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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大人她虚有其表 第7章 强者为尊

    薛辄止打算把亡妻最好的朋友送下去陪她。

    就如同亲手埋葬那些过往一样,他也即将亲手埋葬知道那些过往的人。

    尖锐的剑锋急剧落下,在即将刺入血肉剖开梅花心脏的之际,一抹高速旋转的丽色,裹挟着凌冽的长风破空袭来,直直地打在了剑刃之上。

    随即一声铮鸣,凤鸣剑重重地弹飞了出去,坠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几乎是在这一刹那,薛辄止忽然想起了梅花方才说的那句话。

    “石妙的剑可拿的比你稳多了。”

    握住被震得发麻的虎口,薛辄止眼神晦暗地看向来人。

    那人距离他十丈开外,端得清隽矜贵。

    一身白衣清雅素洁,与其崇高无比的身份和地位有所出入。

    薛辄止暗自看向他素白的指间——几片柔弱无骨的花瓣,随后不悦地蹙紧了眉头。

    “北帝。”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湛星沉默不语,注视着对方的双眸浓稠的像团黑墨,晕染不开。

    “怎么北帝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啊?”

    “莫不是怪本王让北帝久等了?”

    薛辄止顺着湛星的视线,低头打量起自身。

    “啊。”他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面色倨傲地掸了掸身上脏污的战袍。

    “本来今日为了面见北帝,本王还特意打造了一身新衣服。”

    “可谁曾想方才碰见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纠缠不休,这才弄脏了衣物,失了礼数。”

    “北帝想必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本王吧。”

    湛星盯着战袍上刺目的血渍,一贯淡漠的面容终是闪现出寒意。

    “你的对手不是她。你不该和她动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于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威压。

    薛辄斜睨了一眼脚边不知死活的梅花,不屑的轻嗤一声。

    “北帝怎的还拉起偏架了,明明是她先动的手。”

    “我这是正当防卫。谁想要我死,我就让谁死。”

    湛星默然一瞬。

    “所以你杀了净魔大仙,也是因为她想杀了你?”

    “当然不是!”薛辄止瞪大双眼,疑惑地看向湛星,似是在惊讶他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她是凤鸣剑的主人。不杀了她,凤鸣剑怎么为我所用?”

    于是,湛星得出结论。

    “你杀石妙,是为了凤鸣剑。”

    薛辄止掌间灵气微凝,凤鸣剑便有所感应,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不错。”目光依恋地抚摸着长剑,薛辄止嘴角轻咧。

    “上古神器排行第一的凤鸣剑果真名不虚传。我用着甚是趁手。解决你的那些神兵神将就如同削泥切菜一样简单。”

    他旋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换上一副张扬的姿态,颇为得意的问湛星:“踏破北天门的时候,我还特意留了一个人给你通风报信。”

    “怎么样?得知石妙的死讯时,是不是很惊讶?”

    说到此处,薛辄止明显兴奋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湛星的脸,畅谈起他的计划。

    “你是万星之主,众星皆归你管辖。石妙的命星若是灭了,你定会有所察觉进而对我有所防范。”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待本王进了北天门才杀了她。”

    “本王是不是很聪明?”

    轻佻的语调甚至带着炫耀的意味。

    神器被夺,神骨被噬,净魔大仙石妙的元神已经灰飞烟灭。

    薛辄止并没有夸大其词,“亲切”的为湛星解释着今日种种。

    他无所谓地笑着,仿佛惨死在他手上的不是他的结发妻子,只是一颗被利用完后废弃的棋子。

    湛星静静地听着,垂着的指尖微动,满目的沉寂。

    “当初你求娶她时是如何许诺吾的,你可还记得?”

    “逢场作戏罢了。”薛辄止回答得满不在乎,全然寻不见那日在紫微殿中求娶爱妻时的半分温情。

    仿若当初鸾凤和鸣,立下海誓山盟的另有其人。

    “不演得像一些,你如何放心的将凤鸣剑托付于我。”

    湛星出声打断他。“吾托付于你的是石妙,是九重天受万人敬仰的净魔大仙,从来都不是什么凤鸣剑!”

    他的声音犹如深山冷泉,冰寒刺骨。

    “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儿的母亲,亦是你至亲至信之人。你怎能忍心如此对她?”

    “忍心?”薛辄止将两个字放在口中细细品味一番后,嚼碎了吞入肚中。

    “为何会不忍?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与我同族千万年来受到的折辱又算得了什么?”

