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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金枝 第一百六十五章等不及了

    崔瑜转身离开,崔珍立即跟了上去,两人在府兵和丫环婆子们的保护下走了十来步,却发现崔琬还停留在原地。

    “二姐姐,”崔瑜驻足看向她,“你忘了祖母的话了吗?”

    崔琬低眉抿唇。

    继续留在这里帮忙代表着什么,连姜采薇都能想明白,崔琬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崔琬才更是不能理解堂妹此刻非要离开的理由。

    借五城兵马司之口,将今日义举传达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在天家那里博得一个美名,难道不好吗?

    她这两个妹妹,最近都让她愈发猜不明白了。

    但崔瑜拿老夫人的话压她,崔琬却不能不听她的。

    她只好咬咬牙跟上了妹妹们的步子。

    松溪巷里有女孩的人家,今夜几乎都出府去走百病了。

    大家的路线大差不差,因而桥梁坍塌之事也抢在崔瑜等人回府之前,便传入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这次,连素来办事爽利有章法的二太太都难免慌了神。

    还是三太太劝道:“母亲和二嫂都且宽些心,咱们家的姑娘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者说了,若是姑娘们那里真的出了差错,那府兵和妈妈们定然会想尽办法,快马回府禀报的,如今既然没有消息,那便说明姑娘们都好着呢。”

    二太太脸色这才稍稍缓了些,“多亏三弟妹看的清楚,是我庸人自扰了,总不能咱们府里的人全出了差错吧。”

    她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却始终不能全然放心。

    直到崔瑜派回府禀事的府兵将情况回禀清楚,大家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多亏四姑娘的主意拿的正,”二太太朝老夫人笑道,“这会子,咱们都可以放心了。”

    老夫人心里原本也担忧着,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儿孙们都跟着她慌乱起来,这时候也欣慰地笑道:“瑜姐儿机灵,这次又立了大功了,回来我再赏她。”

    老爷太太们纷纷附和。

    崔昱忍不住道:“祖母,现在我们能出去迎妹妹们回来了吗?”

    方才他们兄弟几个便说想出府去看看情况了,可是老夫人说,正值最慌乱拥挤的时候,如此逆流而上,只怕徒增伤亡,崔昱心知老夫人说的有理,只好作罢。

    “你们兄妹情意深厚,这是好事,既然外头没有那么乱了,那便都去迎迎她们吧,只是不可跑的太远,免得再生事端,”老夫人点头道。

    兄弟几人赶紧跟着回来禀事的府兵出去,翻身上马,向着永丰街而去,正巧在街头碰到了妹妹们乘坐的马车。

    大家一起回了侯府,跟老夫人细细交代了街上发生的事情,才各自散去,只留下本便随居在松鹤斋的崔瑜陪着老夫人说话。

    “正旦去宫里朝贺那日,太后娘娘再没提你们入宫的事情,我跟姜老夫人还暗自庆幸呢,”老夫人笑着叹息了一声,“没成想,她家的孙女主意大,竟是打定了主意,非得是一门心思地往那宫里头钻了。”

    若非有老侯爷在别院时的叮嘱,这种做不得准的事情,老夫人是不会对崔瑜说起的,免得让她失了警惕之心,最后事与愿违,反倒空欢喜一场。

    “瑜姐儿,”老夫人屏退了丫环婆子们,认真道,“祖母跟你交个底,我琢磨着,近日朝堂的变化,只怕是让太后娘娘觉得力不从心了,咱们私底下说句不妥当的话,娘娘没了统揽朝政的信心,对你来说,或许会是一件好事。”

    先前太后将冯阁老视作心腹大患,她替皇上择选大婚的后妃,注意力自然是放在遏制冯家上面的。

    可是如今,朝堂里奏请太后还政于皇上的呼声愈发强烈,恐怕皇上已然代替冯阁老,变成了扎在太后心里最棘手的那根刺,那太后便说不准还肯不肯将这么多助力送到皇上的身边了。

    两头都要防备,太后的日子实在是难能舒心。

    尤其是今日的折子呈送上御案之后。

    素心将被太后扫落在地的奏折捡起来,归整成一叠,交给了司礼监的人,想让他们暂且拿下去。

    自从先帝宾天,太后垂帘,素心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太后生这样大的气了。

    那群朝臣也实在是可笑,都城的桥梁坍塌在上元节,多少人为此无辜丧命,甚至还牵连了几个四五品官家的女儿。

    可那群人非但不想着如何安抚女儿蒙难的官员和百姓,反而借着此事,千方百计地针对起了太后娘娘和国舅爷。

    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钦天监都赶来凑热闹,说这是霍乱朝纲的灾星未除,致使上天赐下警示,至于灾星的方位,就差直指大裴侯的武定侯府了。

    素心心里暗骂一句枉读圣贤书,接过宫女呈上来的安神汤,走上前伺候太后娘娘用药。

    “放下。”

    素心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后这话是对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说的。

    那太监将奏折放下,太后又道:“你退下吧。”

    秉笔太监恭恭敬敬地行了跪礼,躬身倒退到殿门边,才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素心看了眼案上的奏折,满心担忧地唤了一声,“都是些诡辞欺世的话,您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反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

    太后接过素心手里的黄地珐琅彩龙凤纹碗,一口气将里面的安神汤饮了个干净,倏然问道:“他们的道是什么道?”

    素心不敢答,太后便径自道:“工部的人不听我的了,户部的人我也指使不大动了,皇帝大了,这群臣工的心,也就跟着大了,做郎中的,想当堂官了;做侍郎的,又想着他为何不能是尚书;即便是各部的尚书,还要想想为什么入阁拜相的人不是他呢?”

    “可资历功劳摆在那里,他们可怎么升呢?”太后说着自嘲地摇头失笑。

    “没有功劳,他们索性便自己给自己造个功劳,不能上马斩敌,那便另起新灶,反正皇帝担着正统的名衔摆在那里,他们何不给自己捞个清君侧的美名?素心,他们等不及了——”

    “先帝宠信陶氏那贱人的时候,佞臣讨好他,骂我是失德善妒的妖后,我赢了陶氏,杀了他们;如今,我亲生的儿子想亲政了,我便又成了纵亲贪墨,祸乱朝纲的无德太后了,你说,这次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