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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苍茫 第8章 痿人

    韩秋跃入潭中,只觉潭水冰凉,寒意入体,心中欲火,顿时消退不少。

    但不一会儿,那丰满白腻的肉体,又自像一只小虫般,从内心暗处钻了出来,驱之不去。

    而且相较之前,更显妖冶妩媚,仿佛她也经过潭水的洗涤,冲去灰尘泥土,显出肥白细腻的肌肤,此刻正光着身子,扭动屁股,如蛇一般,在身上磨蹭攀缠。

    韩秋好不容易才熄灭一点的欲火,霍地一下,又如浇油一般,窜了起来,而且烧得更旺。

    只觉浑身如同洪流滚烫,触之即发,那潭水也被咕噜咕噜地热得冒泡,白烟蒸腾,一潭的鱼儿,尽数翻白漂浮。

    韩秋强行镇定,对想象中的那人儿呵斥道:“贱妇,你以为这样,就能乱我道心?!我师父不知胜你万倍,我会看得上你?!”

    话虽这样说,但实在是春菊秋兰,各擅风情。

    这意念中的成彩玉,虽然不如顾龙樱高洁出尘,完美无瑕,身形也有些赘肉,相较之下,显得更为艳俗。

    但正是如此,反而突出她对肉欲的那种痴迷和向往。正如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会觉得她有点脏兮兮的,却不得不为之吸引。

    也正如一个辗转于无数男人身下的欲妇,渴求一场真正灵肉交融、达到人生巅峰的相遇和交锋。

    你会情不自禁地想:“既然你如此渴求,那就让我用情欲来彻底摧毁你!”

    韩秋此刻心中,正酝酿和压抑着这种强烈的破坏欲。

    有些人对风尘女子,会不期然地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心态,会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拯救她的真命天子,而她最终也会回报以真心。

    ——一个婊子的真心,不比一个良人的真心珍贵得多,足以夸耀得多?

    而有些人,对沾满红尘俗腻的莺燕,却有着一种天性的厌烦,而且这种烦厌并非出自于道德之心。

    这种烦厌仅仅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被这些深以鄙视的下贱之人勾起欲火,他觉得不可饶恕,他觉得这是对他圣洁情欲的玷污和挑衅。

    所以他要摧毁她,就用她最渴求的情欲来填满她、撕碎她、埋葬她!

    韩秋感觉得到,如果再不把心中欲望倾泻出去,他的身体下一刻就会爆炸,他试图作出最后一丝努力:

    “不会的,不会的,这绝对不是村长夫人,村长夫人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怎会如此下贱,做出这种‘丑’态来勾引我?对了,这一定是我的心魔……

    “不过,村长夫人如果真像我想得那么好,那她为什么要多看他(林丰萍)一眼,为什么她眼里会流露出不舍的神色,他明明强迫了她,夺去了她的贞操……

    “是了,她一定也是渴求的,她自己不是说了吗,这二十多年来,被情欲煎熬折磨得不成样子……我呸,她一副清高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婊子而已……

    “我如果像林丰萍那样对她用强,其实并不是在伤害她,反而是在满足她、拯救她……不不不,像她这种淫荡的人,有什么值得我拯救的,我要杀了她,我要把她从中间撕裂,我要把她……成傻子……”

    他的最后一丝努力,反而成了将他推向深渊的最后一丝助力,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但理智泯灭之前,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使他用尽了全力,喊出一句:

    “师姐救我!”

    蓦地,长夜之中,一声悠远、悠远的叹息传来,只听一人道:“韩秋,跟着我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忘我守一,六根大定,戒点养气,无私无为……”

    声音悠扬空灵,宛如冬阳破冷云,晨风扫落叶,正是谢秋艳。

    原来韩秋色欲攻心,激发淫念,与他同样吸收了蛟龙骨髓的白悠悠,便心有感应,同样也变得春情蓬勃,难以自持。

    谢秋艳和她同坐白虎,追逐飞鸦,忽然觉她呼吸急促,身子发热,仿佛有蚂蚁爬咬,十分敏感。

    正觉奇怪时,白悠悠却已大喊一声:“小姐,我受不了啦!”猝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一把抱着谢秋艳。

    谢秋艳已非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自然知道原因,不过往常白悠悠顶多脸红耳赤,偷偷骂几句便作罢,从未像这次如此剧烈失态,心里不由大觉歉意:

