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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心间的花 第159章 掌骨骨折

    漫长时光与遥远距离赋予“从前的家”的意义,在赵曜被迫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荡然无存。

    赵曜关上卧室门,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他返回一楼时,赵文洁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见赵曜的动静,她睁开眼,“怎么这么快下来了,卧室、书房、游戏房都看过了?”

    “没什么可看的。”赵曜在窗边停下。

    窗外暮色沉沉,庭院灯光影绰约,广玉兰宽大的叶片在窗边投下连片的暗影,远处的山茶正艳,似一双双猩红的眼,在黑暗中窥视着、蹲守着,也许下一秒,它们就会露出獠牙。

    赵文洁望着儿子的侧脸,三四米的距离却像隔着天堑。

    时间不早了,赵文洁问:“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点饭?”

    “我不饿。”赵曜离开窗边,“你如果饿就自己吃一点。”他转身去了负一楼的音乐房。

    这里最初是家庭影音室。赵曜接触音乐后,林启山和赵文洁替他辟了一块地方,用于他日常练习。

    起初,林启山和赵文洁都会坐在沙发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敲鼓,即使他只是进行最简单的siroke roll(单击滚奏,架子鼓的一种基本功),两人也会煞有介事地掌声雷动、赞不绝口。

    后来林启山来的次数渐渐少了,沙发上的人大多数时候只有赵文洁一个。

    再后来,赵文洁也不怎么来了,但他仍坐在鼓凳上,一次次卖力击打。

    离开南远前的最后那段时间,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进来了。小小的少年人,敏锐地察觉到生活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全部的心神与精力都耗在对生活的惴惴不安与对未知的无限恐惧中。

    音乐房一切如旧,整齐而洁净,不知是一直有人打扫还是赵文洁回来这几天安排了人打扫。

    赵曜在鼓凳上落座,拿起鼓棒击出第一个音符。

    1个小时过去,赵文洁才起了下楼看一看的念头。

    音乐房隔音太好,赵文洁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响。

    她站在门外,观看着这场无声的抗议。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勇气拧开。看着赵曜近乎发泄式的动作,她能想象里面是何等狂风暴雨。她无力面对开门之后的声浪与风暴。

    她想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悄然离开。

    突然,赵曜不知为何有些许分手,右手的鼓棒重重地砸上了左手,双手鼓棒瞬间脱手,赵曜皱着眉头咬紧了牙关。

    赵文洁目睹了这个瞬间,迅速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关切道,“手怎么样?”

    赵曜握着左手手腕,额角冒出些许冷汗,但他的回答却是,“没事。”声音都打着颤。

    赵文洁跨步上前,拉起他的左手。

    “有没有伤到骨头?”手背上的伤痕与赵曜的反应容不得她轻视,“去医院!”

    赵曜挤出一个嘲讽的笑,“能出去了?”

    赵文洁表情不太自然地沉默了一瞬,“手要紧,先去医院。”

    赵曜颓然地看着左手手背,冷冷轻哼道,“不是我们没得选,是你替我选了这里。”

    赵文洁说:“现在不说这些,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那什么时候说?”赵曜觉得失望透顶,“我想留下来的时候,你要离开;我习惯了离开,你又偏要回来。我的人生到底什么时候能由我自己做主?”

    赵文洁的手松开他的手臂,“当年是你要跟着我,我没求着你跟我回安城;现在也不是我逼你回南远,是你听到我出事自己要来。除了天台上那次,我什么也没强求过你。”

    天台上那次,是赵文洁想推赵曜从楼顶摔下去那次。

    赵曜突然莫名觉得心酸又可笑,“是。是我自己选的。”

    他有时候想,如果他的母亲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母亲,对他不管不顾非打即骂,是不是他就能只有恨意与惧意,而没有丝毫的爱意了?

    但他曾得到过那样好的爱。他心底根植的依赖、信任与爱意过于强大,那些正面情感一次次战胜了他后来对她的惧怕与厌恶。

    一个孩子,最大的可悲是,永远无法以单纯的敌意去对待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明明那么可憎可恶,却又偏偏曾经那么可亲可爱。

    他问赵文洁,“所以,你要这样一点点耗尽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爱意吗?明知道我不想要这一切,还是把我强留在这里?”

    赵文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咬着牙说,“你知道你不想要的东西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吗?这不是害你,而是帮你。”她苦口婆心,“你只是现在不适应,慢慢你会习惯的。我们从安城重回南远,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你的机会。我离开那一年,也没料到最后会被求着回来。”

    赵曜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这些先不说了,你先跟我去医院。”

    赵文洁按下墙上的通话系统,叫人下来帮忙。

    一行人很快去了医院。

    “左手第一掌骨中段骨指中段骨折,透亮线对位对线良好,周围软组织肿胀,鱼骨未见明显骨指异常密度及形态表现……”

    医生正念着影像报告上的诊断意见,被赵文洁急切地打断,“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手怎么了?什么时候能好?”

    “这位女士不要着急,是这个地方有轻微骨折,”医生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一个位置,“可以保守治疗,不需要手术。”

    赵文洁看向自家儿子此时明显肿胀的左手,面露担忧,“保守治疗怎么治疗?多久能好?”

    医生解释,“石膏和夹板固定。孩子还年轻,恢复很快的。情况良好能在3个月左右恢复。”

    “那麻烦了。”

    “没事,应该的。”

    赵曜坐在医生对面,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对话,仿佛伤者是旁的什么人。

    -

    这天晚上,文竹照例赶在睡前处理完当天的照片。

    她熄灭灯,躺进被窝,刚阖上眼,蓦地睁开眼,将被子贴近鼻翼嗅了嗅。

    明明过了整整一天,但属于赵曜的气息却隐隐可闻。

    想到赵曜,文竹伸手按下开关,在充足地室内光线下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属于赵曜的对话框处在置顶位。

    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停在傍晚时文竹那简单的“好”字。

    这些日子,他雷打不动在睡前道安,今天,却一反常态。

    文竹的视线在时间上停顿。

    00:58.

    他醒着?还是睡了?

    他悄无声息,是因为照顾赵文洁吗?

    如果她此时发点什么过去,会吵到他吗?应该不会吧。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黏人,一点也不酷?

    好一番纠结矛盾后,文竹扔下手机,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