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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弓劲弩 第32章 祸起离宫

    嫪毐近几年过得很是风光,前呼后拥,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当侯爵的感觉。

    尤其是嫪毐亲临自己封地的时候,那种一呼百应的场景,让其还有些不太适应。一个已经习惯伺候他人的人,突然间,被一众左右如众星捧月一般对待,让嫪毐很是受用。

    嫪毐也是暗自感慨,自己只是一个有封地的彻侯,封地民户也只是万户,都有这种威风八面的心态。

    那一国之君,外出巡视,君临天下,该是何种何种滋味。

    嫪毐也是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马队镖师出身之人,如今成为享有封地之侯爵,行事处事当有侯爵的心思。

    只是这侯爵之位来得太过意外,太过迅捷,如天降富贵,嫪毐一时还真有些恍惚。

    这侯爵该是怎样才算众人眼中的侯爵,嫪毐心里没底,之前他哪有多少机会见识,更别说体验了。

    好在自打嫪毐跻身侯爵之位后,身边再没缺过献计献策之人,事无巨细,自会有人给他进言,想到的想不到的都会有人提示。

    有人就进言,侯爵该将封地视为自家庭院,精心管护,要想方设法广进财源,除此之外,还要广收门口,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养士。

    嫪毐之前没有想过这许多,可手下进言之后,他便欣然接受,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些个进言的言外之意,嫪毐还是略知一二。

    赵魏楚齐的四公子,哪个不是这般为之,若无广进财源,如何引得有才之人投靠,若无得力门人,又如何能从容应变。

    供养门客的益处极是灵验,嫪毐自以为会株连九族的不敬大罪,门客只是略微点拨,便化为乌有。

    那时,太后赵姬与嫪毐才到雍城离宫,太后赵姬慌张失措的叫来嫪毐,嫪毐看着已被惊吓到面无血色的太后赵姬,也是心知不妙。

    太后赵姬语无伦次的说道,嫪毐,大事不好,哀家只怕是有了。嫪毐还没有子嗣,按说应该高兴才是,可太后赵姬之言,让嫪毐如坠冰窟,夏日炎炎却一身冷汗。

    嫪毐吓得六神只剩一神,也是顾不得君臣之礼,用力拉拽着太后赵姬的胳膊,对着太后赵姬高声问道,太后所言可是真话。

    太后赵姬面色蜡黄,低语说道,哀家确信无疑。听到太后赵姬的肯定之语,嫪毐眼前已是一阵昏暗,略做平复之后,嫪毐似乎不愿相信赵姬之言,不解的问道,太后早已过不惑之年,怎地还能有此作为。

    太后赵姬也是自我疑惑,喃喃自语道,哀家也是不愿相信,想来是之前久居咸阳太后宫,身处尽是管束之地,以致哀家气血不畅。猛然来至这雍城离宫,再无约束之忧,哀家自然气顺血畅,也就有了这受孕之体。

    嫪毐一听这可如何是好,太后赵姬有孕在身,一旦传扬出去,他嫪毐的脑袋连当天晚上的星星都看不到了。

    太后赵姬也是知道自己有孕在身的利害之处,她或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她是秦国大王的母亲,再是身犯大错,秦王嬴政也未必会对她痛下杀手。

    太后赵姬此时顾虑更多的是嫪毐,自己儿子是秦国大王,嫪毐与母后私通,嫪毐所处之罪,无需多想,无非是如何一个死法罢了。

    太后赵姬已是慌不择言,不停的问道,嫪毐,快些想个办法,再有些时日,哀家就该显怀了,那时怕就遮掩不了了。

    嫪毐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赵姬,心里也是暗自责怪自己,只顾着男欢女爱,哪曾想过会有如此一劫。

    嫪毐眼看太后赵姬也是慌乱无主之态,自己一时也没了主意,心想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自己还是得出去另寻他策。

    嫪毐安抚太后赵姬道,太后勿要太过紧张,此事尚还未到不可收拾之境地。嫪毐这就下去再寻良策,太后不必慌乱,一如往常便可。

    嫪毐从雍城离宫的太后宫里出来,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走着,心里重复默念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嫪毐在雍城离宫外转悠半天,没想出能拿得地出手的应对之策,愈加心烦意乱,于是想去雍城找一家酒肆,一醉方休。

