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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春信 第八十九章 母子相认

    陆母似看穿了顾辞寒的目的,站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你生母姓什么?”

    顾辞寒仰头看着她。

    陆母年轻时也是貌美无双的,如今眼角的细纹都掩藏不住,一张脸瘦削地微微往里凹陷,再华美的头面,再金贵的粉面,也掩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态。

    对不住,母亲,我回来得太晚了。

    顾辞寒的情绪波动着,颤声道:“她姓裴。”

    “裴?”陆母皱了下眉头,在脑海中反复搜寻武阳侯年轻时的那些个外室的名字。

    很多她都不记得了,但姓氏还是大致记得的。

    好像确实有个姓裴的。

    顾辞寒不催她,让她慢慢想,可陆母想了半晌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反而疾言厉色道:“难道是裴芸?”

    她年轻时手段稚嫩,以至于那些个外室时不时死灰复燃,跑来她跟前闹腾。

    有那么两三个,甚至是现如今的太后教她怎么惩治的。

    裴芸是最柔美的一个,后来被她逼着剃度为尼了。

    她记得裴芸确实生了个孩子,但据说孩子出生那年便被拐子拐走了,她当时还拍手称快,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后来裴芸千方百计想要入侯府,陆母最后才迫不得已逼她为尼。

    裴芸受不了清露庵的清苦,没多久便悬梁了。

    陆母看向顾辞寒,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恨他猜忌他,毕竟他很可能是来给裴芸复仇的。可陆母和他四目相对时,胸腔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喷薄欲出。

    陆母狐疑地盯着他,努力回想裴芸的样貌。

    顾辞寒缓缓开口:“我生母叫裴知柔。”

    陆母茫然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以前见过他似的:“裴……知柔?”

    顾辞寒仰望着她,颤着声轻轻唤道:“母亲。”

    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陆母依旧很茫然,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私生子”和她自己年轻时很像啊,除了那双眼,鼻子嘴巴一模一样。

    他说他的母亲叫裴知柔?

    居然跟她同名同姓?

    陆母的脑子忽然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怔怔看着他:“你生母居然也叫裴知柔?”

    顾辞寒心疼地站起身,扶她坐下。

    陆母本应该拒绝他的触碰的,这会儿却安静地任由他扶了自己隔壁,目光一直粘在他脸上,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呼之欲出。

    她不敢想,一想心口就堵得厉害。

    顾辞寒跪在她身前,再一次唤道:“母亲,您是我母亲。”

    陆母心口剧烈地痛了下,像是被剜了一刀。

    顾辞寒纵使再不忍心,心知必须要有这么一个相认的过程,只能狠心告诉她实情:“母亲诞下我当日,我便被调了包。陆祈年才是裴芸的孩子,这也是她当年千方百计想进侯府的原因。”

    陆母感觉他的声音很遥远,飘飘渺渺的,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呢,她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她养了那么久的孩子,竟然不是她的?

    这些年,她也恨过陆祈年一点没有传承她的骨气、坚毅等,只遗传了陆恪的风流浪荡,如今告诉她,她呵护了那么久的陆祈年不是她的儿子?

    陆母笑出声来:“你别说笑了。”

    顾辞寒循循善诱:“母亲好好想想那日,有没有异常?譬如母亲亲手塞进我襁褓里的玉?是不是不见了?侯府可有老奴很快告老还乡的?”

    陆母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怎么没有呢?

    她有一块黄玉的平安扣,不是多值钱的玩意儿,却是那是她祖父那一代传下来的,祖父带着它上战场厮杀,后来又传给了她父亲,待她长大后,父亲又传给了她。

    生孩子那日,她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因着当时脱力,她不敢强行往小婴儿的脖子上套,便塞进了他的襁褓。

    第二日她便发现平安扣不见了,进出院子的丫鬟都清查了一遍,也没发觉被谁偷走。她只能怪自己,急着把父亲他们留下来的平安扣塞襁褓里,以至于弄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她坐完月子后,也确实发现有个老奴请辞离开了侯府,侯府这么大,下人很多,她当时也未在意。

    小婴儿皱皱巴巴的,她一直都没怀疑过孩子被调包。

    陆母越想越后怕,浑身抖得如惨败的枯叶,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顾辞寒掏出脖子上的那一粒平安扣,红着眼眶抬起头:“母亲,我才是您的孩儿。”

    陆母抬手想擦亮眼睛看清楚平安扣,奈何刚擦完,眼睛又模糊了,以至于擦了好多次都没有用。

    顾辞寒抬手帮她擦泪,指头刚碰到陆母的脸,她便剧烈地抖了抖。

    “母亲,儿子回来了,日后儿子护着你,再不让人欺负你。”

    刹那间,陆母不用看清楚那粒平安扣了,更不用让他叫来人证对峙,便已经在情感上认可了他。

    她忍不住抱住顾辞寒,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辞寒拥着她,想到前世瑾王是当众戳穿这件事的,陆母气急攻心下吐了血,他便心疼地攥紧了拳头。

    这一世,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日后定然也能让母亲颐养天年。

    不知哭了多久,陆母似乎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哭完了,她脑子的空白才一点点被理智填满。

    她抬起头,顾辞寒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

    “这么说,当年将你调包一事,是陆恪亲手操办的?”

    顾辞寒听她咬牙切齿,叹道:“不知,不过我猜他是知情的。”

    陆母愤恨地攥紧了拳头:“难怪我生完孩子后,他时常对我很亏欠的样子。我还当他做了父亲后浪子回头了,迷途知返了!呵呵,原来如此!”

    顾辞寒见她没有喷血,知道她心头憋着一股恨。

    如此很好,伤害别人总比自个儿吐血来得好。

    更何况,是那种禽兽不如的父亲呢?

    “你明日将人证带给我,待我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陆母眼底再度燃起熊熊烈火,和此前因为对陆祈年失望而产生的死气沉沉截然相反。

    顾辞寒和她一拍即合:“好。”

    正好武阳侯这个父亲,他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