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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我被公主包围啦 第190章 道士下山

    长安城朱雀门,一女道手擎油纸伞,静静伫立,凝视着嬷嬷与城卫兵交谈。

    她心中满是疑惑,自己于黄庭观潜心修行,师父却无端命她下山归家。屈指算来,已近十载未踏足长安,往昔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念及此处,不禁微嗔,暗忖师父定是厌烦自己纠缠,那雷法秘传,屡屡推诿搪塞,恐是他根本就未得真传。

    “哼!待我回去,定要戳穿你这谎言,叫你还跟我吹嘘会什么雷法!还掌心雷驱鬼,骗我小孩子吗!” 女道心中恨恨想道。

    俄顷,嬷嬷折返,轻声道:“公主,咱们进城吧。”

    女道秀眉一蹙,嗔怪道:“嬷嬷,说了多少次,你要叫我上清真人!我是上清祖师亲允的弟子,前些日子祖师还托梦给我,生怕我离山而去,众祖师都盼我光大祖庭呢。”李澈清澈眼眸中波光闪动,满是不悦。

    嬷嬷引着女道步入长安城,含笑道:“公主,你这上清真人的名号真是祖师所授?”

    女道闻言,大眼睛里罕见地掠过一抹羞赧,却仍倔强道:“哼!我师父首肯的。他说我是上清派有史以来最聪慧的女冠,若祖师不许,那我们师徒俩便另立山门,名号我都已想好,就叫打清派,专与上清派作对!”

    嬷嬷忍俊不禁,看着这自幼带大的公主,眼神里满是宠溺:“还不是公主把青云真人缠得无法,放眼整个大华道门,也唯有您敢僭用祖师道号。”

    女道微微紧了紧身后背负的长剑,笑道:“祖师说了,只要我不离去,他们便允我自称上清真人,下山前祖师都托梦答应了。”

    嬷嬷无奈摇头,对公主所言全然不信,自己半生江湖阅历,从未听闻有人日日梦及祖师之事,只当是公主孩子气发作。

    此时雨势如注,长安大街行人寥寥。

    老嬷嬷望着眼前这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公主,心中怜爱之意油然而生。想当年,小姐诞下这十公主时,因难产险象环生,虽母女皆保平安,然两人自此都落下了病根。每至阴雨天,小姐便腹痛难忍。这皇家小公主,自幼体弱多病,日夜啼哭不止,明眼人皆能瞧出,此女恐要夭折。帝后为此忧心忡忡,广召天下名医,却皆束手无策。

    或许是天可怜见,道门前来觐见求封,上清第十二代掌教青云真人夸下海口,称能为小公主续命,条件却是要带至上清祖庭黄庭观修行十载。

    光阴飞逝,如今终是学成下山。嬷嬷心中暗自叹息,瞧着十公主李澈一身行头,真可谓上清派的掌上明珠。也难怪公主会言上清祖师怕她离去。她这一身装束,件件皆非凡品,简直似要将上清祖庭搬空。

    但见公主背上负着景震、含章双剑,一为铁剑,一为木剑。景震剑乃初代祖师开山之器,汇聚阴阳灵秀,锋芒所向,无坚不摧。传闻初代祖师魏华存曾仗此剑,剿灭盗匪逾百,涤荡莲花山邪秽,方始开创祖庭。那木剑含章更是传奇,乃三代祖师许谧随身符剑,传说是天官赐福之物,佩之可上通神明,下斩鬼魅,百邪不侵。

    老嬷嬷对此深信不疑,想当年十公主尚在襁褓,便喜爱抱着含章木剑安睡,自此夜啼之症竟全然消失,此事连她这久经生死之人亦觉诧异。而后公主身体日渐康健,嬷嬷方觉宽慰,自觉未负小姐所托。

    思绪及此,嬷嬷轻轻抚平李澈被风吹皱的上清法服,心中苦笑不迭,哪有这般宠溺公主之人。上清法服平日皆供奉于祖师堂,若非重大法会,绝难着身,即便是青云真人这代掌教,亦鲜少有机会穿戴,如今却全被公主携来,估计是青云真人是真怕公主一去不返,若是那样,上清祖庭便要迁至皇宫喽。更莫提她背后包裹中的黄庭莲花紫金冠与五岳真形图,青云真人当真是慷慨至极。公主若真不回莲花山,上清祖师可真要日日托梦纠缠喽。

