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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之并蒂莲 第10章 你骗我

    郭祸最后关头垂死挣扎,甩手掷了一把剑。众人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却发现那剑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湖边的镜石被刺穿,尘土飞扬间,镜石里面却空无一物。

    方多病去追郭祸了,李莲花杵在原地没动,他忽然转头去看李相夷,走到他跟前,伸手道:“东西,给我。”

    李相夷只是定定看着他,道:“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

    李莲花紧紧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好好活着。”

    李相夷伸手,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好好活着。”

    李相夷很少会在外面有这么出格的举动。

    李莲花呆愣片刻,最后缓缓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转头坦然迎上李相夷的目光,丝毫没在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李相夷看了他半晌,这才从怀里掏了那卷记事册出来,递到他跟前。

    采莲庄南门,柳树下。

    李莲花用铁锹把地面掘了个大坑出来,正午的阳光恍的人汗流浃背。他默不作声地用铁锹挖了半个时辰,直至铲到一块木板。

    李莲花神色一怔,弯腰趴在地上用手疯狂扒着土。整个棺材暴露出来,十年光阴终于重见天日。

    李相夷歪头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也许……就在某个地方,他的好师兄正看着呢?

    那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会想,李相夷,你看啊,就算你天下第一,就算你曾经风光无限,可你还是败给我了。四顾门散了,百川院也不认你,你还能去哪呢?

    李相夷这样想着,慢慢走到已经被挖出地下的棺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所谓单孤刀的尸体。

    十年过去,可尸身仍旧不腐,狮魂仍然把笛飞声的命令谨记于心,用特制的药材把尸体保护的很好。

    李莲花趴在棺材边暗自伤神,没有理会他。李相夷转身离去,临走时还拉了笛飞声一把,叫他回莲花楼。

    笛飞声会意,闪身离开。

    林风簌簌,刮起片片竹笑,纷乱了竹林间两人的发丝。

    笛飞声背手而立,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莲花找到了单孤刀的尸首,这对于他来说明明是好事。既可以拿到洗经伐髓诀,又能重拾当年未能完成的一战之约。

    可李相夷方才却道:“就算你找到了让他功力恢复的方法,李莲花若不愿与你比武,你又当如何?”

    “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

    “哦?”

    李相夷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用方多病的身世威胁他吗?”

    他也懒得去看笛飞声面上猛然顿住的神色,只是自顾自道:“你与他的比试,坦白说,我不关心,我只希望李莲花能好好活下去。笛盟主座下药魔乃当世奇人,我自然知道他有办法。可这办法能不能行得通……”

    “自然有我说话的份。”

    笛飞声冷眼看他,“若我不答应呢?”

    李相夷只抬手指了指自己,勾起唇角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在乎李莲花。有我在,便无人能伤他。”

    “当今世上,十年前无人能败我。十年后,亦是如此。”

    十年前,我是天下第一。十年后,亦然。

    这是天下第一的底气,少年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决绝。

    笛飞声终究还是没回莲花楼。

    他与李相夷分开后,便直接回了金鸳盟本营,唤了药魔过去。在寂静的主殿内,他屏退了所有手下,只留药魔一人。

    “不知尊上有何指示?”

    笛飞声沉默半晌,问道:“碧茶之毒,可有解法?”

    药魔一愣,惊异道:“尊上所说,可是属下十年前所研制的碧茶?实不相瞒,那毒天下至纯,乃是属下在先人遗迹中发现的,照着方子上倾尽半生心血才研制出一帖来。”

    “至于这解药……先人药方实在高深,属下还未渗透药方……”

    笛飞声捏紧了手,冷声道:“那可有压制之法?”

    药魔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道:“碧茶至阴,侵入人体后会一步步蚕食内力和经脉。只有用两种以上的十年精纯内力慢慢调理身体,才能稳稳压制。若是两种内力能相呼相映,日积月累之下,或许能将毒素慢慢逼出。”

    日积月累?

