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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遗留 第13章 追杀

    就在少年及身后的尾巴相继隐入了茂密丛林当中之时,在与他们进山方向相反的另一边,也有一前一后两拨人追逐着进了丛林。

    与李遗等人的轻松写意,拉拉扯扯不同,这边的两者在上演着生死时速。

    前方的人伤痕累累匆忙逃窜,后方的人脸色阴沉,握紧钢刀不断缩短双方的距离。

    前者匆忙奔逃,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始终没有消失过,死亡的气息已经吹到了后脑勺,他们甚至顾不得回头看。

    慌不择路之下,一头钻进了山林,后方追击的人毫不迟疑地紧紧跟进。

    两个方向的人不约而同地都在向高山深处冲去,只是一边轻松写意,一边生死攸关。

    中原少山,管城附近的这座山是座独山,四周几座山丘围绕,中间一座独峰突起,与数十里外的中岳遥遥相望。

    因此不大的山林中,相向而行的两拨人注定要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此时李遗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明知道暗中有人跟随,他胆气都雄壮了起来,甚至偏离了山中小道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已经来到了快要登顶的一个山坳。

    这里是一处缓坡的谷地,野生了一片槐树和一个大草甸子。

    随手撇断一棵树苗拨草探路,李遗在茂盛的丛草中蹚行,按照药铺掌柜的提示寻找着一味名叫茵陈的药草。

    茵陈很常见又不好采摘,因为能采摘的时机转瞬即逝。

    眼下正是初夏时节,这种草只有在这短短旬日当中不至于过嫩没有药力,也不至于过老不得入药,也只有这时采下的这种药草才叫做茵陈。

    寻到扎堆生长的几株茵陈草,少年大喜过望,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根部开始采挖,他的身形得以隐没在茂密草甸子中。

    就在草甸子的入口相距不过几步的两棵树后,两人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少年的动静。

    一路走来,两人始终跟在少年的视线之外,却一直保证少年在他们视线之内,着实是盯梢追踪的行家。

    两人并不知道少年一开始就知道身后有人跟随,他们对自己的隐蔽技术很有信心,却也猜不到少年在上路之前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少年在草甸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四周的野草不时地晃动着,表示少年虽不在视野中却依旧没有离去。

    二人中的一人终于忍不住了,视线仍盯着草甸,低声对自己的同伴抱怨道:“这都什么差事,天天躲在见不到日头的破巷子里看一个小娃娃卖酒喝酒,咱们还不能喝,这下还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野林子里看他挖草。他们几个倒是轻松,在城里喝酒的喝酒,睡觉的睡觉,让咱俩来这喂虫子。”

    同伴倒是沉稳的多:“行了,别抱怨了,就是这个活计,能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二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另一个地方,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就地一滚,滚进了草甸子之中隐匿了身形,不走到跟前细看根本寻不出来。

    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从二人齐齐看去的方向跑来三道人影,二人透过草甸的空隙默默注视着一切。

    脸上带血,身上带伤手上握刀的三人根本没有隐匿自己的行踪,粗重的喘息声隔着十几步都清晰可闻。

    三人看见这片小林子就一头扎了进来,他们希冀在林子里能够迟滞追击者的脚步。

    他们三人刚进入林子,又有衣着完全不同的七道身影进入了视线,死死咬住逃跑的三人跟进了林子。

    看到两拨人的穿着,潜伏的二人心下一惊,对视一眼,发牢骚那人悄悄比了个手势:出其不意,从前方拦下逃跑三人。

    同伴慢慢摇了摇头,手指向草甸身处。

    另一人点点头,不作声响。

    逃跑的三人眼看就要逃出林子,其中最靠后那人却一脚踩空,扑倒在地,同伴倒是有情有义,急忙回身拉他。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几步距离被追兵瞬间跟上。

    双方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废话,一打照面就是钢刀的碰撞。

    刀刀交错,火星四溅。

    长时间的极速奔行让双方的体力消耗都很大,短暂地碰撞了几个回合都没有造成伤亡。

    追击者围成一个圈将三人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在大口地喘着粗气,借机急速恢复着体力。

