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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仙 第150章 不熟

    仙宴之上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仙娥轻纱曼舞,云雾缭绕其间。

    “嗯?你是从那群人中筛选出来进内门的?”

    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看了看唐玉笺的玉牌,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个方向,“那你坐那儿吧。”

    随即,他的眼眸一亮,喊道,“沈公子,我找你许久!”

    说着,扬起与面对唐玉笺时截然不同的热情笑意,去寻找另一个人。

    唐玉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靠着柱子掩在角落里,如果不伸长的头,估计在偌大的大殿上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她。

    不过这样刚刚好,唐玉笺在石柱旁坐下,乐得清静。

    无极入山式的仙宴相当盛大,试炼得过的内外门新弟子皆被邀请入了仙宴。

    唐玉笺被带去了内门弟子的宴席,此时还尚未正式分门洞,周遭的人都以进无极仙域无极峰主峰为骄傲,她一个莫名其妙混进来的妖怪坐在其间,浑身不自在。

    不久后,身边陆陆续续坐满了。

    旁边的姑娘是个自来熟,和唐玉笺打招呼聊天,说了两句后,目光被唐玉笺别在腰间的玉剑吸引。

    “你这剑,成色这么好,你是哪个世家的?”

    唐玉笺摇头,“我不是世家来的,我是妖。”

    那人‘啊’了一声,很是震惊的模样,“我极少听说妖能进内门,你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唐玉笺有些羞赧。

    特别能吃算吗?

    见姑娘的眼神胶着在她的剑上,连忙解释,“这剑是别人送的。”

    “送的?”姑娘越发震惊,伸出手,似是想要碰碰她的剑。

    “既然别人送的,那肯定是我看错了。”

    那姑娘说,“你这剑让我想起东海仙山瀛洲上的碧波潭,潭中的镇潭石便是通体青玉,后来由瀛州仙人献上天宫,被天枢宫的星君做成了一把玉剑……你这个剑大概就是仿的那个吧。”

    唐玉笺怔怔出神,“你说的那镇潭石,很名贵吗?”

    “当然名贵,整个瀛州仙山也就那么一块儿。”姑娘看了一眼唐玉笺,摆摆手,“你是妖,到底是没听说过这些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唐玉笺攥紧了剑,惴惴不安。

    无事献宝,非奸即……可她也没什么好盗的啊?

    这天族太子真的好难懂啊!

    周遭的人都忙着攀谈结交。

    他们这处位置不好,大多数是被打发过来的。

    那名叫虞丁的姑娘闲来无事,又跟唐玉笺聊起来,“外门前阵子出了个奇人,听说入了太子殿下的青眼。”

    唐玉笺坐正,“谁?”

    “听说是太一族的地脉。”

    “……”唐玉笺,“嗯……”

    虞丁若有所思,“太一族的地脉与凡人无异,没曾想竟然还能入殿下青眼,定是有过人之处。”

    唐玉笺深深地看了虞丁一眼,几番欲言又止。

    桌子上的琼浆酝酿和精致剔透的灵果上了三五茬,每个都汁水饱满,仙气蓬勃,可一直没等到什么大鱼大肉上来。

    唐玉笺等了又等,以为是因为人没到齐才不上主菜。

    她环顾四周,看到距离此处最为遥远的高台上,坐了几个一看就很大佬的上仙。

    中间还留了一个位置,空在那里。

    唐玉笺问,“那人是谁呀?为何还没来?”

    “那是玉珩仙君的尊位。”虞丁姑娘示意她小声些,“仙君刚回无极峰,正在休养,所以今日不来。”

    又是玉珩仙君。

    唐玉笺近来已经听过许多次他的名字了。

    “我知道,是太子殿下的师尊。”她随口多问了一句,“他先前去哪里了?”

    虞丁讳莫如深,“别问了……你记得以后离太虚门内的灵霄殿远一些,那是玉珩仙君的仙居,他不喜妖物。”

    内门许多人都知道仙尊下界渡劫出了意外,生死劫变情劫,似乎还被一个低微的妖坏了机缘,险些玷污了仙尊冰清玉洁的身子。

    负责此事的天枢宫的命官自断一臂,还受了二十蚀魂鞭,至今未回无极。

    下界历劫的这段经历成了玉珩仙君的禁忌,害他渐生心魔,乱了修行,太虚门的所有师众都认为他自此极其厌恶妖物。

    当然了,这些都是谣传,不保证真实性。

    虞丁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入太虚门,那都是天赋绝佳的上仙才能进的地方。”

    ……

    须臾之后,唐玉笺拿到入山玉牌,看到上面的“太虚无极”四个字的鎏金篆刻。

    她真诚请教,“太虚无极是哪里?”

    虞丁,“怎、怎会如此?”

    唐玉笺啊了一声,“难道就是你说的太虚门?”

    “……”

    唐玉笺没那么重的好奇心。

    收好了手里的玉牌,伸手又拿了一个盘子里的灵果,一口咬下去,身上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被柔和的仙气贯穿而过,又留不下什么,吃了之后嘴巴里也淡淡的,没什么滋味。

    她有些等急了,目光环顾一圈,小声问,“今夜的晚宴,殿下会来吗?”

    “哪个殿下?”问出口似乎觉得不太对劲,虞丁眉毛一挑,“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过来。”

    “那到底还有谁没来呀?”