    “万年前,我族人被你驱逐至下界贫苦之地。那里到处被瘴气覆盖,灵力匮乏,我们被迫在荒芜的夹缝中求生。”

    “世世代代,多少妖族眼睁睁的看着岁月流逝,修为却再无半分精进的可能。他们终其一生都被困在妖域之中,无法飞升,最终还是落得个衰败而死的下场。”

    “而你,你们随意赏赐的一件灵物,本王只怕是掀翻了整个妖界也搜刮不出一个。”

    “凭什么你们可以占尽这世间的好处,我们却要在底下受苦?”

    面对薛辄止的厉声指责,湛星的神情疏离,脸上不见半分的动容。

    他眉目微沉,犹如冷峭冰山。

    “妖族今日所受之困苦本是你祖父当年种下的恶果。”

    “莫非你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当年的人和事物的消亡,真相便会变得模糊不清,任由你混淆黑白吗?”

    “数万年前,你祖父为了壮大自身的势力与九重天争夺抗衡,竟将吸食凡人精血修炼的邪门歪道传于整个妖族之间。致使人间生灵涂炭,化作烈狱。”

    “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小儿险些被你族屠戮殆尽。”

    “如若不是你父亲在你祖父死后主动提出止战,带着妖族退居下界妖域,且保证永世不得来犯。你以为妖族还能延续至今吗?”

    “你哪里来的立场控诉不公?真正需要控诉的人甚至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薛辄止听着湛星的话,面上浮现出一抹讥笑,冷哼道:“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就是天道法则。”

    “那些凡人贱如蝼蚁,生来便是我族饵料。”薛辄止越说越激动。他眉目飞扬,眼底攀上一层嗜血的异色。

    “换言之,你之于我们,又何尝不是强食者。善恶因果亦是你们这些强食者用以迷惑人心的诡辩罢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凤鸣剑也随之震颤不止,激动的像是在为主人高声喝彩。

    湛星轻蹙眉头,目光落在他周身不断外泄的魔气之上,沉声提醒他,“薛辄止,你坠魔了。”

    “坠魔?”薛辄止嗤笑一声,他的双目已然被魔气侵蚀,周身笼罩着肃杀之气,声音也变得粗糙而扎耳。

    “只要能获得力量,坠入魔道又如何?你能够如此道貌岸然地站在这里说教,无非是因为你的九重天列于六道之上。所谓正途,正道不过在你唇齿之间。”

    “今日凤鸣剑已为我所用,我便要踏碎九重天!重整天地秩序!”

    “强者为尊!”

    “本王即为尊!”

    低沉雄浑的声线冲破层层云雾,在广袤的天际中不断的回响。

    仿佛照应了他的话,四周金戈铁戟碰撞的声音渐行渐近。

    整个九重天不消片刻便沸反盈天,回荡起一阵又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声。

    几万年的平静就在今朝,被他搅得支离破碎。薛辄止的嘴角上扬,乌黑的双眸间难掩兴奋,衬得他冷艳的五官愈加的邪魅。

    他手腕一抖,抬剑直指湛星。

    “湛星,杀了你,本王就能一统天地。”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良久的沉默。

    湛星没有理会薛辄止激昂的宣言,只是淡淡地回望他,仿若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的眼尾微长,右眼下方有一颗朱砂痣,静默瞧人时给人一种悲悯之感。

    薛辄止看见湛星那清透无痕的双眸中投映出嗔痴的自己,顿感郁火横生,一路烧进心肺。

    他心境不稳,大喝一声,即刻划出一道剑气袭向对方。

    “来啊。动手!”

    湛星侧身躲过剑气,随后脚尖轻抬,只需一息之间便出现在薛辄止的身前。

    霎那间,两道目光交汇。

    两人之间仅隔一臂的距离,近到被彼此的杀意所淹没。

    “你当真以为,你与吾之间的差距,仅凭一把凤鸣剑便可以弥补吗?”

    冷淡的一句话却透着骇人的威压。

    然而薛辄止不但毫无畏惧,反而哂笑出声。

    “哈哈哈哈。没想堂堂万星之主也不过是个狂妄自大之辈。”

    “眼高于顶的北帝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湛星唇角抿直,头颅微微抬起,眼眸微阖。

    回答他的声线沉稳而有力。

    “天外,只有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