    嫪毐正想着从雍城离宫驾一辆马车外出,迎面遇到一个雍城离宫主事,此人常年在离宫看守和迎驾大王。

    嫪毐来雍城离宫之后,为避人耳目,也是废了一番心思,将所有离宫人员悉数遣散,只留了几个离宫主事。嫪毐本想连那几名主事都一并遣散,只是一时难以找寻适宜之人补缺,才暂留这几名主事至今。

    那主事见嫪毐神情恍惚,眼神无力,全无平日里张扬之色,也是猜到嫪毐遇有难事。

    那主事轻快地赶在嫪毐面前,躬身一揖,讨好地说道,君侯这是去往哪里,小吏路熟,愿为君侯引路。

    嫪毐这会正在心烦气躁之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离宫主事,随口敷衍道,本侯有些心烦,出宫散个心,不劳费心。

    那主事紧紧跟在嫪毐左右,硬挤出笑脸,接话说道,小吏多年迎驾大王出巡离宫,做事一向细致周全,从无疏漏,看君侯似有不悦之情,君侯若是信得小吏,小吏愿为君侯一扫烦扰。

    嫪毐一听这离宫主事很会察言观色,能多年迎驾大王出巡离宫,也该是细致周密之人。只是太后赵姬有孕之事,乃是不足为外人道,非是亲信之人,怎可言说。

    嫪毐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离宫主事,欲言又止,继续敷衍道,本侯只是有些许劳累,心念远乡亲人而已,并非有何不悦之事,就不劳主事费心了,主事自便。

    嫪毐已是一番拒人千里之外话语,可那离宫主事依旧紧随左右,继续陪笑着说道,君侯,小吏斗胆自荐,只君侯信赖,小吏愿为君侯效犬马之劳。

    嫪毐还是有些迟疑,古往今来,祸从口出的事例数不胜数,自己怎可将事关身家性命之事,说与这个只数面之缘的离宫主事。

    那离宫主事也是看透了嫪毐的心思,面色景然地说道,君侯,恕小吏妄言,君侯所遇烦扰之事,该是由太后而起。

    嫪毐一听离宫主事言及太后,脸上顿时显出一惊之色,狠狠地瞪着离宫主事,厉声说道,你这小小离宫主事,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侯面前妄议太后,你是活够了。

    离宫主事没有被嫪毐斥责吓到,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君侯,容小吏再多言几句,若是君侯嫌弃,小吏这就退下。

    嫪毐没有再恶脸相对,也不发一言,静等着听离宫主事的下文。离宫主事也是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依小吏所见,能让君侯烦扰不解之事,绝非君侯自家之事。君侯从封地回转雍城离宫也才几日,君侯家人早已被妥善安置于封地,君侯思念亲人之说,也是敷衍小吏之言而已。

    嫪毐一听离宫主事剖解的也是实情,也就没有打断,想看看这个离宫主事还能说出啥。

    离宫主事见嫪毐没有打断自己,顿感嫪毐已是有所心动,于是略做思索,又开口道,君侯在雍城离宫之内,犹如一方诸侯,又能有何事让君侯烦扰。

    嫪毐一听离宫主事说的很是有理,也就想再听下去,神情已是有所期待。

    离宫主事一看嫪毐心事被自己说中,也就不再客气,接着说道,如此一想,能让君侯烦扰之事,必是事关离宫之内的太后一人而已。

    嫪毐这会听到离宫主事言及太后赵姬,已无方才顾忌之心,就想听听离宫主事还能说出啥他能猜测之事。

    离宫主事也再不客气,直言不讳地说道,君侯与太后相好之事,他人或许不知,小吏却是只一眼便已获知。君侯大可放心,小吏迎驾大王巡视多年,服侍一众随行之人多矣,眼见耳听私密之事也是不在少数。

    嫪毐一听,这离宫主事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只是自己该不该信赖此人,这才是最为要紧。

    离宫主事见嫪毐对自己的大胆出格之言,并未现出恼怒之情,于是板起脸,极是正色地说道,小吏虽不知太后所遇何事让君侯烦扰,然君侯若是能将小吏视做亲信,小吏定当出谋划策,已报君侯知遇之恩。

