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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金枝 第一百七十三章四房回府

    细论起来,虽说三房和四房都是常年不在京里,可是三老爷身无官职,差不多每年都能回京几次,但四老爷肩膀上却担着戍卫西北疆域的要职,自上次回京述职以来,满打满算已经有三年不曾回京了。

    而且即便回京,最多也不过是在府里待个三五日,便要快马赶回冬州。

    因而老夫人心里的期待,相较之前等三房一家回京时,还要更热切些。

    府里当值的小厮丫环们自然也是更为尽心。

    不过宫里的庆功宴办的实在盛大,等四老爷和四太太各自领完前朝后宫的宴席走出皇宫,已经到了申时了。

    三老爷与四老爷年纪相仿,自幼一同长大,情意深厚,此刻听小厮来报,当即便起身道:“母亲,儿子去迎四弟。”

    崔珍歪头将崔瑜亮晶晶的目光看在眼里,忙不迭拉住三老爷道:“三叔父自己去有什么意思?我若是四叔父和四叔母——”

    她推推崔瑜道:“这么个如花似玉,孝顺体贴的女儿一别数月未见,定然是想要赶紧看到她的,您怎么都不知道替人分忧的!”

    三老爷当即受教,拱手道:“母亲,儿子带瑜丫头去迎四弟,您放心,儿子保准将人齐齐整整地给您带回来。”

    老夫人一点头,三老爷便急不可耐地领着崔瑜往外走。

    “三叔父?”五公子崔昀一马当先,在松溪巷口当先与三老爷打了个照面。

    虽然经年未见,但三老爷变化不大,仍是昔年风姿俊朗的模样,并不难认出。

    反倒是崔昀身量抽条不少,相较幼年时,眉眼也更加舒朗俊秀,三老爷迟了一步,才将他认出。

    “你父亲母亲呢?”三老爷将侄子打量一番,目露赞赏,朗声笑问。

    崔昀稍显赧然,“父亲陪着母亲乘车,不如侄儿骑马来的方便,此刻应是还未出永丰街,侄儿心念妹妹,便自己先赶回来了。”

    崔瑜将侧帘撩起一条缝隙,眼看四周无人,忙不迭一把掀开,朝对面的人笑道:“哥!”

    崔昀双眸一亮,当即打马跑到车驾边,跟妹妹说起了话。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四老爷夫妇的车驾也进了松溪巷,崔瑜戴上帷帽下车,挤上父母的马车,四老爷摸摸她的头,下车将空间留给母女二人,转而跟三老爷并排骑马,一路叙着话往侯府走。

    府里已经在准备今日的洗尘宴了。

    除却侯府各房,京师里交好的人家也都收到了帖子。

    前院后院摆了不下百十张桌子,还请了京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了几场大戏。

    连病在松云居的大太太,都听到了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

    她躺在拔步床上,冷冷笑了一声,“可真是好命,各个都能平安回来,偏就只有我的夫君和儿子死在了战场,没成想,竟然全是替他们挡了灾了,从那以后,崔家愣是一个出事的人都没有了!”

    陈妈妈不敢刺激她,只能默默地替她按摩着。

    反而是客居府上的卫姑娘,这些日子任劳任怨地伺候在大太太身边,不管大太太怎么打骂,都是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生生将大太太对她的猜忌磨掉了几分。

    如今大太太偶尔也肯赏她个笑模样了。

    “今日这药尝着倒是没有那么苦了,”卫姑娘尝了一口,又重新替大太太倒了一碗药出来,试着碗沿的温度,亲自捧到大太太面前,侍奉她吃药。

    她欣慰道:“可见姑母的病情已经有了起色,再坚持吃几天,好好将养,想是很快便能好起来的。”

    大太太无所谓道:“好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我儿子死了,女儿也不认我了,孙儿又没了指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姑母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呢?!”卫姑娘听她这样说,竟然露出了借居侯府以来第一个不满的表情。

    她忙不迭地将桌子上一个木制的妆奁捧了来,不由分说塞给大太太道:“您快敲几下,好叫天爷知道,您那是无心之言,算不得准的,千万别因那话沾了霉运。”

    大太太心里已然觉得了无生趣,哪里肯听她的话,不过嗤笑了一声,便很是不耐烦地叫卫姑娘退下。

    哪知道卫姑娘却又犯起了执拗劲儿,硬是不肯走,拼着被大太太撕打,也要死命拽着她的手敲了数下木头才肯作罢。

    陈妈妈再次被感动了。

    她亲自拿着伤药替卫姑娘涂抹,心疼地埋怨道:“表姑娘怎么这么傻,太太心情不好,顾不了那么多,可您好歹也躲着些呀,这好好的姑娘家,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一点皮肉伤罢了,妈妈不用为我担心,”卫姑娘轻轻摇头,“姑母心里头憋闷,这气总得发泄出来,她的身子才能有所好转,我若是躲了,岂不是要令她更难过了吗?不过——”

    她眉心稍蹙,又收住了话。

    “不过什么呀?”陈妈妈问,“您有什么顾虑,尽管跟奴婢说,用不着瞻前顾后的。”

    卫姑娘又满脸纠结的沉默了一会儿,“我是怕这话问出来,会添了姑母的伤心事,妈妈既然这样说了,那您就当咱们私底下说几句闲话,您若是觉得我这话不妥当,听过便忘了吧,千万别叫姑母知道。”

    “表姑娘您说,”陈妈妈面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卫姑娘这才道:“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姑母之所以会这样难过,跟那道册封世子的圣旨脱不了干系,我们这些姑母身边的人,为了帮着姑母排解心情,受些伤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可是,要让姑母彻底好起来,怕是还得从根源上入手。”

    陈妈妈神色一凛,“表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我失言了,”卫姑娘像是被吓住了似的,连被陈妈妈握在掌心里的手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我就是太担心姑母,太想让姑母快些好起来了,”她红着眼眶惴惴不安道,“又想起姑父也曾经做过世子,这才想劝姑母,即便崔二老爷做了世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是我太心急,一时想岔了,说了糊涂话,还请妈妈快些忘了吧。”

    “奴婢不会告诉旁人的,但表姑娘也需得记得,千万不要再说起这样的话了,”陈妈妈神情复杂地拍了拍她的手,走出了后罩房。

    但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卫姑娘方才的话。

    是啊,大老爷也是做过世子的,最后不也没能袭爵吗?

    未到最终,焉知二老爷便定然能有这样的福气呢?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出来,陈妈妈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拼命地甩着头,想把这个要命的想法丢出脑海。

    卫姑娘站在门边,看着陈妈妈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慢慢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