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高手 第78章 觑到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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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他的职业病，一听有“尸体”，脑中的某根弦就被触动，何况陆小才所背负的危险，早在他预料之中，现在果然出事了，他当然想先一睹其容，从而判断是什么性质的死亡。如果余队长他们先到，说不定跟上次一样，用个草席子一裹，火速就运走，以免恐怖气氛蔓延开去。
一个赤脚的农夫守在那里。见林元浩走近，友善地问他，是不是死者的亲人或熟人？林元浩只得说是熟人。农夫马上表示同情，说这孩子死得太惨了。
尸体仰面朝天地放在河滩上。泡肿的五官早已走形。但林元浩能辨出这就是陆小才。尸体已经发出异味，林元浩对此习以为常，他手脚麻利地翻动尸体，检查身上皮肤。
当他翻过尸体时，目光停在死者后脑勺上。捋开头发一瞧，不由轻轻地发出一声呀。
但不容他细细研究，望见余队长带着几个人急急奔来了。他只好跑上河堤，装作只是看热闹的。
陆老板夫妻跟着余队长一起来的。他们当场确认是儿子，顿时撕心裂肺般号哭。
陆妻一边哭一边喊：“是王家害的，王家害的……”
吓得余队长连忙劝慰：“陆嫂，事情没搞清，千万不要这么说呀……”可是陆嫂的喊叫一直那么震人耳膜。
林元浩不由得转过身去。以前他曾无数次地面对这种悲惨的场面，当时他身为警官，心思全用到如何破案上，对被害人亲属的痛楚不太在意。现在脱下警服了，才能深切体会这些亲人的痛苦和愤恨。
但这也使他格外不安，想想前次王阿兴死后，他的父母是如何愤怒，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是陆家害人。现在反过来了，陆家失去了儿子，又一口咬定是王家杀人。
不管怎么样，王家和陆家，这场冤仇是结定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能破案，找出两个孩子的真正死因，这样才能证明两家是否互为敌手。
但凭余队长的治安队，行吗？
林元浩没想停当，镇长也闻讯来了。镇长一到，快刀斩乱麻，马上下令将尸体运走。
陆嫂扑通一声跪在镇长面前，声声泣诉，要镇长为他们作主。镇长焦头烂额地敷衍着：“好的好的，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操持过去的。”
镇长的意思，似乎只是帮他们操办一下丧事而已。
尸体被运往陆家去。林元浩也回到茶叶铺。
杨世良问道：“林哥，你也看到了吧？确实是陆小才。”
林元浩点点头：“是啊，太惨了。这回，镇长和余队长他们，不会再硬说小伙子是自己掉下河了吧？”
“不这样说，又怎样？难道说是有人给害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要找出凶手来。可谁敢确认凶手是哪个？”
林元浩忽然觉得，杨世良有和稀泥之嫌。他不由问道：“兄弟，你是不是认为，不论王阿兴还是陆小才是怎么死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糊里糊涂葬掉算了，如果弄得清楚，反而不利？”
杨世良听出林元浩口气里有质疑，连忙解释：“林哥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样的案子发生，一般很难弄个水落石出的。靠谁呢，余队长他们肯定不行。但如果上报到县里，镇长肯定会反对，因为乌镇如果发生了凶杀案，以后名声不好了，外面的人不敢来这里做生意，过往的船也不敢停了来买东西，损失会很大的。”
这倒是，凶杀案总是令人恐惧的，何况死者还被沉尸于这条大河里。消息一旦流传开，整个镇也会蒙上一层凶险难测的诡异气息。难怪镇长极力要淡化内中的凶气，只想以事故来对待。
林元浩一声长叹：“如果说，王阿兴的死还勉强可以说成自溺，这次陆小才之死，被杀是无疑了。”
杨世良问：“林哥何以这么肯定？”
林元浩把证据摆出来：“我刚才检查了尸体，发现陆小才的后脑上，有一块瘀痕。本来这个地方肯定有一个肿起的包块，但经过浸泡，整个头部的外皮都肿了起来，包块就被拉平掩盖了，而瘀痕因为跟人的头皮颜色接近，粗看起来难于辨别。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如果陆小才的尸体能经过法医检验就好了，可以进一步确定我的发现。”
“那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陆小才的后脑，经受过打击，具体是什么东西打的，当然不知道。”
杨世良听明白了，“照你这么说，陆小才是被人打死，再沉入河中的？”
“也有可能是在河边被人用棍子之类直接打下河，陆小才被击昏入水，淹死了。”
杨世良知道林元浩的本领，不得不相信他的推论。
“那么，林哥，你觉得这两个小子的死，是不是两家分别杀了人？”
也就是说，是不是两家互为凶手？
林元浩皱着眉头，缓缓摇头。“初看起来，两家结冤，相互杀人是合乎逻辑的。冤仇从两个半大小子打架开始，先引起一方家长不满，为了替儿报仇就杀死对方的儿子。对方又反过来复仇，将另一家的儿子杀掉。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凭我过去破案的经验，有很多案子表面看起来因果明显，轻易就能找到破案的源头，结果却是山重水复，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如果仅凭两个小子打过一架而认定是泄愤仇杀，并不一定可靠。必须要有明确的证据来支持。”
杨世良认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他苦笑了：“可在这个地方，又有谁能这么想，谁能站出来破解这两个谜呢？人们已经想当然了，都认定是王陆两家各各害死了对方的儿子。但又因为是一本糊涂账，只能都挂起来，没法算清楚。镇长会极尽全力把事情压下来。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乡镇上的老百姓要去县里告状，还是不容易的。县警察局就算愿意下来查案，也会先通过镇长的，只要镇长轻描淡写一番，警察就又顺手推舟，谁愿意吃力破案呢。不是我瞧不起警察，现在的警察其实都是一些……”
