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黑色梧桐 > 第405章 难以忍耐

黑色梧桐 第405章 难以忍耐

    余怀周站起身,高挺的身子垂首,俯视她,“说句实在话,可能和你认知中的我有点区别,但我见过的女人太多太多了,上乘姿色者多如牛毛,想爬床的更是数不胜数。你这种长相的,在其中并不出奇,甚至算下乘。”

    他手插兜微微俯身,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含笑道:“你不够美,年龄所致,性格所致,也不够放得开会玩,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你身上。”

    他因为俯身,有半张脸漏在了门口漫近的灯光里,唇角的笑包括声音都温柔极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

    余怀周启唇,“你知道爷的时间有多值钱吗?为了瞧瞧你和千篇一律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只是看上爷的家室背景,滔天权势……”

    他顿了一瞬,好似认知到自己说错话了,很平静的改口:“是不是真心瞧上我这个人,不含任何其他外在因素,能在未来漫长几十载抵住家里的规矩,坚持和我相守相护。才会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你睡六个小时,我睡四个,陪你坐那穷酸贫民才会坐的烂飞机,吃你剧组那些脏污的盒饭,喝两块钱一瓶,拿去喂猫都寒酸的水,住……”

    他环视四周,冷笑:“住这种连狗都恶心的破房子。”

    “可你呢?”余怀周像是委屈了,委屈到极致后动了怒,唇角的笑不在,声音阴冷愤慨,“短短二十几天,面心不合。关键时刻,劝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耳朵里却像是塞满了稻草和垃圾,半句听不进去,和从前那些爬床的女人一样,用你那双让人厌憎的眼珠子盯着我。”

    杜杉月仓皇想解释,“我不……”

    余怀周直起身打断,讥讽反问,“不?”

    他笑出了声,“你当爷瞎啊,杜杉月,我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你稍微和你所说的有半点反常。我便能脱离对你的滤镜,看穿你脸皮下的脏污,你刚才看我的眼睛……”

    “是在看一棵摇钱树。和数年来那些女人看我的眼神一般无二。”他抬手指着门外,“滚出去。”

    杜杉月爬起来泪流满面,“你听我解释。”

    余怀周冷道:“滚!”

    他眼底的冷太明显了,杜杉月懵了,惶惶然下脱口而出,“可你和赵晓倩也上床了啊,你们刚开始就已经发生关系了。为什么我不行?”

    她抿抿唇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女孩子贞洁很宝贵,我是真心喜欢,才会想和你在一起,我怕你离开我,想用身体圈住你,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太爱你……”

    余怀周打断,“你和赵晓倩哪来的可比性?”

    他启唇,“我俩两次结束都是她提的,长这么大,只有我百般避开别人的份,哪来别人避开我的份,尤其是她年……我对她准确来说算不上是喜欢,充其量不过是不甘心。”

    余怀周突然笑了,像是为自己不甘那般,直指杜杉月,“你这人果然心口不和,虚伪肮脏,精于算计。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你口中的爱是尊重,不是绑架,是单方面付出,不要求回报,现在又说什么只是因为太爱我?”

    “杜杉月,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吗?为什么所作所为和你所说完全不一样。照你最开始说的那般,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可能在身价暴涨的前一天晚上,不想着怎么做明天才会完美结束。反而和爷从前身边那些爬床的不值钱货色一模一样!”

    余怀周声音越来越冷,“甚至还拿赵晓倩做你理所当然的借口。你不该拿的,不拿你还有辩驳的空间,拿了,只会让我感觉我余怀周是个跳梁小丑。”

    余怀周一字一句道:“因为不管赵晓倩曾对我做过什么。说一千道一万,我未曾对她付出过半点,但你却不是!”

    他深藏黑暗的身影朝前一步,威压前所未有的强盛,逼得杜杉月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我为你付出了时间。”

    余怀周再朝前,逼得杜杉月步步后退,“精力。”

    他再朝前,随着距离门口近在咫尺,落入灯光的五官清楚浮现。

    他眼睛里的厌恶和憎恶一清二楚,“耐心。”

    他把杜杉月一路逼到门口,眼底阴森到隐带杀气,“伺候你像是孙子伺候祖宗!”

    “可你呢?眼瞎目聋,心口不一,虚伪脏污,不知珍惜我对你的珍视,反而贪婪的既要还要。甚至倒打一耙,想用我和赵晓倩早就过去的事,理所当然的把错误推到我的身上,杜杉月!”

    余怀周重声吼完她名字后,牙冠紧缩,定定的看着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杜杉月的哭泣一声声变大。

    他手握门框,好似是因为杜杉月的哭泣心软了,脸上的厌憎和杀气变成浓郁的疲倦和失望,别开脸,“别哭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他低低的笑了笑,似无奈与无能为力,“认清对赵晓倩是不甘心不是识人不清。结果还是躲不掉在识人不清里栽一跟头。一厢情愿的认定你和别人不一样。不敢也不愿轻薄你半分,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睡觉委屈自己,且心甘情愿乐此不疲的陪着你,守着你,希望亲眼见证你一点点完成梦想,还想着……”

