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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金枝 第三百五十二章保证

    私心里,四太太自然还是偏向自家侄儿多一些的。

    可是,即便侄儿再是亲近,四太太心里最疼爱的,却无疑仍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将瑜姐儿嫁回卢家,自然是既不会有婆母磋磨,也不会有小姑为难的。

    可是,淮哥儿至今却仍旧是在将瑜姐儿看作妹妹对待的,要论心意,自然是裴家小侯爷更甚一筹了。

    四太太与四老爷鹣鲽半生,心里自然也是盼着女儿能够与未来的夫君琴瑟和谐的。

    只是……

    “你还记得今日锦书与我保证的那句话吗?”四太太沉默了半晌,缓缓的道。

    先时商议瑜姐儿未来夫君的人选之时,四老爷提起了小裴侯,四太太一则是觉得裴家未必有聘娶瑜姐儿的想法,另一则是觉得,小裴侯到底是出入战场的人,即便是他再怎么样武功了得,刀剑却终归是不长眼睛的。

    四老爷夫妇感情向来甚好,若说四太太在这段姻缘里面,唯一不甚如意的地方,大抵便是每逢夫君上了战场,她便要为之担惊受怕了。

    四太太又怎么舍得,女儿再重复一遍她的忧心与恐惧。

    可是,锦书似乎察觉了她对此事的担忧,竟然是主动向她保证,等到瑜姐儿嫁与小裴侯之后,她定然是会想法子,不再让儿子踏足疆场半步的。

    庄妈妈一边替四太太打着扇子,一边琢磨着道:“太太可是说,桓太夫人说,她会劝着裴小侯爷卸甲归京,再也不上战场的事情?”

    看四太太点头,庄妈妈便又接着道:“说实话,听桓太夫人那样说起的时候,奴婢都吃了好大的惊呢,不过奴婢转念又想,这昔年的战事,也确然是数不清已然夺走了桓太夫人多少亲人的性命了,她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

    庄妈妈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太太之前不也是说,不想再将咱们姑娘嫁入武将之家,因着夫君的生死担惊受怕了吗?若是桓太夫人真的能够劝住裴小侯爷,那太太便也可以少些顾虑了。”

    “便连咱们姑娘前日不也说了,若是她未来的夫君性子洒脱,说不准儿便可以陪着她,游遍这国朝的万里风光了。”

    “以奴婢的愚见,这裴小侯爷,哪日若是当真离了疆场,没准儿还真的可以陪着咱们姑娘四处游历,走走看看去呢。”

    四太太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是什么精通兵法,能够指点沙场的人物,但是,心里却明白一件事——”

    她道:“那裴家小侯爷未及加冠,便扫平漠北,更是立下了生擒汗王的不世之功,这其中,除却他本身天赋异凛,又肯在兵法武功上下苦功夫的缘故之外,又何尝便没有他对兵法之道的热爱呢。”

    “寻常人即便是喜欢的物件儿被人夺了去,都难免是要难受的,更何况锦书她要做的事情,是永远卸掉将军的铠甲呢?”

    庄妈妈听四太太这样说,神情也不由变得沉重了些。

    “你道锦书今日为何会有提出那样的保证的信心?”四太太继续道。

    “如锦书所书,或许曾经,乃至今日的裴小侯爷,心里都是对瑜姐儿钦慕珍视万分的,或许……”

    四太太有些犹疑的道:“他也肯听锦书的劝,为着不令瑜姐儿为他担忧,便从此远离了沙场,是,凭昭平侯府的家底,即便小裴侯这辈子都只做个担着昭平侯的爵位的闲人,也是花不尽的金银财宝,可是,小裴侯他却并非是个平庸之辈。”

    “三五日的游山玩水,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的确是乐趣无穷的,可若是日日都只能够与妻子相伴,做这些赏花看月的事情呢?”

    “等到小裴侯日日四顾茫然的时候,想起昔年征战沙场上意气风发的自己,他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而面对着曾经促使自己做出这份儿决定的妻子,他的情意,又还能够剩下几分?”

    这次,庄妈妈是真正的沉默了。

    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保证些什么呢?

    若是裴小侯爷当真是后悔了,皇上也肯看在昔年功勋的份儿上,再次令他挂帅疆场,那便等于是又让姑娘重复了太太这些年的担忧。

    而若是皇上不愿,那只怕这对曾经琴瑟和谐的小夫妻,便真的要在这充斥着悔意的日子里,变成互相埋怨,乃至于两相生厌的怨侣了。

    最要紧的是,裴小侯爷或许还有反悔的机会,可是出嫁了的姑娘,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反悔的可能了。

    四太太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道:“若是老爷也在便好了,好歹也可以商量着拿个主意出来,不论是选哪个,总归是快些定准了为妙的,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不只是会伤了与嫂嫂或者是锦书之间的情分,传出去了,对瑜姐儿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这样说着,四太太便又问道:“先前寄出去的家书,还没有回信吗?”

    “是,”庄妈妈点了点头道,“先前听三太太那边的人说,她寄给三公子的家书,也是没有什么回复的,想是那边的军情,正在最要紧的关头罢。”

    即便是夫妻两人都身在冬州的时候,战事兴起的时候,多日不见夫君和儿子的人影,对四太太来说,也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确实是引她忧心的,但是,这些年下来,四太太心里多少也算是有了数,再不会像刚到冬州的那几年似的,那样忧心难安,引的藩司衙门里那几位交好的太太们先后前来开解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太太这几日,心里竟然偶尔又生出了几丝那种莫名慌乱的感觉。

    “月初的时候,瑜姐儿还在宫里,我也没有什么去上香的心思,左右十五也快到了,到时候,你提醒着我,咱们再去华严寺上炷香罢。”

    庄妈妈自然应是,又宽解了四太太几句。

    之后的几天里,不论是四老爷,还是三公子和五公子,都仍然是没有什么家书送回府里的,便连朝廷,也没有收到任何从冬州传回的军情。

    三太太近日愈发焦灼,时常来鹿溪苑寻四太太说话,听些四老爷昔年在战场上逢凶化吉的故事。

    又问些若是疆场战事有变,朝廷会否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以此了了开解自己的忧思。

    到了第三日,边疆照旧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的,却是宁州齐家现如今的当家老爷和夫人,携着儿子,一起抵达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