萧国果然需要柳节度使这样的大将!”

    何夫人脸上眼角尽露出得意的神色。

    果然大萧还要仰仗他们。

    “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泱泱大萧国,人众百千万,想必能人干将不在少数。皇帝圣明,委任柳节度使以重任,但本公主想,再找出来几百个柳节度使这样的干将也不是不可以。”

    拍案叫绝。

    阿喜撇了撇嘴,眉梢往上挑了一下。

    我家小姐何许人!

    欺我家小姐,简直不自量力。

    何夫人语噎,一时竟无话可说。

    倒是柳如初见好就收,爽朗地笑了两声。

    “说来也巧,如初这里有些药,专治风寒,我这就给绾公主送一些来。”

    “多谢柳小姐。”

    她又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连声叹气。

    “这些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绾公主住在这样的地方呢?不过,近几年,幽州连年战乱,房间多有损毁,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她又爽朗地笑了几声,很是同情的样子。

    “不过绾公主,你且安心住着,家父呢已经上报了朝廷,想必不几日就有批复下来。那时,绾公主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多谢柳小姐。”

    薛绾回答的可气。

    “绾公主不必可气。我这就去取药来。”

    说着,柳如初却搀着何夫人转身又走了。

    等她们一出来,房间的门咣的一声又锁上了。

    “走吧,姨母。”

    缓步走出来,穿过一条长廊,此时,何夫人才恨恨地骂道:“若不是她,我家如意怎么会被关进大牢?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她扯了一下柳如初的手,又说道:“如初,你和如意乃一母同胞,害她即是害你,你总要想个法子来。”

    柳如初低头看着池中的鱼,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石子,猛然抛了出去。

    石子准确地落入水中,正击中一条金头大鱼的脑袋。

    那鱼一下就被砸晕了,翻了肚皮飘上来。

    “鱼已经在我们的池中,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她嘴角勾勒,笑的有些浮夸。

    “煎炸烹煮,姨母,你说怎么吃?”

    何夫人大笑。

    “如初,打小我就看你比如意有心机,果然没看错你。”

    无论多大的鱼,到了幽州,可是他们的地盘。

    凭他是谁,也得听从他们的摆布。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一包药,说是柳小姐送给绾公主的。

    阿喜正准备讨一个药壶,拿来为小姐煎药喝。

    不想,薛绾却看也不看那包药,淡淡然地说了一句。

    “不必,把药扔了罢。”

    阿喜一怔。好不容易讨来的药怎么要扔了呢?

    不过片刻间,她就反应过来了。

    “知道了,小姐。”

    柳如初送的药万一做了手脚呢,不如不喝。

    “可是,小姐,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谢她呢,直接推了就好啊。”

    薛绾轻咳了一声,抬头看着阿喜,问她道:“我若不要不是凉了她的心?她若给我就要,不喝也就是了。”

    阿喜点头。

    “可是小姐你的病……”

    阿喜有些担心。

    “准备一盆冷水,用绢帕凉着,慢慢就会好的。”

    薛绾吩咐了一句。

    按照薛绾的吩咐,果然到了晚上,她的病情大有好转。

    眼见小姐额头也不烫了,呼吸也平稳下来,阿喜欣喜不已。

    小姐真是百事通啊,竟比朝中的博士还懂得多。

    薛绾轻笑,伸出食指弹了一下阿喜的额头。

    “早就告诉你,让你多读书了嘛,这些啊,都是书上说的。”

    阿喜挠挠头,嘟了一下嘴巴。

    “哎呀,谁爱看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如蝌蚪一般,看着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