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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遗留 第96章 挑战

    李遗走出林子,被眼前截然迥异的人山人海惊在当场。

    一路沿着背上老和尚指点的方向走来,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火热热地眼光盯着自己?

    不止是近处血迹斑斑,衣衫杂乱的武士们,还有远处那山丘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怎么都在盯着自己看?

    老和尚轻轻拍拍李遗肩头,顺着滑了下来,站在李遗身边努力直了直身子,背手捶打着酸胀的老腰。

    人群中,昨夜曾有一面之缘的赵砚章手下几位死士认出了李遗,不认得那老和尚的他们只是惊疑那位大高手去了哪里。

    山丘上,三位军侯面面相觑,这已经不是早先商议好的情境了,此刻这少年应该和那旧魏羽林一般不出现才对。

    出现倒还罢了,怎么又会和这老和尚在一起?!

    三人前方的赵砚章一时不知所言,愣在了当场。

    赵一和疾步上前的世子赵宣不愧是上位者,脸上毫无波澜,只是赵宣在确认无误之后便告辞退下,急急步下山丘迎向了那位老和尚。

    几人下方,姚文意眸光冷冽地看着二人,当看见李遗拄着那杆乌枪出现时,他就已经确定了姚昶姚杨的结局。

    范栓柱没有出现丝毫不超出他的预料,李遗坚持出现在此的动机他倒是万全拿不准了,不过此时这些疑惑与那老和尚的出现相比,都不值一提。

    其余在场之人,莫不认识当朝国师,对其的超然地位更是心知肚明,此刻均是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毕竟国师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向来劝阻君皇勿行此有伤天和之举,只是劝阻无果后便也作罢,只是多年来从未现身在此过。

    此时以这种方式出现,如何能让人不惊?

    满座不明所以之中,另有一人认出了李遗。

    惊疑不定的赵蘅身边,黎瑜一时没有掩饰自己的失神:“居然是他?!”

    那管城的街边野小子,怎么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

    她不禁看向身后高台上,却是一无所获。

    老和尚澄荼舒展了身体,面对皆是看向他的诸人,笑呵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山丘上下,无论听到与否,见国师如见佛陀垂首,皆是以佛礼相敬。

    澄荼侧身对李遗道:“阿牛施主,梁宏施主本意你与范施主一道前往六不寺,但老僧反倒觉得,十几岁的人不应该与几十岁的人走同一条路。佛讲轮回,是讲前因也讲后果,世人却只看后果从不回头看前因。六十岁的人总想六十岁和六十岁以后得事情,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想的是什么。阿牛施主,你平素是回忆往事更多,还是设想以后更多?”

    李遗闻言扪心自问,看着老和尚真诚的眼神,郑重道:“师傅,其实,我没有想过去,也没有想以后。我总是觉得,我没有以后。”

    老和尚面露悲苦色轻轻摇头:“老和尚所想,与您所想,如不能共鸣,则老衲此刻依然能带你回六不寺。若施主对当下有所向往期待,那就说明老衲对了。红尘虽苦,但经历之人不应使未经之人却步岸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业火,煅烧苦痛,却成涅盘之功。”

    李遗似懂非懂,懵懂点点头,却执拗地问出自己向来最爱问,即使到了此刻依旧忍不住要问的问题:“大师,为何是我,为何如此对我?”

    澄荼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施主有慧根,往后久居洛京,可多去六不寺与老衲论禅,乐意之至。”

    “至于施主所问问题,老衲有一问可解。头悬日月,为何是此日此月?为何偏是日昼月夜?”

    李遗依旧是懵懵懂懂。

    一身华服的世子赵宣已经亲自带队步行前来迎接。

    沿路众护卫、武士纷纷跪地相迎。

    行至近前,澄荼率先见礼,赵宣连忙以佛礼回敬。

    未及赵宣开口,澄荼指着傻傻站着的李遗率先道:“这位施主不懂宫中礼仪,世子莫怪。”

    赵宣笑道:“国师哪里话,与您同行之人,宣何干要礼。君皇在等您,请。”

    赵宣侧身让开通道,忍不住在近处仔细打量了那个神秘少年,只是如何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异之处。

    澄荼点头与李遗告别后便飘飘然随赵宣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众人让李遗傻傻怔在原地。

    直到看着老和尚在众人拥簇当中上了那座山丘,又登上那座高台。

    高台上的寥寥数人在他眼中只变成一个个小黑影,他却依然能认出哪个是老和尚来,无他,最为熟悉那个嘛。

    李遗抱着枪席地而坐,全场依旧有无数好奇的目光盯着他,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可他也无可奈何。

    眼下无事可做,干脆若无其事,打个盹。

    高台上,与赵一浅浅打了照面便退了下来的赵砚章回到自己的座位,发现姚文意居然还没走。

    见他回来,姚文意言辞颇为不善道:“姚昶是我从青州带回来的唯一一人,也是我在青州这几年,唯一剩下的心腹。”

    赵砚章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是不是我离开洛京太久,都觉得我姚文意,真是个翩翩公子哥了。”

    赵砚章忍不住嗤笑出声:“姚文意,姚小侯爷,你是真的黔驴技穷了吗,没有老侯爷在身边撑腰,撂狠话这种街头巷尾的混混玩意儿也使上了?还心腹,喜欢养心腹也养点中用的呀,都死完了跟我这哭什么丧?怎么,希望我借你几个人?”

    姚文意凑到依旧懒懒卧了下来的赵砚章跟前,冷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小公爷,你昨天在林子里,最好跟不该有关系的事情没关系。”

    赵砚章哪里受得了如此当面挑衅,就欲跟姚文意好好掰扯掰扯姚文意却不给机会转身离去。

    高台之上,赵一命人摆下两张蒲团,他亲自陪澄荼打坐,身后一世子三军侯恭敬作陪。

    赵一在这洛京城中应是与澄荼相待最为随意之人,他也不按捺心中疑虑,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怎么变了心性,大和尚也起了杀心,来我这斗兽场里寻真谛?”

    澄荼笑而不答,只是问道:“贫僧不知这里的规矩,不过看起来似乎已经结束,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

    赵一笑道:“昨一日是给各家些彩头,猎兽可当军功,各凭本事。今天,就是个人出风头的时候了。林子里拢共走出来的那七八只兽,谁能杀掉一头,可当斩百首之功。若是无胆无能与兽争斗也无妨,在场之人皆可互相挑战,不过主要就是年轻娃娃们的游戏了,正好也一起瞧瞧洛京长大的这些娃娃,平日里弓马骑射都偷懒了没有。”

    澄荼闻言忍不住轻轻摇头,心中暗叹又要造杀孽,忍不住开口道:“何故徒增无辜杀孽,既然今日老衲来瞧个新鲜,愿君皇照顾出家人,点到为止即可,何必一定见生死。”

    赵一当即挥手答应,却道:“只是刀枪无眼,兽不通人性,若真有轮回之事,大和尚可别怪寡人。”

    澄荼还未答谢,台下却传来一道声音:“启禀君皇,英侯府姚文意,请求下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