    嫪毐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太后赵姬有孕在身之事,自己是毫无解困之策,这个近在眼前的离宫主事像是很有办法之人。嫪毐也是病急乱投医,索性信他一回,若是再有拖延,事态更是难以掌控。

    嫪毐阴着脸,直直看着离宫主事,眼中已带有杀气,低声说道,本侯今日所言,事关本侯身家性命,一旦说与主事,已是将本侯身家托付主事,主事若能破解,本侯自当厚报。若是不能破解,也就当如风过境,权当本侯从未所言。

    离宫主事一听嫪毐这是要将自己视做可信之人,立时伏地拜叩,朗声说道,只君侯信赖,小吏定不负君侯。

    嫪毐此刻已被离宫主事说服,便将太后赵姬有孕在身之事和盘托出,说完后死死地盯着离宫主事,看看离宫主事是何面色。

    那离宫主事听完嫪毐说完,神色自若,只沉思片刻,就言语轻快地说道,君侯,此事看似罪责极大,然破解之法也是不难。

    嫪毐一看离宫主事地淡定之情,心里已然释然许多,这离宫主事果然见过世面,神情自若不说,这点时刻,已有应对之法。

    嫪毐也是心急,接着离宫主事话音就问道,主事既已有破解之法,只管说来就是,此劫若是安然无事,本侯绝不亏待与你。

    那离宫主事不知心中有何果决之法,还未开言,眼神已是杀气腾腾,让嫪毐也是身后一凉,方才还是和颜悦色之人,一个念头就已面露杀气。

    离宫主事阴着脸,生怕嫪毐听的不真,一字一句慢声细语地说道,君侯明日先将太后身边服侍之人调至他处,切不可让这些人等离宫而去。小吏明日从离宫之外另寻服侍太后之人。

    嫪毐听完离宫主事之法,似乎并无破解太后有孕之身的后患,离宫主事建言将这太后身边之人调去他处,该不会是想。

    嫪毐想到此处,又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杀气的离宫主事,嫪毐心说,此人果决歹毒之心远超自己。

    嫪毐此刻只想能如何摆脱杀身之祸,也顾不得离宫主事会如何处置那十数名太后身边之人。嫪毐尚还有些疑问,又追问道,太后

    身边不可无服侍之人,主事欲从何处再寻他人。

    离宫主事冷静地说道,小吏会在流民之中再寻些孤身只影之人,派去太后身边服侍,这太后身边之人,要少之又少。今后雍城离宫之内,君侯要严加管束,凡太后身边服侍之人,不可轻易放一人外出。

    雍城离宫护卫不得近至太后居所,只君侯一人才可近身太后。

    嫪毐还有一事在心,想要说与离宫主事,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离宫主事见嫪毐欲言又止,也是淡然一笑,直言道,君侯可是在为太后身上的公子上心。

    嫪毐心说,这个离宫主事还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自己所虑之事,全在其思虑之内。

    嫪毐此刻全然将离宫主事当成了亲信之人,对着离宫主事已是面带笑容,轻笑一声之后,面色和悦地对着离宫主事说道,主事心思缜密之极,本侯今日得遇,实乃万幸,还请主事赐教。

    离宫主事见嫪毐早已无方才忧郁之颜,神情自若,只等自己说出善后之策。

    离宫主事见嫪毐最是想知道如何处置太后身孕,以及身后之事,面露媚笑地说道,君侯,太后诞下公子之后,君侯与太后密而不发,只管养在宫中,待稍大之后,便送出离宫去往君侯封地居住。

    君侯将公子交于自家亲人抚养,等公子长至冠盖之年,君侯再以收纳自家宗亲子侄过继之名,将公子立为君侯子嗣。

    如此一来,君侯爵位由公子名正言顺承继,封地自然也顺理成章为公子所有。

    唯有不足之处,便是公子要受些自小离家之苦,君侯与太后要隐忍骨肉分别之思。

    嫪毐一听离宫主事这一谋划,心中那叫一个欢喜,也是按耐不住,方才那些抑郁烦扰之情,一扫而光,忍不住大声叫好道,主事真乃本侯肝胆,这般谋划甚合吾意。主事为本侯尽心献策,为太后解忧,本侯绝不食言,明日前来离宫,本侯与太后自当当面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