    也无怪乎青云真人对公主疼惜有加,李澈似与上清派有天定之缘。方及三岁,上清诸般符咒已然认全,毫无错漏;五岁之际,上清派几部经籍,便能倒背如流,仿若宿慧在身。至于上清派的绝学,上清决掌与巽风剑法,李澈亦是研习精熟,运用自如,种种精妙之处,皆已深植于心。似这般天赋异禀、灵慧天成的弟子,实乃万中无一,即便是遍寻天下诸派,亦难觅其二。上清派得此佳徒,真乃天赐之福,若置于他门别派,亦必成稀世之珍宝,受万千瞩目。

    二人行行复行行,渐至廊桥。李澈明眸忽闪,瞥见桥下有一道士正于桥中避雨。她耳力极佳,隐隐听闻那道士喃喃自语:“乾阳失御,坤阴乖舛,心宿光彰,社稷倾危,国祚衰微,离乱渊薮之兆呀。”

    李澈听得真切,清冷双眸中寒意顿生,娇叱一声,反手抽出身后含章木符剑,身形如电,直扑桥下,剑指老道:“你竟敢咒我父母!谮我家国!我宰了你个疯道人!”

    林庚白抬眼望去,只见这女子额圆若璧,紫微星耀,眉如凤羽,威凛暗藏,目若辰星,聪慧尽蕴其中。鼻挺如悬胆,尊贵尽显,唇若樱珠,风姿绰约。面如满月,华彩照人,耳似明珠,福泽深厚。瞧此天颜,定是天皇贵胄无疑,只是这一身道门超凡气韵,却是从何而来?

    正自疑惑间,突闻李澈之言,又见她身着青白上清法服,不禁惊诧道:“你是上清派的女冠?”

    李澈冷哼一声:“还有些眼力!看你这莲花冠,你是清微派的道人?”

    言罢,目光扫过林庚白莲花冠的花瓣数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地位倒是不低!”

    林庚白心中惊诧莫名,暗自思忖这姑娘莫非便是青云老道收的得意弟子?瞧她这身行头,难道当真与上清祖师有何渊源?心念电转,林庚白强作笑颜:“姑娘,你我皆是道门中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贫道与青云真人尚有旧交,这般行事,恐伤和气。”

    李澈清澈眼眸中波光流转,微微眯眼,冷哼道:“谁与你有旧?你们清微派整日招摇撞骗,可曾做过一件合乎道门身份之事?”

    李庚白闻言,双眉一皱,冷笑道:“姑娘,贫道念你年幼本不想与你计较,可你如此辱没清微派,莫要以为我清微软弱可欺户?”

    “你咒我父母!还敢妄称长辈!既然你想倚老卖老,本姑娘便让你知晓厉害!” 李澈怒哼一声,探手接过嬷嬷背后包裹,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开启之后,取出上清信物黄庭莲花紫金冠,径直戴于自己头顶。

    “比辈分!你比呀!”李澈讥讽连连。

    林庚白见状大怒:“青云老道莫不是疯了,上清祖师冠竟交予你这小娃娃!”

    李澈咬牙切齿,大声道:“你先咒我父母,此刻又辱我师父!本姑娘定要砸了你这摊子!”

    言罢,左手结天官手印,右手施展巽风剑法,如疾风骤雨般直扑林庚白。

    林庚白见此,瞳孔骤缩,心中暗惊,此女竟是灵慧双心,上清绝学竟能各自施展,毫不相扰,且观其招式,已然登堂入室,自己绝不是她敌手。当下不敢怠慢,抄起幡杆,脚踏八卦,身走七星,险之又险地避开李澈当胸一击天官印,随即顺势翻身,挑偏李澈刺来的木剑,而后转身,如脱兔般奔入雨幕,边跑边吼:“我不和你这小辈计较!”

    李澈气得直跺脚,大声道:“你且等着,我定要打上你们清微祖庭!”

    言罢,转身欲砸其摊位,却见地上唯有一张卦布,再无他物。终是冷哼一声,缓缓收回含章木剑。心中暗自咒骂:“若非师父曾言挂布是清微道人的颜面,本姑娘定要将其撕得粉碎!”

    嬷嬷瞧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好笑,她深知公主只是使小性子,若真动了杀念,只需祭出景震剑,以公主之能,十个林庚白亦非敌手,岂能容他逃脱。

    “公主,清微派多是些巧言令色之徒,青云真人最是瞧不上他们。整日只知为人算卦批命,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小善不为,只行大善。公主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嬷嬷轻声劝慰。

    李澈轻哼一声,撑开油纸伞,一语不发,径向皇宫行去。

    行至宣德门,李澈见一女子正欲入宫,心中起疑,转头问向嬷嬷:“嬷嬷,她是嫔妃?”

