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金枝 第八十七章去请崔姑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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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主子们赴宴的次序跟昨日差不多，贤太妃母女到达后，太后不多时也在贺恂和崔瑛的搀扶下来到了绛英园，身后还跟着今日刚刚抵达行宫的裴昭，以及太后的弟弟武定侯。
内官唱礼之后，众人齐齐向太后和皇帝行礼。
“都坐吧，”太后在上首坐定，免去了众人的礼，笑道：“今日是家宴，无需这般拘束。”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崔瑜跟在宝庆长公主身后谢恩，今日皇上在此，宝庆长公主倒是未曾腻到太后娘娘身边撒娇。
裴昭几乎是在入园的第一刻，便一眼看到了那个他藏在心底，珍而重之的身影。
但他随即便收回了视线，再不准自己的目光流连于她所在的地方。
未到行宫之时，他恨不能化身鹰隼，顷刻飞至她身边，问她是否知晓此番随驾行宫的缘由，又是否愿意走进那道巍峨宫墙。
可是等他真正到达了这里，住在距她不过数里的地方，在这方比从前任何一刻都离得她更近的天地，裴昭却无比清晰地看清楚了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她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而他却是与她毫无干系的外男，他根本就不会有同她搭话的可能。
更何况，他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向她问及这样的问题。
裴昭不愿唐突了她。
“阿昭，”大裴侯看了眼下首又在神游天外的侄子。
冷不防问道：“莫不是还在琢磨此次北伐的请功折子？不是六叔说你，那谢小壮士家里与咱们裴家可是连着亲呢，左不过是添些笔墨的事情，你堂堂主将又何必推诿呢，六叔便不信，那宋、梁两位将军便能如你这般大公无私，丝毫不向着自家亲眷，你啊——”
大裴侯“啧”了一声，“就是随了大哥，心眼忒实！”
“六叔说笑了。”
裴昭被他打断了思绪，又听他说起这样的事情，回神正色道:“战场之事岂容作假，侄儿既为主将，自当以身作则，若是有旁人弄虚偏私，侄儿也是责无旁贷，何况请功折子，侄儿早已呈上，请六叔莫再拿此事玩笑。”
大裴侯恨铁不成钢，端起案几上的黄地粉彩兰花纹酒杯一饮而尽，又恨恨看了这个不开窍的侄子一眼。
想他们裴氏一族，开国侯爵之尊，宗祠里那一百三四座牌位，有多少是为了大雍基业死的。
他大哥因云州战事染上瘴毒，死于凯旋途中；二哥亡于北疆战场；三哥早年征战中落下顽疾，英年早逝；四哥、五哥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却因为先帝老儿糊涂，折损在那场巫蛊祸事之中。
这都是贺家欠他们的债！
阿姐临朝之后，连爵位都不吝封赏给自己。
那谢家小子对他有孝心，合了他的眼缘，给他添个军功，赏他个官位当当怎么了？
可是他这个侄儿人长大了，本事也大了，不肯听他这个叔父的话。
大裴侯拿裴昭没办法，只能虎着脸拿身后侍酒的宫女撒气，“怎么伺候的？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斟酒！”
小宫女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倒酒，手上慌乱，又险些倒到了案几上。
大裴侯怒火更甚。
“六叔。”
裴昭无奈，起身从那宫女的手里接过酒壶，示意她退下。
他亲自给大裴侯斟满，“吃酒伤身，而且，姑母还在上面看着呢。”
大裴侯自觉找回了些面子，没再拿旁人出气，只是又气哼哼地瞪眼看向裴昭。
裴昭认真跟他解释：“六叔，战场之上，剿敌总数有目共睹，若是给谢家子添上几笔，那势必便要从别人那里将人头减出来，可那都是将士们拼死杀敌，挣得的功绩，侄儿身为主将，若带头行此不公之事，岂不是要令将士们寒心，长此以往，谁人还肯尽心征战，护佑我国朝疆土。”
哪知大裴侯刚刚有熄灭之势的怒火再度燃起。
什么叫不公？
那些将士家中也像他们裴家似的，死了那么多人吗？
难道朝廷对他们裴家就公平吗？！
