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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梧桐 第159章 该死

    南珠是真真的被娇养大的,别说人了,就连活物都没伤过。

    可对南蹇明下手也好,捅游朝也罢,手丝毫不抖。

    不止。

    南珠感觉自己捅得不够深。

    左手覆上,紧紧握住被涌出鲜血覆盖的匕首手柄。

    一寸寸的朝下压,直至捅到最底部。

    轻轻一声呜咽后。

    游朝懒散贴着墙壁的背部,随着大量涌出鲜血滴答落地的声音,重重靠向墙壁,脖颈微躬,低低的呼出一口气。

    南珠垂眸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血,低声说:“我爸……”

    “是好人。”南珠以为自己眼泪已经流干了,但没有,她眼泪从眼眶中断了线的往下掉,尖叫出声,“我爸是好人!他是好人!他是个好人!”

    南珠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发颤,“南蹇明死算是他活该。我死,就当是旁观者也有罪,雪山崩塌,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我爸,凭什么!”

    南珠生性活泼开朗,豁达并且乐观。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顿时间有多崩溃,笑容有多勉强。

    南蹇明是她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南珠和他共有的回忆,甚至远超了父亲、祖父祖母和江淮。

    当知道他的真面目是那么肮脏后。

    年少那些温馨美好的回忆,全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再看,只是物是人非。

    甚至不受控制的开始怀疑他从前每个笑和每句话,都带了肮脏的算计。

    南蹇明这个人的形象崩塌,毁掉的不止是她童年美好的回忆,还毁掉她对人的信任,对自己眼光的信任。

    在知道父亲的骨灰被游朝挖出来扬尘之后。

    甚至多疑的在想。

    是不是父亲……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是不是父亲也像南蹇明似的,伪善并且阴毒到让人胆寒,对她的爱也并不纯粹。

    在遇到想要的东西时,可以像南蹇明一样,毫不犹豫的把她舍弃。

    南珠害怕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全身跟着泛起细密的抖,她轻声说:“你可以不放过我和南蹇明,为什么要去动一个和你从前过往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为什么要去扰一个死人的清净。”

    “为什么要让我开始怀疑我爸都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为什么!”南珠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为什么!”

    游朝小腹的伤口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不断的顺着匕首朝外涌鲜血。

    滴滴答答的弥漫了俩人所站的角落。

    游朝有些站不稳的紧贴墙壁,垂眸看南珠哆嗦到几乎要碎掉的样子,哑声说:“你爸……”

    南珠豁然抬头。

    眼圈的眼泪不断,可再多也遮不住眼白处熏染出的红色。

    她秀气的眉毛紧紧的皱着。

    苍白的唇往下弯,肩膀耸起。

    明明是行凶者,可恐惧的却像是受害者。

    她在怕。

    怕游朝说出自己的父亲是和南蹇明一般无二的人。

    怕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信仰碎成一地。

    赖以生存,并让她无忧无虑生活的童年所得到的爱,全都变了形。

    游朝模糊的想。

    若是连她的父亲南天都不再是她记忆中的南天。

    南珠这个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小公主。

    永远都不会再……快乐了吧。

    游朝启唇,“你爸……”

    南珠握住游朝小腹匕首的手垂下,片刻后,布满粘稠血液的手抬起捂住了耳朵。

    随着南珠的后退。

    游朝无力的跪坐在地。

    他捂着不断涌出血的小腹,声音低低的,“你爸……”

    “你爸是……”游朝抬眸仰视面前恐惧到整个人都要碎了的女孩。

    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在学校里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顿足在阳光下回眸,眼波流转,高傲在,无忧和快乐也在。

    是种你一眼看过去,就可以断定,她是被金尊玉贵养大的,不缺爱,不缺物质,什么都不缺的幸福小姑娘。

    笑起来,快乐的像个小太阳的幸福小姑娘。

    游朝低低的呼出口气,“你爸,是个好人。”

    随着游朝在十分钟后被抬走送去医院。

    南珠所在的别墅大门被关上。

    从没打扫过卫生的南珠跪坐在地,用毛巾一遍遍的擦拭游朝留在地面的大片血渍,一边擦一边低声嘟囔,“冤有头债有主,南蹇明有罪,高中的全部参与者旁观者都有罪,我也有罪,可我的父亲,是无辜的。”

    “罪不及家人,罪不及亡灵。”

    地上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模糊的泥泞一片。

    南珠像是看不见。

    跪坐在地一直擦,一边擦一边喃喃:“他辱我父,让我往后生不知去何处祭奠,死不知去何处寻他团圆,他该死。”

    “游朝该死。”南珠握住全是血渍毛巾的手一寸寸的收紧。

    任由血液从毛巾中溢满。

    将她纯白色的裙子渲染出血样的颜色。

    南珠泪流满面的嘟囔,“他该死,他就是该死。”

    南珠没再清理地面。

    去洗手间把身上的血迹和脏污洗的干干净净,掀开被子睡了。

    南珠被关起来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

    大门紧闭。

    没有网。

    三餐有刘妈。

    南珠三餐正常吃,水果牛奶也不断。

    食欲正常,饭量也正常。

    整个人却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而且不说话。

    是真的一句话也不说。

    影音室没去过。

    阳台的温泉池没泡过。

    连二楼的卧室都不去。

    只是在一楼阳台的懒人沙发上趴着,透过落地窗看外面阳光遍地,接着一点点的消失,布满黑暗。

    刘妈愁的睡不着觉。

    在南珠合身的睡衣肉眼可见的宽大后,打给游朝。

    “先生。”

    游朝没说话。

    刘妈说:“不管您和太太因为什么闹别扭,也不能这样啊,会出人命的。”

    南珠吃饭真的很正常。

    看着也没什么不舒服,却就是不正常。

    这十天不动不正常,不说话不正常,全身弥漫着淡淡的死气更不正常。

    刘妈劝,“我听说太太伤了您,可当初打电话给张先生,让他来带您去医院抢救,捡回一条命的也是太太啊。虽然我不知道太太当初为什么要伤您,但她其实是不想让您死的,否则,大可以不给张先生打电话。”

    刘妈在游朝被送进医院的隔天接到通知。

    南珠被关起来了。

    刘妈找门口守着的人打听。

    才知道昨晚南珠捅了游朝一刀。

    深度穿透小腹。

    张謇闯进来背走的时候,游朝几乎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