    老嬷嬷眯眼透过雨幕细细打量,待看清后低声道:“是大公主!宸妃之女!”

    李澈微微点头,眼见那人步入皇宫,她复又抬头,望向嬷嬷常提及的自己的家。她曾预想皇宫定是宏伟壮观,然此刻亲眼所见,其规模之大仍远超想象。自己如今连父母模样皆已模糊,更遑论其他皇亲国戚。

    嬷嬷亦不多言,径直亮出皇后凤令,引着李澈踏入宣德门。

    “嬷嬷,师父为何赶我下山?” 李澈漫步于皇宫甬道之上,望着这陌生而又广袤的宫室,轻声问道。

    老嬷嬷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凤凰终须栖梧,在外漂泊久矣,总归要归家的。”

    李澈闻言,默默无语,只是微微紧了紧身后双剑,低声道:“我需早归,祖师堂无人打扫,老头们又该生气了。”

    “嗯,早归也好。” 老嬷嬷轻声应道。

    她深知公主心思,离家十载,身边相伴之人唯有自己与青云真人,每日不是诵经便是练武。于公主心中,对父母之情颇为淡薄,如今被青云真人赶下山来,即将面见身为帝后的双亲,这般近乡情怯的焦虑,嬷嬷唯有以轻声抚慰。

    未几,已至澈霞殿。

    李澈遥见殿门上方 “澈霞殿” 三字,再瞧那楹联:林虚星华映,水澈霞光净。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此处便是自己居所?

    正思忖间,抬眸见殿门处一美妇人红装盛裹,引颈而望。四目相对,那人急步冲入雨幕,紧紧握住李澈的手,数次欲言又止,良久,方低声道:“可是我的澈儿?”

    李澈心中慌乱,清澈眼眸中满是无措,求助般望向嬷嬷。老嬷嬷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低声道:“公主,此乃皇后,您的生母!”

    言罢,屈膝跪地,高声道:“小姐,老奴幸不辱命,已将公主平安带回!” 皇后急忙扶起老嬷嬷,拉着二人步入澈霞殿。

    皇后见到这朝思暮想的小女儿,眼中满是慈爱,拉着李澈的手,细细端详,似要将这十年未见的女儿模样一次性看个够:“真好!真好!眉眼像娘,嘴唇像你父皇!真好!”

    李澈望着眼前生母,心中五味杂陈,虽明知眼前之人便是娘亲,然那一声 “娘” 却如何也难以出口,她亦不知自己究竟怎了,只觉心中懊恼,暗责自己当真是个无情之人。

    皇后瞧出她心中所想,轻轻拉起她,与她拉开些许距离,原地轻摆几下红裙摆,柔声道:“澈儿,那日于宣德门前娘将你托付给青云真人,便是身着此件红裙,你可还记得?”

    李澈心中想说自己彼时不过襁褓婴儿,如何能记得,然对上皇后那满含期待的眼神,终是低声道:“记得。”

    皇后闻言,满心欢喜,威严尽失,仿若稚童般雀跃不已。她拉着李澈的手,重新审视打量,似欲将这十年缺失的时光于此刻补回:“我的澈儿受苦了!”

    李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苦,师父待我极好,祖师亦常于梦中相慰,他们都喜欢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皇后连声应道。

    李澈本就不善言辞,见皇后这般亲昵,只觉浑身不自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皇后心思剔透,岂会不知李澈心思,对此她也不恼,只觉心中愧疚,又道:“澈儿可有想吃之物?娘给你做。”

    “不必劳烦,我对饮食并不挑剔。” 李澈连忙推辞。

    皇后浅笑道:“既如此,便由娘来做主,你刚归家,吃面罢,吃面寓意甚好。”

    李澈轻轻点头,低应一声。皇后拉着李澈之手,始终未曾松开,拉着她步入内堂,声音略带哽咽,喃喃自语:“我的小凤凰平安归巢啦,真好!”

    李澈虽不见皇后面容,然耳力过人,听闻这略带哭腔之语,心中莫名一酸,低声道:“我想吃长寿面,我还从未吃过。”

    皇后身躯一僵,心中酸楚难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终是化为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