阿姐封他一个爵位，就让那些酸腐文臣揪着他们裴家咬了这么多年，可是他兄长们为大雍鞠躬尽瘁，马革裹尸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文臣跟着眼热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虽然满口的仁义道德，平日里可没少逮着机会给自己的同党同乡捞好处，端看那些肥缺的安排便可知道了。
大裴侯沉下了脸，就要跟侄子好好分说一番。
上首的太后娘娘却发现了这处的动静。
“六弟、昭哥儿，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阿姐，”大裴侯又瞪了侄子一眼，才站起身拱手回话，“您说今儿是家宴，弟弟便当真了，阿昭不懂事，弟弟代兄长教他些道理。”
不待太后娘娘说话，贤太妃打量着太后的脸色赶紧笑着开口打圆场。
“武定侯也忒自谦了，咱们小裴侯还不懂事呢？那岂不是要羞死旁人家的子孙了，这比小裴侯虚长几岁的可不在少数，谁见着他们也能如小裴侯这般勇冠三军，扫漠北、擒汗王了？不说别人，我都要先替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一头碰死了！”
崔瑛也跟着道：“舅父实在过谦，小裴侯于国立有大功，于私又对我母家几位妹妹有救命之恩，母后——”
她起身恭顺向太后行礼，“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请母后容许臣妾代妹妹们敬小裴侯一杯。”
太后娘娘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到底没有忍心当众斥责这个仅剩的弟弟，只是沉下目光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便转目看向了贤太妃和崔瑛。
“你们也都太抬举昭哥儿了，”太后佯嗔一句，接着又对裴昭道：“昭哥儿，娘娘们夸奖你，你不可自骄，要学你父亲，于疆场之上再扬我大雍国威。”
裴昭拱手称是。
虽是家宴，可是崔瑛曾为储君之妻，于裴昭是君，太后自然不会乱了尊卑。
她索性顺势道：“昭哥儿是国朝将领，护佑国朝的子民本便是他应当应分的事情，谈何要你谢他，便是当真要谢，瑜姐儿人不是就在这儿呢，又何需你这个做姐姐的代她，正巧，我也要寻这孩子说话呢，素心——”
太后转头吩咐道：“去请崔姑娘过来。”
众位主子们赴宴的次序跟昨日差不多，贤太妃母女到达后，太后不多时也在贺恂和崔瑛的搀扶下来到了绛英园，身后还跟着今日刚刚抵达行宫的裴昭，以及太后的弟弟武定侯。
内官唱礼之后，众人齐齐向太后和皇帝行礼。
“都坐吧，”太后在上首坐定，免去了众人的礼，笑道：“今日是家宴，无需这般拘束。”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崔瑜跟在宝庆长公主身后谢恩，今日皇上在此，宝庆长公主倒是未曾腻到太后娘娘身边撒娇。
裴昭几乎是在入园的第一刻，便一眼看到了那个他藏在心底，珍而重之的身影。
但他随即便收回了视线，再不准自己的目光流连于她所在的地方。
未到行宫之时，他恨不能化身鹰隼，顷刻飞至她身边，问她是否知晓此番随驾行宫的缘由，又是否愿意走进那道巍峨宫墙。
可是等他真正到达了这里，住在距她不过数里的地方，在这方比从前任何一刻都离得她更近的天地，裴昭却无比清晰地看清楚了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她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而他却是与她毫无干系的外男，他根本就不会有同她搭话的可能。
更何况，他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向她问及这样的问题。
裴昭不愿唐突了她。
“阿昭，”大裴侯看了眼下首又在神游天外的侄子。
冷不防问道：“莫不是还在琢磨此次北伐的请功折子？不是六叔说你，那谢小壮士家里与咱们裴家可是连着亲呢，左不过是添些笔墨的事情，你堂堂主将又何必推诿呢，六叔便不信，那宋、梁两位将军便能如你这般大公无私，丝毫不向着自家亲眷，你啊——”
大裴侯“啧”了一声，“就是随了大哥，心眼忒实！”
“六叔说笑了。”
裴昭被他打断了思绪，又听他说起这样的事情，回神正色道:“战场之事岂容作假，侄儿既为主将，自当以身作则，若是有旁人弄虚偏私，侄儿也是责无旁贷，何况请功折子，侄儿早已呈上，请六叔莫再拿此事玩笑。”
