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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春靥 第260章 女人的口脂

    阮凝玉出去的时候,回头看着变得一表人才的慕容深。

    又嘱咐了好些话。

    “待你在谢玄机身边学些时日,谢玄机就会将你塞进文广堂,他这个人旁的不说,唯有一点好的就是他这人最重承诺。”

    说完,阮凝玉便又与他道别了。

    慕容深亲眼望着她一身紫绡牡丹裙缓步走进了夕阳的霞光中。

    想起竹林中、斋房里那位衣冠胜雪的谢先生,表面看起来好似真如世间人所说的那般慈悲和好心肠。

    可慕容深在皇宫里摸爬滚打,知人与人相处只图一个“利”字。

    可他这个卑贱宫女所生的皇子,无权势也无地位,那么……那谢玄机在他身上又所图什么呢?

    他不认为自己的那么点才华,便能让男人破例收他为亲自教导的学生。

    慕容深想到的,便只有与他跟男人都有交集的阮凝玉。

    天光逐渐昏暗下来,寒冽的秋风中,慕容深的寒眸似亮似幽。

    他原本以为世间人全是捧高踩低,寸利必得之辈。

    可唯有阮姐姐,对他无任何利益可图。

    冯公公又在里面巴结了谢凌一会,巧言令色,不过很快就被苍山给赶了出来。

    他过来不久,便见慕容深弯腰从地上拾起了什么。

    冯公公定睛一看,愣住了。

    在慕容深手上的是块女儿家的手绢,上面绣着红梅,冯公公今儿瞧见阮姑娘在亭中喝完水后用它擦了擦唇角,所以他一眼便认出这是阮凝玉之物。

    而手绢上面还沾了一点女人的口脂。

    “这不是阮姑娘的手帕么……”

    知道阮凝玉走没多远,冯公公就想送过去。

    不成想,他身边的少年却充耳不闻,兀自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胸口。

    “七皇子,你,你?!!”

    冯公公吓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哆嗦。

    慕容深却瞥了他一眼,眸底幽暗又阴郁。

    冯公公是见证过这个小子的疯狂的,他们曾将几岁的七皇子丢进冷宫,让他每天同狗争抢食物。

    最后那只狗被七皇子咬死了。

    那年深冬最寒冷的几天,七皇子就是靠这胜利的狗肉才熬过去的。

    光是想想,冯公公都害怕。

    冯公公强颜欢笑,自己掌嘴,“老奴什么都没说,老奴也什么都没看见。”

    慕容深这才收回余光,踩着锦靴便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冯公公在心里对着他的背影唾弃了一声,又觉得毛毛然。

    他还记得有段时间,慕容深总是对着几张纸上的字迹发呆,坐在窗前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上面的娟秀小字。

    那几张纸就跟他的命似的,别人碰都不能碰。

    现在回想,冯公公心里咯噔。

    那几张纸不会就是阮凝玉所写的吧?!

    可……可那阮姑娘,人家分明就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的啊?!

    冯公公觉得七皇子真的是疯了。

    宫里谁不知道那谢家表姑娘是沈景钰的宝贝疙瘩?

    要不是沈景钰在背后出手,七皇子也没这么的好命,更别提像现在拜谢玄机为师还衣食无忧了。

    冯公公吓得直摇头。

    大抵被太监养大的心理都会不正常。

    已经散学,阮凝玉逐渐脚步加快,谢宜温她们还在文广堂的门口等她上马车。

    却不料,她路上遇见了个站在桂花树下的女子。

    天边的霞光还未散尽,因那女子穿的还是浅色衣裳,所以阮凝玉一眼就瞧出了她背后的红色污渍。

    想了想,阮凝玉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那女子本就是文广堂里的学生,本来要出去坐马车回家的,却不料路上突然来了葵水,因怕路上被人瞧见从而失仪,于是忙叫丫鬟去马车上取遮挡的衣物。

    这姑娘还在焦急等待着,却不料眼前有位朱唇粉面的女子朝自己走了过来,伴随着阵温和的香风,这位美人竟然将自己那绣着绿梅花纹的披风给披在了她的身上。

    阮凝玉对她浅笑:“这下就不会被人瞧见了。”

    “如今天气冷了,天色也暗得快,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让家人担心。”

    说完,阮凝玉便跟春绿走了。

    披风上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胭脂香。

    白薇雨拢着披风,心觉温暖的同时,又被适才女子的容色给晃了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可是……又觉得对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她的小丫鬟这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怀里抱着狐毛斗篷,却见自家小姐身上已经披上了衣裳。