    笛飞声皱着眉头,他可没耐心一直等着李莲花病好。

    药魔早在笛飞声开口询问碧茶之毒时便已猜测出一二。毕竟碧茶之毒只有他一人能制,这十年来更是只角丽谯一人来要过一次,就是为了那李相夷而设。

    药魔见他面色不虞,踌躇一阵,又道:“若是尊上想让此人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属下倒还有方法……”

    笛飞声默不作声地听完他说,沉默片刻。

    “可以。”

    林荫簌簌,吹的来人衣袍翻飞。

    李莲花手里拎着两壶酒,坐在漆木山墓前大口畅饮。他的动作粗暴,更像是为了宣泄快意。宣泄这数年来的悲伤和心结。

    “师父,我找到师兄了。”

    他盯着墓碑,释怀地笑道:“这些年,相夷好累啊。但现在我找到师兄了,我可以去陪你们了。”

    李莲花絮絮叨叨地讲着他在采莲庄的见闻,全然没发现李相夷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单孤刀的尸体早已下葬在漆木山墓旁,此时右边还立着一座新坟,墓碑是空的。

    李相夷心里知道,那是李莲花为自己设下的。他已经不打算继续活了。

    “……”

    李相夷沉默着走到他身后,伸手径直扯住了李莲花的袖子,挡住了他要灌酒的手,“李莲花。”

    他低头对上李莲花的眼睛,抿了抿唇,神色意味不明。忽然道:“我也想喝。”

    于是,从李莲花一人独饮,成了他们二人对饮。

    酒液火辣,醉意很快上涌。李相夷内力深厚,无意之中抵消了酒劲。李莲花却很快醉倒,正呆呆坐着,低头看着那柄平日里缠在自己腕间的刎颈。

    “李莲花。”

    李相夷开口叫人,伸手捧上他的脸颊,把李莲花的头抬了起来,和自己对上视线,“你答应过我,好好活着。”

    热烈的气息混杂着酒气喷洒在李莲花颈间,李相夷埋首于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不准食言。”

    李莲花脑袋发蒙,却还是下意识去哄他,“我会好好活着。”

    “我不信!”

    李相夷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他伸手指着一旁的新坟,“你连墓地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还想骗我!”

    李莲花哑口无言,只能干干巴巴道:“那是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挖的……”

    “不行,我不答应!”李相夷猛地抬起头,捧着李莲花的脸颊往自己跟前拉,一字一句道:“你还不知道师……单孤刀他都做了什么!你不能死!”

    李莲花终于听见了一点感兴趣的东西,抬眼问道:“师兄到底何事?”

    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消息。李相夷估计也不会说。

    果不其然,李相夷支支吾吾半天,酒劲憋红了一张俏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莲花自然知道他有要事瞒着自己,当即冷着脸拍开了李相夷的手,道:“你现在若不说,我也不在乎了。”

    说罢,他抬手掸掸衣袍,作势起身要走。

    李相夷果然着了急,伸手要去拉他。可酒劲上头,他脚一歪,扯着李莲花的袖子便要往前栽倒。李莲花本就有了三分醉意,反应也比平日里慢了半拍。不慎和李相夷双双倒地,纯白与鲜红的衣摆交织着缠绕在一起,李相夷被狠磕了额头,正哎呦叫着爬起来。

    他手往地上一撑,听见李莲花猛咳几声,用暗含怒气的声音喊他,“李相夷,起来!”

