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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头啊 第127章 了不起的人

    万里风烟,一溪霜月。

    齐邦河上,乌蓬船已经飘了一个月。

    陆玄斜躺在船舱中,看了看船头嬉笑的两人。

    虽然生活经逢大变,但时日一久,还是慢慢适应了,嬉笑渐渐变多。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乌篷船虽然功能简陋,但足够做床,做桌子,满足的了三人的起居和娱乐需求。

    陆玄常常会在河上垂钓。

    虽然没有鱼竿,鱼线,更没有鱼饵,但他把手指竖到船外,硬是做出钓鱼的姿态。

    阿星有些惊悚的对阿月说。

    “完了,陆道长在船上待太久,怕是疯了。”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真有鱼蹦上来。

    少年和少女看着跳上来的鱼,觉得蛮悲壮的。

    那么多鱼挤在小船附近,被憋的喘不过气来,只有这条鱼爆发了最强的求生欲,一跃蹦出了水面,还蹦上了船。

    为了活下来奋力跳出樊笼,却反而要最先死掉。

    陆玄喜滋滋的用掌心的真气炙烤,分给阿星和阿月。

    “穹窿山食神的出品,值得信赖。”

    “不好吃。”

    陆玄仔细想了想烹饪的细节,解释道。

    “气烤不如碳烤香,你理解理解。”

    阿星一边吃,一边噗噗噗的往外吐鱼鳞,表情有些幽怨。

    “我的意思是不好吃,不是不好吃.....”

    “啊,哈哈哈哈.....”

    陆玄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尴尬的笑笑。

    “山货做的多,水里的烹饪难免生疏了点。”

    这是实话。

    不管是在穹窿山还是在安平山上,他陆某人都很少做鱼,倒不是说山上的溪流里没有鱼。

    而是鱼,不长腰子......

    吃饱喝足,打牌打到头脑发晕的时候,阿月会给阿星讲故事。

    讲的是夫人给她讲过的《东厢记》。

    陆玄躺在边上,表情颇为不屑。

    “言情故事,情欲故事的欲盖弥彰罢了。”

    “小孩子听的东西,我们成年人不看这个。”

    听到了第二晚,道士和阿星,像两个乖宝宝一样盘坐在阿月面前。

    “所以那个崔莺莺和张生,进房间吹了灯之后,干了什么?”

    阿月的表情实诚:“夫人说,灯灭了,后面再听,就不礼貌了。”

    陆玄叹了好几口气。

    “道长,后面的故事没听到,你就这么遗憾?”

    “真是造了孽了。”

    “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长大了,听个故事听了上集没下集。”

    也就在这一声叹息中,阿星看见了前面的岸边竖起一块碑,上面刻着大大的一个“晋”字。

    “道长,是不是到晋国地界了?”

    陆玄没有说话。

    “道长,这是晋国的哪儿?”

    陆玄还是没有说话。

    “道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认识路......”

    看着沉默寡言的陆玄,阿星懂了。

    先生曾经说过,君子之言寡而实。

    就是说,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就是确认了事实。

    阿月看向陆玄:“道长,我们是下船还是继续划?”

    河流并未终止,而是向西北继续蔓延。

    但阿月担心,继续划下去,会与陆玄决定的目的地背离。

    那么此时此刻,是下船向西,还是沿着河道继续漂流,就需要有人做出真正的决策了。

    陆玄终于开口,话说的朴实无华,并且让人挑不出理。

    “有水,为什么要走路?”

    “划水,难道让人不开心吗?”

    阿月张了张嘴,觉得这话是一点道理都听不出来,但道士一副已经做了决定的样子。

    于是又向西北漂了七八天,路上也遇到不少船只,多是晋国的商船,庞然大物,对河道中这艘小小的乌篷船视而不见。

    因为晋国多山地,打渔少有钱途,因此这条巨大的河道中,也只有零星几只渔船。

    陆玄和一个划着渔船的老头搭上了话。

    “您老靠着这条河打鱼,没少发财吧。”

    老头撇了撇嘴:“发个屁的财!上辈子偷鸡摸狗,这辈子才划水摸鱼。”

    陆玄挑了挑眉头:“河那么大,打鱼人又少,物以稀为贵,打鱼卖鱼不赚钱?”

    老头冷笑一声:“关键是这娘西皮的晋国人,吃肉吃面习惯了,压根没人看得上鱼。”

    陆玄哦了一声,找出病因所在。

    “那你这是没开发好晋国人吃鱼这方面的消费心智。”

    卖东西,无论卖什么,最重要是先拿捏住消费者的心理。

    就像写小说一样,如果拿捏和拉扯到读者老爷的情绪,那么就算明知道缺德作者在水文,老爷们也可以宽容的留下短评:李姐李姐。

    老头听了半天,屁都没听懂,却还是笑了笑。

    “你这个道士有点意思。”

    蹲在一旁阿星和阿月,也没听懂,却还是好奇的问打鱼的老头:“哪里有意思?”

    老头笑声一滞,有些难堪的看着少年少女。

    看着沉默寡言又有些尴尬的老头,阿星又懂了。

    看来先生说的“君子之言寡而实”,也不尽然。

    一个人不说话,也可能是在无声的否认事实。

    虽然两艘小船是在一丝尴尬中作别,但陆玄三人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再往西北五百里,这条支流就会分化出更多支流,一直流向北晋的更北。

    而陆玄的目的地如果是秦国,那么最多也就该在五百里外下船,然后向西行走,穿过豪族赵氏的辖城邯郸,以及若干小城,最终抵达秦晋之交的介山。

    这最后五百里的水程,三人举手投票决定由谁来划。

    陆玄两票当选。

    夜风明月下,道士的道髻之下的发缕被风吹乱,他轻轻叹了口气。

    “今晚月色真美啊,风也温柔,像是在我耳边说话......”

    少女仿佛被道士的描述打动,问道:“风跟道长说了什么?”

    “它们仿佛在跟我说,如果我再不睡觉的话,就等着猝死吧。”

    少女愣了一下,继而一脸叹服的看着陆玄。

    “夫人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要是能把自己全部的智慧用在一个地方,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我今天才知道,夫人还是话说满了。”

    “怎么说?”

    “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全部智慧都用在偷懒上,那就是陆道长了。”

    道士表情轻松,顺势往后一躺。

    “嘿嘿,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