说到这里，杨世良猛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刹车，不好意思地朝林元浩笑笑。
“我不是说你，林哥。”
一个赤脚的农夫守在那里。见林元浩走近，友善地问他，是不是死者的亲人或熟人？林元浩只得说是熟人。农夫马上表示同情，说这孩子死得太惨了。
尸体仰面朝天地放在河滩上。泡肿的五官早已走形。但林元浩能辨出这就是陆小才。尸体已经发出异味，林元浩对此习以为常，他手脚麻利地翻动尸体，检查身上皮肤。
当他翻过尸体时，目光停在死者后脑勺上。捋开头发一瞧，不由轻轻地发出一声呀。
但不容他细细研究，望见余队长带着几个人急急奔来了。他只好跑上河堤，装作只是看热闹的。
陆老板夫妻跟着余队长一起来的。他们当场确认是儿子，顿时撕心裂肺般号哭。
陆妻一边哭一边喊：“是王家害的，王家害的……”
吓得余队长连忙劝慰：“陆嫂，事情没搞清，千万不要这么说呀……”可是陆嫂的喊叫一直那么震人耳膜。
林元浩不由得转过身去。以前他曾无数次地面对这种悲惨的场面，当时他身为警官，心思全用到如何破案上，对被害人亲属的痛楚不太在意。现在脱下警服了，才能深切体会这些亲人的痛苦和愤恨。
但这也使他格外不安，想想前次王阿兴死后，他的父母是如何愤怒，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是陆家害人。现在反过来了，陆家失去了儿子，又一口咬定是王家杀人。
不管怎么样，王家和陆家，这场冤仇是结定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能破案，找出两个孩子的真正死因，这样才能证明两家是否互为敌手。
但凭余队长的治安队，行吗？
林元浩没想停当，镇长也闻讯来了。镇长一到，快刀斩乱麻，马上下令将尸体运走。
陆嫂扑通一声跪在镇长面前，声声泣诉，要镇长为他们作主。镇长焦头烂额地敷衍着：“好的好的，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操持过去的。”
镇长的意思，似乎只是帮他们操办一下丧事而已。
尸体被运往陆家去。林元浩也回到茶叶铺。
杨世良问道：“林哥，你也看到了吧？确实是陆小才。”
林元浩点点头：“是啊，太惨了。这回，镇长和余队长他们，不会再硬说小伙子是自己掉下河了吧？”
“不这样说，又怎样？难道说是有人给害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要找出凶手来。可谁敢确认凶手是哪个？”
林元浩忽然觉得，杨世良有和稀泥之嫌。他不由问道：“兄弟，你是不是认为，不论王阿兴还是陆小才是怎么死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糊里糊涂葬掉算了，如果弄得清楚，反而不利？”
杨世良听出林元浩口气里有质疑，连忙解释：“林哥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样的案子发生，一般很难弄个水落石出的。靠谁呢，余队长他们肯定不行。但如果上报到县里，镇长肯定会反对，因为乌镇如果发生了凶杀案，以后名声不好了，外面的人不敢来这里做生意，过往的船也不敢停了来买东西，损失会很大的。”
这倒是，凶杀案总是令人恐惧的，何况死者还被沉尸于这条大河里。消息一旦流传开，整个镇也会蒙上一层凶险难测的诡异气息。难怪镇长极力要淡化内中的凶气，只想以事故来对待。
林元浩一声长叹：“如果说，王阿兴的死还勉强可以说成自溺，这次陆小才之死，被杀是无疑了。”
杨世良问：“林哥何以这么肯定？”
林元浩把证据摆出来：“我刚才检查了尸体，发现陆小才的后脑上，有一块瘀痕。本来这个地方肯定有一个肿起的包块，但经过浸泡，整个头部的外皮都肿了起来，包块就被拉平掩盖了，而瘀痕因为跟人的头皮颜色接近，粗看起来难于辨别。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如果陆小才的尸体能经过法医检验就好了，可以进一步确定我的发现。”
“那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陆小才的后脑，经受过打击，具体是什么东西打的，当然不知道。”
杨世良听明白了，“照你这么说，陆小才是被人打死，再沉入河中的？”
“也有可能是在河边被人用棍子之类直接打下河，陆小才被击昏入水，淹死了。”
杨世良知道林元浩的本领，不得不相信他的推论。
“那么，林哥，你觉得这两个小子的死，是不是两家分别杀了人？”
也就是说，是不是两家互为凶手？
林元浩皱着眉头，缓缓摇头。“初看起来，两家结冤，相互杀人是合乎逻辑的。冤仇从两个半大小子打架开始，先引起一方家长不满，为了替儿报仇就杀死对方的儿子。对方又反过来复仇，将另一家的儿子杀掉。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凭我过去破案的经验，有很多案子表面看起来因果明显，轻易就能找到破案的源头，结果却是山重水复，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如果仅凭两个小子打过一架而认定是泄愤仇杀，并不一定可靠。必须要有明确的证据来支持。”
杨世良认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他苦笑了：“可在这个地方，又有谁能这么想，谁能站出来破解这两个谜呢？人们已经想当然了，都认定是王陆两家各各害死了对方的儿子。但又因为是一本糊涂账，只能都挂起来，没法算清楚。镇长会极尽全力把事情压下来。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乡镇上的老百姓要去县里告状，还是不容易的。县警察局就算愿意下来查案，也会先通过镇长的，只要镇长轻描淡写一番，警察就又顺手推舟，谁愿意吃力破案呢。不是我瞧不起警察，现在的警察其实都是一些……”
说到这里，杨世良猛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刹车，不好意思地朝林元浩笑笑。
“我不是说你，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