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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休于成 第175章 那我呢,愿意吗

    深秋的清晨,已经看得出口鼻处的雾白呵气。

    穿着深灰高领羊绒大衣的女人迈下车,发髻打理得一丝不苟。

    略显岁月的脸上妆容精致得体,却浮了层愠怒。

    高跟鞋撞击地面,一声比一声高。

    保姆刚拉开客厅的门,被她一把推搡开。

    差点掀翻在地。

    她径直走向餐桌,拉起桌边回头的男人,‘啪’的一巴掌。

    闷重的,力道不轻。

    男人拇指蹭过唇角,顶腮肉,“姑母,一大早发这么大火。”

    齐婧华指着他,怒气翻涌,“你昨晚,在山水堂干了什么。”

    “自然是陪那几桌老顾客应酬。”

    “应酬?齐昀,你翅膀硬了,敢私下笼络市里的领导!”

    闻言,齐柏华撂下手里的帕子,“昀昀,怎么回事?”

    齐昀抿唇,端起杯子含了一口水,吐在碗里,隐隐几缕血丝。

    保姆见状,立刻撤下餐具,换了新的。

    齐太太上前,抚齐婧华的后背,“姐姐,您消消气,先坐。”

    边说,边给保姆使眼色。

    餐厅顷刻间只剩四人。

    齐婧华揉手腕,气焰不减,“韦部长是什么人物?你以为送点礼,说些好话,他就是你的人了?”

    齐昀舔嘴角,火辣辣的疼,眉眼依旧温顺,“我哪里敢攀扯韦部长,只是上次山水堂被人摆了一道,咱们也该有点像样的人脉。”

    “这么说,你是为齐家?”

    齐昀严肃认真,“历二有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难不成咱们要永远处于被动吗?”

    齐柏华听明白了,眯起眼,“你是准备当家作主了是吗,这样的事情,该不该跟我说一声?”

    “父亲操劳,这些小事,我自认稳得住,至于当不当家,总会有那么一天。”

    “混账!”他拍桌而起,胸膛剧烈起伏。

    齐太太安抚完齐婧华,又来安抚他,“好了好了,昀昀也不是小孩了,他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告诉你,齐家祖祖辈辈清明,容不得你搞是非!”

    齐昀满不在乎坐下,耷拉着眼角,“清明是一回事,若是任人拿捏,祖上基业岂不是毁了。”

    齐婧华此刻冷静下来,细细打量他的神情。

    “昀昀。”她忽地沉声,“你跟姑母说句实话,用韦部长压历二,是为了方家那个小姑娘,对不对。”

    齐昀把玩着手机,轻笑一声,“姑母好一双慧眼。”

    她深吸气,声线微颤,“你有多大能耐,从历家手里抢人。”

    “外界是忌惮历家,可姑母不是也清楚,真正值得畏惧的,除了历老爷子,历二爷,只剩小历总。”齐昀舀了颗鸡蛋,慢条斯理,“可他历文成,如今对小休撒手了。”

    “我争不过小历总,还争不过他历行之吗。”

    齐婧华呼吸一滞,“你这样,早晚有一天毁了山水堂。”

    “姑母放心。”齐昀坐得端正,谦润君子模样,“我绝不打着山水堂的旗号任性。”

    执迷不悟。

    齐婧华愤愤起身,“别太高估自己,历行之的道行,你差得还太远!你现在被一个女人搞得昏了头,再不清醒,别逼我插手。”

    “您如何插手?”齐昀笑,“杨怡可以被您用钱打发,方小姐能吗?早晚,齐家要联姻,我这棵独苗,栽在方家,利大于弊。”

    齐婧华不知是被说服,还是在隐忍怒气。

    沉默片刻,离开了。

    回到车里,冷气裹在身上,直达心底。

    她总觉得,对这个侄子些许陌生。

    那张人畜无害的皮下,暗藏无底深渊。

    餐厅那一幕,齐昀的胸有成竹。

    她犹如站在崖口。

    风声呼啸。

    ……

    去山水堂的路上,齐昀神清气爽。

    助手一边开车,一边提醒,“齐公子,咱还往下做吗?”

    “做。”他声调愉悦,“韦部长既然心不在我这儿,换人。”

    “我怕老爷……”助手瞥见后视镜里的眼神,噤声。

    齐昀笑了笑,上半身前倾,“你心在我父亲那里,还是我这里?”

    助手坐正表忠心,“您这里。”

    “是吗。”他笑容渐深,拍驾驶椅,“调头,去方家,能瞒住我父亲吗。”

    助手握紧方向盘,听指令,“能。”

    驶入方家小区,路边有道慢吞吞的背影。

    助手眼尖,减了车速,提醒,“齐公子。”

    齐昀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眼里漾起柔情,“停车。”

    下过雨,枯黄落叶粘在路面。

    风吹不走,脚踢不动。

    前面的人踢了几回,粘在鞋底,甩不掉了,又跺脚。

    裤腿上登时一片泥点。

    “谁惹方小姐生气了?”齐昀半蹲,指尖勾起裤管,用湿纸巾擦。

    方休吓一跳,险些摔倒。

    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

    “少堂主?”

    齐昀握住她的手腕站起,另只手指间夹着一片落叶,“是它惹你吗?我烧了它,连带祖宗十八代一起,给你出气。”

    方休脸埋在口罩里,眼睛弯成月牙儿,“我打扮成这样你都认得出啊?”

    “所以,打扮成这样,偷偷跑去哪了?”

    她摆弄歪了的毛线帽子,没回答。

    齐昀跟上她的脚步,背着手,“方伯伯的保镖都看不住你,小心禁足延期。”

    “我打了招呼的。”

    “打了招呼,还躲躲藏藏的——”他拉长音调,“去医院见小历总了?”

    方休又扯帽子,“没去。”

    她不愿说,他不逼问。

    少堂主一向有分寸。

    “你呢?来找我爸爸?”

    “找你。”齐昀帮她把帽子戴正,“怕你无聊,看方伯伯肯不肯卖我个面子,领你去山水堂玩。”

    方休唯一一次在山水堂玩,是去青佑福园前一天。

    她和伍迪打了几局网球,没落到好处。

    伍迪有白人的运动天赋,方休玩不起,气得摔了拍子。

    那副球拍是运动员签名纪念款,六位数。

    拍面儿上深深一道凹槽。

    齐昀找人修复,勉强恢复原样,挂在网球馆当藏品。

    两人悠闲散步,走到方家门外。

    李叔恰好迎出来,“二小姐,行之公子等您好一会儿了。”

    方休不耐烦,“他怎么天天儿来啊。”

    迈上台阶之际,齐昀拉住她胳膊,“小休。”

    这儿是风口,他上前一步挡住。

    长衣摆向前飘,乍一看,像是用外套裹住她。

    “怎么了?”

    “如果你不愿意和历行之在一起,那我呢?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