    双方根本没有能交谈的可能,逃跑者想活,追击者接到的命令是只要尸体,如果不是他们三个的,就得是他们七个的。

    那就不用废话了,早点结束吧。

    这样逃下去没有终点,你知道我不会放弃的。

    你也知道,我想活着,也不会放弃的。

    包围圈并不急着收拢,猎物暂时也不再尝试挣扎,都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只要能先缓过来,就还有生机。

    只要能先缓过来,这场追击就结束了。

    几息之间,双方还未开始新一轮的动手,几十步外的草甸子身处,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

    手持几棵茵陈的少年背对众人,安全没有察觉到危机,喜滋滋地将背篓重新背起,一步还未迈出就被一股巨力猛地扑倒在地。

    树林中的两拨人又混战在了一起,只是追击七人当中为首那人却转向了草甸,横刀提防着草甸中的三人。

    盯梢的两人终于主动显露了身形,即使他们在心中又把派他们出来的老什长骂了好几遍,又把那非要出城采药的少年暗骂了无数遍。

    命令里除了随时监视少年的动向,还有一条,保住少年的命。

    纪竹,王筴巴不得少年出点儿意外,他们就可以不再每日如此辛劳,但是他们更清楚一旦少年真出了意外,尤其是在他们两个手上出了意外,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爱发牢骚的王筴在扑倒李遗的一瞬间听到了飞刀从耳边飞过的破空声。

    他死死压制住反抗的少年,冷声道:“想活命就别乱动!”

    纪竹抬起右臂,毫不掩饰地将袖箭露给横刀那人,冷静道:“兄台别误会,我等兄弟在此采药,无意打扰,你们且随意。”

    那人横刀不变,冷笑道:“采药?药农有袖箭?采药至于鬼鬼祟祟?说!是不是细作同党!”

    纪竹闻言左手手腕一翻,从袖中抖出匕首横臂在前,叹道:“信不信由你,我等无意干涉尔等事情。”

    那人收起冷笑,道:“认不得我的军服吗?持械对大梁军士,意图不轨,可就地斩杀。”

    即使对方自报了家门,纪竹也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虽然说起来两者都是一家,但是这深山野林当中,对方行的追杀之事,谁知道有什么隐秘,又是否会做出什么“灭迹之事”来。

    纪竹缓缓后退几步,示意对方自己已经够远了。

    那人毫无反应。

    王筴手提李遗,站起身沉声道:“再跟我们纠缠下去,你的鱼可就跑了。”

    那人终于回头看了眼林中的战场,六人围攻这么久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战果。

    都是疲惫之师,但逃跑三人在生的欲望下似乎激发出了无尽的力量,每个人以一敌二居然不落下风。

    眼见草甸中的人影没有加入战团,三人也明白过来场中出现了第三方人。

    苦苦支撑之下,三人中为首一人高声呼道:“江湖朋友,请伸出援手,必有厚报!”

    回答他的却是横刀那人:“哼,在我大梁的地界上,帮你就是投敌叛国,谁敢?!”

    纪竹王筴没有说话,面对那人横刀向前的对峙,两人挟持着李遗缓缓远离。

    那人没有阻拦,任凭他们离去,毕竟此时,确实没有余力把所有人都留下。

    就在三人快要从另一边退出草甸时,变故陡生。

    被围攻的三人中最先摔倒在地那人悍不畏死地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在钢刀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也劈中了对方的脖颈,剩余两人同时逼退了自己的对手,不多看同伴一眼就从缺口冲出,直奔为首那人。

    以生命为同伴博取生机那人,在急速流失的生命中用最后的力气拖拽住最近的一名追兵,为同伴增加最后的一丝生机,回应他的,是不断刺入他身体的利刃。

    变故之下,为首那人横刀拦截迎面砍来的两刀,在他被逼退之际,越出包围的两人接连越过他的身形,一头扎进了草甸。

    纪竹王筴脸色巨变,注意到面色猩红冲他们而来的两个亡命之徒,和他们身后死咬不放的六个猎犬一样的人物。

    李遗从王筴手中挣脱,大吼:“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