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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春信 第二十九章 弹劾

    这一回没人怜惜唐沐瑶,两个粗壮婆子把她当牲口一般抬回瑶光阁,扔在了地上,她们则亲自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入。

    唐沐瑶六神无主,不论捂心口还是装晕,门口两个婆子都门神似的无动于衷。

    翌日听到飞雁来提人,唐沐瑶故技重施,等门一开,便当着她们的面两眼一翻。

    飞雁冷笑:“夫人说了,只要还有一口气,便即刻抬去前厅。”

    唐沐瑶心慌意乱,却又不想眼下就“醒过来”。

    两个婆子一人抬上身,一人抬腿,一路骂骂咧咧,唾沫喷了她一脸。

    约莫过了一炷香,唐沐瑶再次被扔在地上。

    兜头泼下一盆凉水。

    她惊得浑身一颤,强烈的羞耻感全都往上涌,化作红霞堆积在脸上。

    悠悠睁开眼,见陆祈年也在,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眼珠一转,武阳侯和老夫人竟然也在。

    唐沐瑶两眼一翻,想继续装晕暂时避一避,却听曲清如道:“唐姨娘这身子骨太虚,若是再晕,得扎几针才好。她此前有假心疾,十指连心,扎指头估摸能活泛她的心脉。”

    唐沐瑶脊梁骨发寒,撑着身子瞪大了眼:“子丰……”

    武阳侯大手一拍,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哐当响:“你什么东西,张口闭口便在人前这么叫唤我儿!”

    唐沐瑶眼眶泛红,委屈地看向陆祈年。

    陆祈年躲开她的视线,没有回应。

    这回他也帮不了她。

    “侯爷恕罪。”唐沐瑶狼狈地揩了一把脸上的水,恭恭敬敬跪好。

    陆母面无表情道:“我此前叮嘱过你什么?只需依照绾绾的安排筹办便不会出差错,你倒自作聪明,瞒着我们搞了一出又一出!我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

    唐沐瑶被泼了水后,凌乱的鬓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瘦削的肩头往下耷拉着,楚楚可怜地缩成一团。

    她凄楚地瞄了陆祈年一眼:“夫人误会了,我是看芳菲园那般大,怕累着贵人们。”

    陆老夫人想起昨日起初赏花那气派,数十人各乘一抬轿椅,齐齐赏花,确实很长脸。

    她点点头:“轿椅安排得不错,这一点倒也怨不得你。”

    陆母嘴角浮起一抹讥诮:“母亲可知,便是宫里那些娘娘们出行,也没有如此矜贵的?百抬轿椅齐齐赏花,咱们侯府可是独一份儿!”

    “那不正表明咱们侯府待客周到!咱们侯府也当得起这份气派!”老夫人一直瞧不惯儿媳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自己是长公主,入府后便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可怜她的儿,被这样一个河东狮管束得没了往日鲜活。

    武阳侯无奈叹气:“母亲,你少说两句吧。”

    想到今早上朝,那劈头盖脸的弹劾,他就缓不过劲儿来。

    老夫人不喜他护着儿媳,沉着脸瞪过去:“我是从一品诰命,又不是没有进过宫,宫里娘娘们出行可都……”

    武阳侯没好气道:“母亲!娘娘们的事,可是咱们能妄议的?”

    他知道母亲又要断章取义了,宫里头可不是每个娘娘都那般尊贵的,出行靠走的,多的是!

    老夫人又要张口,武阳侯怒道:“今日御史台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骂年哥儿宠妾灭妻,骂我管束不力,骂侯府骄奢淫逸……”

    “我第三次请立世子的折子早就交去宗人府了,原想趁着年哥儿成亲双喜临门的,可谁知他当日妻妾同娶,折子便被押了下来!如今又闹这么一出!今早陛下当着群臣百官,把我骂得一无是处!”

    “更有甚者,说如今的侯府愧对先祖从刀口下闯出的基业!甚至请旨让陛下剥夺咱们侯府的爵位……”

    武阳侯说不下去了。

    老夫人“唉哟”了好几声,捏着帕子揩额角冷汗:“那陛下没……没点头吧?”

    武阳侯疲惫地摇摇头:“暂时没有。”

    唐沐瑶抖得厉害。

    她只想让老夫人和陆祈年长脸,想让外人瞧瞧她即便只是个姨娘,也能操办这么光彩的府宴,哪知道宫里都没有这样的排场?

    她又没进过宫。

    陆母也是个要面子的,一想像朝堂上的情形,脸也跟着火烧火燎。

    便是没有身临其境,也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她昨日就想发落唐沐瑶的,被曲清如劝住,让她无论如何等到今日武阳侯下朝后,原来是为了这么一出。

    若是昨日便发落,有的事定会被府里这几个没脑子的,轻描淡写地揭过。

    她赞赏地看向曲清如。

    曲清如眨巴澄澈的大眼,乖乖地坐在陆祈年旁边,一个字都不多嘴。看似谦卑恭顺,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灵气,看得陆母打从心底里喜欢。

    儿媳是个聪明的,比当年的她通透多了。

    “自作主张采买这么多轿椅,只用这一次,日后全堆在库房里喂蛀虫不成?”

    唐沐瑶争辩:“不是的,都是雇来的,用完了还回去,比买下来便宜不少的。”

    陆母轻蔑道:“你问问弹劾侯爷的,哪一个在意是雇的是买的?你既主动送了把柄,狡辩又有何用?”

    唐沐瑶脸色惨白。

    “此其一。其二,你明知我昨日想给府里两个姑娘相看,却把你的几个妹妹叫来抚琴弹琵琶,把侯府当什么了?如此一闹,谁还会将我侯府的姑娘当成正经姑娘?”至于截胡一说,她定会否认,所以陆母提都没提。

    说到这个,没人为唐沐瑶帮腔了。

    唐沐瑶很是不解,瞄了陆祈年一眼,想辩解却又不敢。

    曲清如看出她的疑惑,好心道:“若是陆郎带你出去见识过这些,你也当分清楚那算什么世面。纵情酒色是风月之地的世面,算不得正经。”

    唐沐瑶恍然大悟。

    她十岁时家道中落,这些年没再参与过正经府宴,每次出去开眼,不是跟着陆祈年游湖,便是各种雅集。但陆祈年参与的雅集却又都不太正经,次次都有表演乐舞的。

    她一直以为,这才是宴会当有的样子。

    她委顿在地,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可这能怪她吗?也没人教过她这些。

    “此其二。其三,把人带上来。”

    唐沐瑶心里聚满了密密麻麻的恐惧,怎么还有?

    回头看到被押上来的孙旺媳妇,她一时迷惘。

    府宴的菜单她确实擅自改动了几样,都是豪奢之物,可昨日侯爷他们吃的时候并没有斥责。

    同样疑惑的,还有陆祈年。

    他实在想不出,沐瑶还有什么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