    他低声喃喃,却足够杜杉月听得清,“还想着等一百四十四天后,若你怎么都完不成,便悄悄助你完成梦想,让你没了遗憾。后带你回我家,和我长相厮守。到底是我……一厢情愿了,在四年后又一次白白幻想未来……”

    余怀周把门关上了,咔嚓一声落了锁,沙哑的声音从门内漫出,“明早我离开,住宿费会留在床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门外杜杉月猛然嚎啕大哭,一遍遍敲门哑声说:“我错了,怀周,我错了,我……”

    杜杉月刚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错了。

    强硬要同房,因为有喜欢的前提,很好解释。

    太爱,没安全感,害怕失去。

    哪哪都说得通。

    尤其是他为什么能和赵晓倩刚见面就同房,却和她只是一个牵手。

    处处照顾看着是在乎她,但却仿佛对她压根就没有男女欲望。

    隐约的……甚至让她产生一种余怀周似在戏耍忽悠她的感觉。

    随着余怀周越说越多,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控,把他为她付出放大无数,委屈一点点变成愤怒。

    杜杉月认为自己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她分析了好多年,一点点的侧写出会让余怀周心动的女孩模样。

    不是长相。

    她自认比赵晓倩长得漂亮,余怀周也一定见过太多国色天香。

    而是性格。

    最后推算出——积极、向上、阳光、勇敢、感恩。

    假,但余怀周喜欢的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因为她验证过了,没有人会不喜欢。

    余怀周的所做所为,渐渐证明,她定下的性格没错。

    那么事情突然从向上发展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错的是她杜杉月。

    太着急了。

    明明还有近五个月的时间。

    杜杉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明白她怎么会想着用爬床怀孕这种低劣的手段。

    明明很早之前就确定了,最重要的是真心。

    尤其是……

    一百四十四天。

    他是想带她回去的,催着她努力,让她坚持,只是想让她完成梦想再无遗憾,能没有牵挂的跟他走。

    不碰不是没有欲望,是珍视,不愿薄待,越真心,越如此。

    杜杉月不信男人会这么纯情,但……却质疑不了余怀周。

    余怀周所说为她的桩桩件件不是伪造,是真实。

    她悔恨到极致,猛烈敲门,哭着求余怀周给她一个机会。

    在杜杉月哭到近乎昏厥时,余怀周哽咽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他似一直在门板处,“别哭了,你这样……你这样我明天要怎么狠下心走。”

    一瞬后他改口,强硬道:“男人对你来说,比梦想对你还重要吗?明天是你迈近梦想至关重要的一天,你就这么糟蹋这个机会吗?你从前说的话,就真的只是谎言吗?也真的是我又一次识人不清吗?”

    杜杉月抓住了话语中的梯子,“不是,不是谎言,也不是你识人不清!”

    她一点点冷静了,回想余怀周说的话。

    突然察觉出……不是察觉,是肯定。

    余怀周对她还是有不舍和留恋的。

    否则不会说再住一晚。

    也不会因为她哭而哽咽,像是她的哭泣让他无法狠心,他对她有心软。

    之前愤怒厌恶甚至到想杀了她的地步,是因为他初恋,他以为他又一次错付了,也像是被骗了。

    为了让他不认为错付被骗,杜杉月飞快的确定要变回之前的样子。

    忍下不耐,正能量,不放弃,坚持坚持再坚持。

    这样余怀周看到了。

    会相信这样的她,能坚持陪他度过漫长几十载。

    机会,这是她的机会……能把差点点就到手的一切重新握住的机会。

    杜杉月眼睛迸出了光,把眼泪飞快擦干净,“我……我……我不哭了,我回去睡觉,调整好状态明天去工作。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完成我之前告诉你的梦想。挣钱……对你好,拼尽全力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我从来都没有骗你,一句都没有。我会做给你看,向你证明,怀周,你这次没有识人不清,更没有被人欺骗,你等我。”

    门外在午夜一点半,恢复了平静。

    余怀周脑袋轻抵崭新的门板,闭上的眼睁开,有点疲倦的眉眼一寸寸打量房间。

    这房间表面很干净,在百分之九十五人心里都是干净的,像是新房。

    但在余怀周眼底不是。

    角落,缝隙,窗帘上方,处处可见脏污油腻。

    仿若是一条条蛆隐藏在暗处。

    他视线落至脚下,杜杉月趴过的地方。

    胃部不受控制的泛酸干呕。

    克制下后,弯腰手扶膝盖,抬手把发扒乱,再起身,取出电脑回来背靠新装的,他感觉最干净的门板,输入——芭龙。

    芭龙的创始人,是文导爷爷的挚友。

    后继承人和文导小姨成婚。

    现任主编,是文导的外甥女,也算是芭龙京市区的老总,决策权大到惊人。

    余怀周侧目看向开着空调,因为难以忍受味道,也大开的窗户外,喃喃:“所以,你这个笨蛋是知道了吗?”

    余怀周嘴巴蠕动片刻,把电脑丢在床上,蓦地有点委屈了,由委屈衍生的恼怒让握紧的手背迸出缕缕青筋,声音却低低的,“什么都知道,在门外一个小时,一眼也不朝我看。没心肝,没良心,该死的王八蛋!你他妈该出门被……”

    话到喉间乍然而至,余怀周沉默许久,像是卸了力,喃喃:“关人家什么事,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上赶着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