    “悠悠,是不是我师弟又……”

    “小姐,对不起,我……他实在太可恨了……小姐,你帮帮我……”

    此时白悠悠还以为,自己情欲高炽,是因为韩秋故意报复为之,孰不知他也身不由己。

    谢秋艳眼看白悠悠只是受了影响,便已几欲迷失心性,可想韩秋本人之状况,定然更糟。

    如此这般,要不是中了春药,要不是突然迷乱暴走,那就解释不通了。

    她担心韩秋安危,便管不得追踪那“佛手鬼影”廖自化,随手一挥,击杀了那乌鸦,寻了回来。

    也算她回得及时,在韩秋即将疯狂的最后一刻赶上了。

    她所诵念之词,乃是道家寻常的清心咒,不过以她空灵的声音读出,却有一种巨大的魔力。

    那声音挟带着她独有的白莲净世灵力,字起字落,如同溪流漱石、微风拂花,洗涤着韩秋的身心,使后者暂复空明,高炽的情欲再一次冷却下来……

    “师姐!”韩秋睁开双眼,欣喜地朝潭边望去。

    只见白雾飘萦间,谢秋艳正盘膝坐在石上,她身旁白悠悠满脸绯红,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另一侧也站着一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则更多是关心和担忧。

    韩秋一见这人,脑袋又嗡地一下天旋地转,大惊失色,只因那人正是引起自己情欲焚心、绮念丛生的罪魁祸首:林振南夫人成彩玉。

    原来谢秋艳返回时,正好看见成彩玉一人坐在林中痴痴发呆,满脸伤心欲绝,上前询问,知道是韩秋将她带至此地,不知何故,却又匆匆离去。

    荒山野岭,谢秋艳怕她遇上猛兽,便也把她带上,是故韩秋才会在此又见到她。

    却说韩秋一见到她,有如老鼠见猫,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师姐,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谢秋艳察言观色,见他局促模样,又感觉到他身上好不容易平息的灵力,一阵猛烈波动,心里不由恍然。

    她看了看成彩玉,又看了看韩秋身上重新隐隐约约闪现的龙鳞,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韩秋,你是不是看了这女人与那‘佛手鬼影’廖自化传人的春宫,所以心猿难定,招引淫欲焚身?!”

    在场的所有人不料她问得如此直接,白悠悠事不关己,并不觉得什么,成彩玉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觉得这神仙女子先前和自己说话,倒还算客客气气的,原来在心里却是如此鄙视,这话问的,简直像一口浓痰吐在自己脸上。

    韩秋脸皮虽厚,但陡然被说穿心事,也觉得像做贼被发现一般,一阵心虚,驳道:“师姐,你在说什么?!”

    谢秋艳却像在说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一般,丝毫没有忸怩作态,或者遮掩之意思,淡然道:“你正当情欲旺盛之年纪,加之受蛟龙骨髓中的淫性影响,看到如此香艳的情景,难以自持,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哈?!师姐,这……”

    听到谢秋艳的话,韩秋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如此淫秽不堪,师姐不应该大为鄙视才对吗,怎么反而如此淡然地安抚?

    不过真正让韩秋石破天惊,五观震碎的还是她接下来的一番话:

    “你既然对她如此渴求,此刻她就在眼前,你也不必苦苦压制,大可对她为所欲为,将心中淫念宣泄一空,足可免去走火入魔之虞……”

    韩秋一愣,急道:“师姐,我没听错吧?!你让我……那不是作奸犯科、违背侠义的事吗?!我们修道之人,怎能如此作恶?!”

    成彩玉听谢秋艳惊人之语,同样震惊得无以加复,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暗道:“这哪里是什么仙子,分明就是个恶魔,听她的语气,我简直连个人都不算,只不过师姐她师弟的一个泄欲工具……她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当下质问道:“姑娘,你什么意思!”一方面心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原来他方才看了我一眼,转身像逃一般离开,是因为垂涎我的、我的这身子……振南呀振南,你对我如弃敝履,可是有人却对我如渴珍宝……看这少年清清瘦瘦,不知比林丰萍如何……”

    想到此处,不由又暗骂一声:“成彩玉呀成彩玉,你想什么呢,无怪别人轻贱你,你怎能如此堕落淫秽?”