    “有必要来的大抵都来了。”

    唐玉笺一脸清澈的疑惑,“既然都来了,那为何还不开饭呀?”

    虞丁指着她面前堆积成小山的果核,也很疑惑,“怎么没开?你不是已经吃了许久了吗?”

    唐玉笺震惊,“我是说主菜。”

    眼前这些不都是餐前水果吗?

    虞丁比她更震惊,“这又不是凡间,哪来的主菜?仙家不食五谷,用些灵植仙酿、吸收灵气已是足够,你该不会还没辟谷过吧?”

    唐玉笺一脸惊悚,天塌了的表情。

    “修仙不能吃饭?”

    “谁吃那些啊?修仙的第一步便是辟谷,辟谷不食天地之物,靠灵气韵养身体。”

    唐玉笺起身像是打算离席,“我不修了。”

    虞丁傻眼,“你在开玩笑对吧?”

    可是唐玉笺脸上的表情分外认真。

    她秀气的眉毛拧着,严肃地说,“我修仙就是为了长命百岁逍遥快活,因为上辈子死前吃的都是泡面,所以心有夙愿,如果说这辈子我最害怕什么,一个是吃不好,另一个是学到死。”

    虽然虞丁听不懂她前半句在说什么,但后半句却听懂了,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可你既进入内门,定是要向师尊晨昏定省,早晚课业,习术法背经咒,参加大小试炼,进入各种洞天秘境……”

    唐玉笺倒吸一口冷气,“那什么时候睡觉?”

    “你已成仙,无需睡眠。”

    唐玉笺唰一下后退了一大步,“不行。”

    虞丁有些傻眼,“你到底怎么了?”

    唐玉笺脸上写满了悲壮震惊与上当受骗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

    “我修仙是为了逍遥自在的,受人尊重,不是来吃苦的。”

    “不是……”虞丁跟着站起来,有些跟不上唐玉笺的思路,“那你为何不干脆留在外门?外门那些弟子闲散惯了,偶尔回去山下游玩历练,算是你口中的逍遥自在……”

    唐玉笺一愣,像被点醒,“是啊,我应该在外门的。”

    两个人正面面相觑。

    厚重繁复的殿门被两个童子从外推开。

    大殿内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原本忙着攀附结交众多弟子纷纷安静了下来,像有一道冷气注入仙宴。

    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被琉璃宫灯模糊了轮廓,浑身像冒着寒气一般,带着些许冷冽的意味。

    唐玉笺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正好落入一双漆黑到泛着蓝光的眼眸中。

    天族太子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镶银纹的锦衣,衬得他面色愈发冰冷白皙,身形高挑,双腿修长,一双眼瞳带着高傲而冷淡的意味,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仅从大殿走到上首那一段路,无论众人先前在讨论什么,这一刻他们的注意力已被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牢牢吸引。

    “殿下……”

    “殿下,您来了。”

    高台上那几个上仙立即起身相迎,将主位让了出来。

    天族太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浑身充斥着属于上位者的不近人情。

    唐玉笺觉得此刻的太子变得陌生起来。

    很难想象这人不久前还揉着她的额头,问她疼不疼。

    “都不必拘礼,随意即可。”

    男人声音低缓悦耳,让人联想到冰块从背脊划过时带来的颤栗感。

    从进入大殿到坐下,他一眼都没看向唐玉笺。

    这让她莫名有些局促不安。

    虞丁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唐玉笺刚入座,忽然间感受到一道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身上。

    唐玉笺没有抬头。

    任那目光停留须臾之后,移开了。

    虞丁凑到唐玉笺耳边悄悄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来了,我以为他绝对不会出没在这种场合……不过殿下真是俊美非凡,真没想到新弟子的入山宴,还能看见这等人物。”

    距离遥远,高台之上的人身影模糊,依旧能感受到高大挺拔的轮廓。

    太子身量极高,肩膀宽阔,腰却很细,身材好到无可挑剔。

    唐玉笺不知该说什么,她低下头又拿了一壶仙酿,抓了个灵果慢慢啃着。

    不久后,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她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唐玉笺抬起头,目光与远处那人精准地相撞在一起。

    还没做出反应,就见那人已经淡淡地将视线移开。

    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这次唐玉笺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太子人前人后差别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早该结束的仙宴因为太子到来无形延长,许多人端着杯子踌躇不前,像是想要与太子结交,又缺少一个契机。

    唐玉笺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嘴里寡淡没有滋味。

    果核不知不觉又堆积成一座小山。

    正思索着,忽然见两个面容几乎一模一样的银瞳童子,端着两匣琳琅满目的菜肴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太子殿下吩咐拿给姑娘的。”

    鹤仙童子朝她眨眨眼,薄红的唇角勾着,显得有些诡异。

    唐玉笺有些意外,看向高台上的男人。

    “那我们先行告退了。”两名童子躬身。

    唐玉笺连忙道谢,直到人走远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不过此时还有人比唐玉笺更反应不过来。

    坐在她身旁的虞丁眼神凝滞,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唐玉笺干咳一声,在莫名尴尬的气氛中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他不熟。”

    一时间,空气都染上了微妙的意味。

    虞丁再开口时,语气都变得谨慎了许多,“姑娘和殿下之前认识?”

    唐玉笺摇头,“不算。”

    她纠结,“就见过一两面。”

    “啊……”虞丁声音拉的很长,视线落在唐玉笺面前的桌案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