    白薇雨心里还在想着适才遇到的好心姑娘。

    若是之后再见了,她定要好好感激她。

    阮凝玉怎么也没想到,谢府举办的菊花宴会来得如此之快。

    天刚亮,阮凝玉被叫醒才用过早膳,便见谢妙云已经打扮好了过来寻她。

    谢妙云梳着双丫髻,戴着梨花头面,娇俏又灵动。

    阮凝玉正在梳妆台面前由丫鬟妆扮,而她便坐在旁边的绣凳上摇头晃脑的,若是谢宜温过来看见了,又要批她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端庄了。

    看着铜镜里的抱玉正在给自己点上凤尾花的花钿,阮凝玉便听见三表姐道:“虽然许姑娘已经是祖母内定的未婚妻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定上而已,可祖母已经将她的翡翠手镯给许姑娘了。”

    “不过京城那些闺秀还是不甘心,也是,堂兄如圭如璋,又生得玉质金相,其他世家公子哪个都比不上我家堂兄,所以表妹你且等着看吧!今儿肯定很多姑娘过来,这下谢家的园子满是花枝招展的蝴蝶了……”

    阮凝玉听了有点无奈。

    不过,谢妙云真的是很仰慕她这位长兄。

    也怪不得前世在宫宴上,她宁愿为了谢凌的婚事而出言顶撞她这位皇后娘娘。

    想到什么,阮凝玉问:“三表姐好像很喜欢那位许姑娘?”

    谢妙云托腮,眉眼弯弯的,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当然喜欢了,许小姐生得貌美秀雅,温温柔柔的性子,更重要的是她同谢易墨都是名扬京城的才女,可是许小姐身上却完全没有谢易墨身上那股讨厌的清高!”

    “许小姐就像凌霜傲雪的秋菊,当真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与堂兄相配。”

    阮凝玉:……

    她倒是忘记了。

    前世许清瑶就是谢妙云的堂嫂,据说两人的关系还挺好的,亲如姐妹。

    阮凝玉很想知道,若是谢妙云知道了许清瑶那样的事,心里又会怎么想?

    她这两日观察着文菁菁。

    现在春绿被她训练得很是机敏能干。

    文菁菁一出府,春绿就知道了,她出门跟着,果真就见了文菁菁一早就坐马车去了许清瑶常年被养在京郊的地方。

    赏菊宴在即,正当文菁菁找不到线索而焦灼不安时,春绿背后操纵着。

    恐怕,不能如三表姐的愿了。

    这时谢妙云好奇地问:“难不成表妹不喜欢许小姐么?”

    阮凝玉嘴角抽搐。

    她很想告诉三表姐,岂止是不喜欢,她上辈子跟许清瑶可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仇人。

    而且世人还喜欢将她们两人拿来对比,只因她们有个身份尊贵势均力敌的丈夫。

    只可惜,许清瑶的丈夫是她那惊才风逸的表哥谢凌。

    一想到慕容深害她输给了谢夫人,阮凝玉就黑了脸。

    嫁人需谨慎,输给死对头可太丢脸了。

    阮凝玉说了句“没有不喜欢”,便引开了话题,又说桌上有糕点,谢妙云果真就没有品出来女人间的火药味。

    上天似乎也格外偏爱这个谢家大公子。

    阮凝玉装扮好后看向窗外,才发现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于是她们出了海棠院,去花园寻谢宜温。

    越靠近用来举办宴会的晚香堂,走道两旁便随处可见摆放的秋菊盆栽。

    在谢家仆人的精贵娇养下,这些花终于在赏菊宴的时候开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菊花有幽姿、擅秋、拥金屑、翠摇风、繁当露冷、艳照西风等稀有品种,秋菊花团锦簇摆满了谢家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味。

    这些名贵菊花也是在彰显着百年谢家的底蕴。

    阮凝玉无声地欣赏着,只觉得可惜那些对花粉刺痒的姑娘不能来参加这次的赏菊宴了。

    秋高气爽,风也和煦。

    此刻不过巳时二刻,正当阮凝玉她们还觉得是不是来得有些过于早些,便见晚香堂外的园子里已经来了好几位千金小姐。

    而衣着清丽低调的谢宜温正在那等待着她们。

    午初时,许御史家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谢府门口。

    许清瑶撩帘子便看见了谢家牌匾,正被日光打得金光熠熠,形容不出来的阔气。

    她放下帘子,因为紧张,忙又让丫鬟拿出铜镜出来整理仪容。

    银翠却笑道:“小姐今日穿的是衬小姐气质的莲花湘绣裙,谢先生最喜欢小姐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气质了,小姐去了谢家,宴会上谢先生肯定满眼就只有你一个人。”

    “再说了,谢老太太都把镯子给你了,小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许清瑶被她说得脸颊微红。

    也是。

    自从自己回来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也没出什么差错,谢先生也对她多有关照,就连她想当他的未婚妻,谢凌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可见,谢凌对她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这样高冷的人,迟早会被她的心给捂热。

    许清瑶照了照铜镜,这才被银翠扶着下了马车,递过帖子后便一路来到晚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