大裴侯恨铁不成钢，端起案几上的黄地粉彩兰花纹酒杯一饮而尽，又恨恨看了这个不开窍的侄子一眼。
想他们裴氏一族，开国侯爵之尊，宗祠里那一百三四座牌位，有多少是为了大雍基业死的。
他大哥因云州战事染上瘴毒，死于凯旋途中；二哥亡于北疆战场；三哥早年征战中落下顽疾，英年早逝；四哥、五哥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却因为先帝老儿糊涂，折损在那场巫蛊祸事之中。
这都是贺家欠他们的债！
阿姐临朝之后，连爵位都不吝封赏给自己。
那谢家小子对他有孝心，合了他的眼缘，给他添个军功，赏他个官位当当怎么了？
可是他这个侄儿人长大了，本事也大了，不肯听他这个叔父的话。
大裴侯拿裴昭没办法，只能虎着脸拿身后侍酒的宫女撒气，“怎么伺候的？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斟酒！”
小宫女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倒酒，手上慌乱，又险些倒到了案几上。
大裴侯怒火更甚。
“六叔。”
裴昭无奈，起身从那宫女的手里接过酒壶，示意她退下。
他亲自给大裴侯斟满，“吃酒伤身，而且，姑母还在上面看着呢。”
大裴侯自觉找回了些面子，没再拿旁人出气，只是又气哼哼地瞪眼看向裴昭。
裴昭认真跟他解释：“六叔，战场之上，剿敌总数有目共睹，若是给谢家子添上几笔，那势必便要从别人那里将人头减出来，可那都是将士们拼死杀敌，挣得的功绩，侄儿身为主将，若带头行此不公之事，岂不是要令将士们寒心，长此以往，谁人还肯尽心征战，护佑我国朝疆土。”
哪知大裴侯刚刚有熄灭之势的怒火再度燃起。
什么叫不公？
那些将士家中也像他们裴家似的，死了那么多人吗？
难道朝廷对他们裴家就公平吗？！
阿姐封他一个爵位，就让那些酸腐文臣揪着他们裴家咬了这么多年，可是他兄长们为大雍鞠躬尽瘁，马革裹尸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文臣跟着眼热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虽然满口的仁义道德，平日里可没少逮着机会给自己的同党同乡捞好处，端看那些肥缺的安排便可知道了。
大裴侯沉下了脸，就要跟侄子好好分说一番。
上首的太后娘娘却发现了这处的动静。
“六弟、昭哥儿，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阿姐，”大裴侯又瞪了侄子一眼，才站起身拱手回话，“您说今儿是家宴，弟弟便当真了，阿昭不懂事，弟弟代兄长教他些道理。”
不待太后娘娘说话，贤太妃打量着太后的脸色赶紧笑着开口打圆场。
“武定侯也忒自谦了，咱们小裴侯还不懂事呢？那岂不是要羞死旁人家的子孙了，这比小裴侯虚长几岁的可不在少数，谁见着他们也能如小裴侯这般勇冠三军，扫漠北、擒汗王了？不说别人，我都要先替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一头碰死了！”
崔瑛也跟着道：“舅父实在过谦，小裴侯于国立有大功，于私又对我母家几位妹妹有救命之恩，母后——”
她起身恭顺向太后行礼，“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请母后容许臣妾代妹妹们敬小裴侯一杯。”
太后娘娘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到底没有忍心当众斥责这个仅剩的弟弟，只是沉下目光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便转目看向了贤太妃和崔瑛。
“你们也都太抬举昭哥儿了，”太后佯嗔一句，接着又对裴昭道：“昭哥儿，娘娘们夸奖你，你不可自骄，要学你父亲，于疆场之上再扬我大雍国威。”
裴昭拱手称是。
虽是家宴，可是崔瑛曾为储君之妻，于裴昭是君，太后自然不会乱了尊卑。
她索性顺势道：“昭哥儿是国朝将领，护佑国朝的子民本便是他应当应分的事情，谈何要你谢他，便是当真要谢，瑜姐儿人不是就在这儿呢，又何需你这个做姐姐的代她，正巧，我也要寻这孩子说话呢，素心——”
太后转头吩咐道：“去请崔姑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