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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衔金枝 第70章 我答应过继谢胜。

    谢锦姩送完了客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回了善和堂,谢昌和刘惠兰也都在了。

    谢锦姩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巧悠悠转醒。

    “云湘……云湘……你在哪?”

    谢昌不禁心跳如擂,“母亲你说,弟妹在这呢。”

    老夫人颤着声,“云湘,你过来。”

    慕容氏起身走过去,一脸的疲态,“母亲没有性命之忧便好,好生歇着吧,别再折腾了,我真是累极了。”

    谢锦姩走近,幽幽抱怨,

    “祖母,二舅娘和三舅娘都被你赶走了,三舅娘是最有心气的,被你这一撵,她再也不会登谢家的门。我母亲还怎么从伯爵府过继养子?你这一闹不要紧,伯爵府怕是要和我母亲断了往来了。”

    谢昌依旧是不说话,但眼底闪过的暗喜之色却显示出他有多高兴。刘惠兰也高兴,见慕容氏不痛快她就高兴。

    慕容氏叹息一声,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亦是带着责怪之意。

    老夫人却浑然不觉,一把拽住慕容氏的手,

    “云湘!”

    她头发披散,状若疯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反正如今伯爵府是不会再给你塞养子了,我用我的这条命问你,你到底能不能从大房过继?

    你如果不要,我绝不多说一个字,立刻就撞死在这,你也不用给我找太医,直接出殡了事!”

    慕容氏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奔腾,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喊道:

    “婆母,你何至于此啊!”

    而谢昌却以为慕容氏是气的,虚伪道:

    “母亲你别胡说,弟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您去死?弟妹你快说话啊!”

    谢锦姩伤感道:

    “祖母,您这是要置我母亲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我母亲怎么能承担起逼死婆母的罪名?”

    老夫人一声不吭,掀起被子就要起身。

    慕容氏赶紧拦着,“婆母这是要干什么?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你就非得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儿媳吗?”

    老夫人挣扎道:

    “我……我这就下去找隆儿,告你的状!”

    谢昌假模假样的拦着,“母亲别冲动,弟妹说了能好好说,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母亲若是走了,儿还怎么有脸活啊!”

    刘惠兰反应过来,也过去拉着老夫人劝:

    “婆母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呦,千万不能想不开……”

    老夫人跌坐在地上,

    “随便你过继谁吧,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一个死人哪管得了你们活人的事,放开我,让我死!”

    谢昌急坏了,“弟妹,你说句话啊!”

    慕容氏六神无主地看向谢锦姩,“锦姩,你快劝劝你祖母。”

    她偷偷使眼色暗示谢锦姩。

    谢锦姩眉头一皱,落下两行热泪,

    “祖母,您知道我母亲是不可能眼睁睁看您去死的,孙女也不忍祖母再受伤,原先我们家里是多么和睦,

    祖父祖母慈善,儿孙绕膝,妯娌和谐相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难道真要为了过继的事,让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吗?”

    听见谢锦姩的话,老夫人精神恍惚了一瞬,是啊,原先这个家里多好啊,她差点忘了,以前家里一团和气,二儿媳孝顺听话,孙女也总惦记着她,给她送京中时兴的糕点。

    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当然怀念从前的温情,想回到以前,可是她怎么能放任二房过继外姓人不管?

    趁着老夫人愣神的功夫,谢锦姩又说:

    “当时我父亲葬礼,要不是大伯娘三番两次地逼我母亲过继谢衍,我母亲怎么可能恼怒翻脸?倔强着非要从伯爵府过继,她就是在争这一口气!”

    谢锦姩字字铿锵,刘惠兰的眼神飘忽,此事因她而起,她心虚。

    “可是祖母在做什么?不仅没有帮我母亲做主,反而帮着大伯娘合伙逼我母亲过继谢衍。

    谢衍谢衍,全是谢衍,祖母,我父亲尸骨未寒,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你就这么逼迫你儿子留下的遗孤,摸着良心问问,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儿子吗!”

    谢锦姩将憋了两辈子的怨气说了出来,她早就想问问祖母,午夜梦回之时,她难道不怕二儿子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偷换孩子?

    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胜在大房吃苦,却视而不见?

    慕容氏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衣裳,神色痛苦。

    老夫人如遭雷击,脸色逐渐惨白,显然,她也联想到了别处。

    隆儿,她对不起隆儿,也对不起胜哥儿……

    “我……我当然也是疼隆儿的,他争气,自小独立,从来不用我费心……”

    老夫人眼神满是凄凉无助。

    谢锦姩舒了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情绪,道:

    “原本我母亲只是说气话,见你们这般行事,才逐渐下定决心。明明是你们把我母亲逼到这个地步,到头来却怪她无情无义,呵呵……”

    谢锦姩的这两声轻蔑的冷笑,让老夫人意识到原来是她的所作所为,让儿媳和孙女都伤了心。

    “祖母,大伯,你们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过我父亲吗?我总是梦到,他跟我说……”

    老夫人浑身一震,“你父亲说什么?”

    谢锦姩直盯着她的眼睛,“父亲说,祖母和大伯都欠他一条命,他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他等着你们下去,到时候会好好跟你们算账!”

    一听这话,老夫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欠一条命?什么叫欠一条命?

    难道隆儿在地底下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老夫人吓得浑身抖若筛糠,隆儿要怎么跟她算账?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再三追问他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大伯,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意思吗?”谢锦姩看向谢昌。

    谢昌满脸诧愕,二弟怎么会给侄女托梦说这种话,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昌突然觉得屋里好阴森,他慌张地看向刘惠兰,见刘惠兰更是一脸的做贼心虚,

    谢昌胸口的烈火熊熊燃烧,抬手就是一巴掌怒扇过去,

    “贱妇!都是你害得家宅不宁,都是你惹弟妹生气!要不是你,我们谢家其乐融融,都是你这个搅家精!老子要休了你!”

    谢昌将自己的害怕都化作了力气,按着刘惠兰打,仿佛是做给已经变成鬼魂的二弟看的,

    就好像他把刘惠兰打了之后,就能将自己摘出来。

    刘惠兰发出鸭叫般的惨叫声。

    老夫人早已忘了‘撞死’的事情,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锦姩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做了亏心事的人,是最怕鬼神之说的。

    她三言两语就占据了道德高地,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老夫人不是想以死相逼吗?

    她偏要让她位居被动下风,偏要折磨他们的情绪,偏要让他们苦苦哀求。

    趁着他们还短暂地陷在愧疚和害怕的情绪当中,接下来就该趁热打铁。

    “够了!”慕容氏大喊一声。

    谢昌停了手,老夫人也看向她。

    慕容氏失神道:“锦姩说得对,从前两房和睦,我原本就想从大房过继,根本就没想过娘家侄子。”

    听到这话,刘惠兰本想破口大骂来着,又硬被堵了回去,一口气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如果自己当时不催她,她是不是就过继谢衍了?

    老夫人猛地回过神来,脱口道:

    “胜哥儿自小就出色,你一定要过继他!”

    她恸哭出声,几乎崩溃,

    “你一定要过继胜哥儿,否则我死不瞑目!没法……”

    没法交代……

    说罢,她痛苦地闭上眸子,泪如雨下,

    “隆儿,是娘对不住你啊……”她嘴里还在喃喃着。

    谢昌陷入沉默,内心挣扎许久,最后整个人颓然不已,

    “弟妹,你就过继胜哥儿吧,算我求你了。”

    见状,谢锦姩心里的悬石终于是落了地,胜哥儿,姐姐终于把你要回来了。

    慕容氏迎上他们的目光,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