    李相夷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撑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压的李莲花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他赶忙缩回了手,拍着衣袍踉跄站起,还不忘伸手去拉李莲花一把。

    李莲花丝毫不客气,拽着他的胳膊力道很大,站起时还白了李相夷一眼,没好气道:“还天下第一啊李门主,站都站不稳。”

    李相夷被呛的说不出话,反驳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他转头看向莲花楼的方向,神情严肃起来:“有人来了。”

    李莲花深受碧茶之困,感知力早已大不如前,自然也没发现什么。李相夷却仍处在鼎盛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刀剑出鞘交错的争鸣声隐隐传来,他也顾不得和李莲花拌嘴了,当即便拉着他飞身往回赶。

    楼外,方多病正和笛飞声大打出手。

    尔雅剑出鞘,寒光乍现。方多病武学天赋高,却仍然比不过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笛飞声,在打斗中渐渐落了下风。笛飞声没留手,一掌打在方多病背后,暗暗注入了一道罡气。

    “呃——”

    方多病被打的后退几步,后背正巧撞上姗姗来迟的李莲花。李相夷歪头去看笛飞声,听见他道:“我说了,方多病,我记你一次。”

    方多病气急败坏地大骂他,笛飞声却充耳不闻,只对李莲花道:“我在他身体里下了一道罡气,若你想救他,就来找我。”

    他话音刚落,便踏着轻功飞身而去。

    “我早就说了,这个阿飞绝对不简单!”

    方多病胸口剧痛,却还不忘跟李莲花告状:“你看看!他今天都敢对我动手了,明天就敢杀了你!你千万别——”

    噗通——

    方多病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还没说完便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李相夷慢慢收回了手刀。伸手扶起了方多病,把他往楼里拖,李莲花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方多病被扔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狐狸精焦急地来回踱步,李相夷却丝毫不担心,伸手去揉它的狗头,慢悠悠道:“你要去找他吗?”

    李莲花看他一眼,冲方多病抬了抬下巴,“这得看你呀,李门主。在下只剩了一成功力,可解不了这罡气。李门主内功深厚,解开一个小小的罡气不是手到擒来吗。”

    “哼。”

    李相夷不吃他这一套,“我要你去找他。”

    “找他干嘛?”李莲花白他一眼,“笛飞声要和李相夷一决高下,关我李莲花什么事。他不是已经和你打过很多次了吗?”

    李相夷自然道:“我没答应他啊。”

    李莲花:?

    “你是怎么和笛飞声说的?”

    李相夷“哦”了,一声,语气从善如流:“我说,我毕竟是和李莲花不一样的。你想要平日里的切磋我可以奉陪,但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我可不答应。毕竟这是你和李莲花的事,和我可没关系。”

    “……”

    李莲花伸手指着自己,“他要和李相夷一较高下,关我……”

    李相夷冷声打断他:“你就不是李相夷了吗?”

    “李莲花,我从没奢求过你要去报仇,你可以不恨云彼丘,可以不恨那些背信弃义之人。但你为什么偏偏只跟李相夷,跟我过不去?”

    李相夷一字一句地质问他:“为什么非要和我划清界限?”

    “……”

    李莲花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他是因为曾经名为李相夷的过去而感到难堪,所以才去否认,去逃避吗?

    “醒醒吧,李莲花。”

    他听见李相夷的说话声,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掐着李莲花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对上李相夷仿佛要看透一切的眼眸,“你只是不愿意承认,接受我。”

    “李相夷过去从没做错过什么,从前是,今后亦如是。”

    翌日,晌午。

    今天是李莲花交出洗精伐髓诀的时候。

    他与笛飞声约定好,在金鸳盟的一处门下汇合。待李莲花拖着步子慢悠悠赶到时,便正巧看见不远处的笛飞声背手而立。

    李莲花走近他,这才发现笛飞声身旁竟还站着一老者。那人转头来看他,正是玉城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药魔。

    药魔对着他做了一辑,“李门主。”

    李莲花挑了挑眉,没来得及说话。倒是笛飞声先转头来看他,“你来了。”

    “啊。”

    李莲花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的东西。”

    笛飞声的眼睛却丝毫没往那册子上落下,双眸紧盯着李莲花,道:“先不说这个。”

    “方多病的事,你打算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