    但是心里越骂,越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却说白悠悠也曾被人迫害凌辱,对这种欺辱妇人之事,最为痛恨,听得谢秋艳的话,也不由狐疑道:“小姐,这不好吧……”

    谢秋艳不理成白两人,而向韩秋问道:“韩秋,我问你什么叫做‘作奸犯科、违背侠义’?”

    韩秋道:“欺凌妇女,这样还不算作奸犯科、违背侠义?”

    谢秋艳道:“不错,欺凌妇女,当然是罪大恶极之事,但如果这是为了救她的命呢?”

    “师姐,我不明白……”

    “韩秋,你要记住,对于人类而言,善是一种很个人而且偶然的事,恶却是一种普遍而自然的事,当你与人行善之时,就须以最大之恶意,提防受惠之人的恩将仇报,并将之视作自然;而当你看见有人作恶,就须明白,其恶毒之程度,远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肤浅,其恶意之深远,往往超出想象……”

    韩秋急道:“师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和我打机锋了!”

    谢秋艳轻轻一叹,道:“虽然你也是一时被色欲迷住心窍,但你和师父……嗯,你也是练过双修之术的人了,难道你就没有看出一点端倪,那叫什么林丰萍的鬼影传人,根本就不打算留这女人活命吗?!”

    韩秋被她转移注意力,一时反而不觉得那么难受,问道:“师姐,你是说……”

    谢秋艳道:“不错,这女人的本命阴元,早已被那小子采盗一空,表面看起来无恙,实则却如离枝之花、断根之木,如果不能及时填补,顶多还有三个月的性命而已……”

    见众人不解,又解释道:“不消说,你也知道,这是一种极恶毒的房中之术,男人将女子的阴元采空,却留下一把情欲之火,正如将庭院的水池搬空,然后纵火焚烧,女人便每时每刻不饱受煎熬,渴望雨露甘霖,但一个男人一次的精元,也不过杯水车薪,根本灭不了熊熊烈火,于是女人便变得理智丧失、索求无度,只要是个男的,就忍不住与之同眠、榨干雨露……

    “那林丰萍不是说,他的娘亲当年正是被这女人的丈夫招来一帮恶徒轮奸至死吗?我想说,大概他就是想以此报复……顺便一说,那林丰萍同样在她丈夫身上也作了手脚,只不过为了让他也经历这一切,他给那男人留的时间,却要比她要长一些,大概还有半年可活,不过他的死法,只怕会更为凄惨……

    “这林丰萍心思之缜密、歹毒,可谓正是人心之恶的绝佳例证——若非他设下这恶毒的计划,又怎会甘心自裁?!他最后演的那一出戏,也不过怕我看出什么来,一面转移我的注意,一面暗中试探……”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让人吃惊,但对韩秋而言,也就这样,此刻他对成彩玉、林振南的遭遇和生死,并不十分关心,只想着谢秋艳赶紧将成彩玉带走,使他免受情欲之苦。

    他大概也明白了,自己今晚之所以异常高亢兴奋,很有可能是受了林丰萍在成彩玉体内种下的邪术影响。

    他弱弱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谢秋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所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今晚就算你强行压制了体内的淫念,下一回它反扑的时候,来势只会更为凶猛,与其到时你去祸害别人,不如就在这女人身上倾泻而出……

    “一来你吸收了至刚至阳的天地宝物,其阳元纯厚无比,所谓至阳生至阴,足以填补她被采的阴元,也算救人一命,二来她的淫欲也得到了满足,不必丧失理智,变成个情欲的傀儡,到处勾引男人睡觉……”

    韩秋问道:“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秋艳道:“有。”

    “什么办法?”

    “那就是不管这两个凡间之人的死活,你和悠悠……你们两人一同吸收了那蛟龙的骨髓,实则比和师……更加适合成为双修之侣……你们两人一起,不但能平复各自心中杂念,更能增加修为,可惜悠悠对你厌恶有加,不肯答应……”

    白悠悠气急道:“小姐!”

    韩秋打了寒颤,道:“我和她……断不可能!师姐,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谢秋艳思忖片刻,道:“有!”

    韩秋喜道:“什么办法?”

    谢秋艳道:“那就是你以绝大的勇气,挥刀自宫,割断三千烦恼,从此成为一代‘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