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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策:一品仵作冠京华 第31章 连篇的破绽,赌坊

    蛮奴拨开人群追去。

    叶寒声几人看了眼楼珩,后者一点头,他们也即刻跟了上去,前方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足尖轻点,借着人流的掩护迅速往远处逃遁。

    一逃一追,转瞬消失在眼前。

    “他是谁?”

    楼珩审视着桑桐,桑桐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许久才道:“或许,是一个……故人。”

    平淡的语调,楼珩却从中听出了磨牙吮血般的杀意。

    她向来冷静自持,懂得收敛情绪,县衙被冤杀人,刑罚加身,验尸遭人刁难,刀尖所指,哪怕客栈血骨,满室污腥,她始终都是心有成算,从容不迫。

    方才她看到的究竟是哪位故人……让她刹那变了脸色。

    一度丢盔弃甲。

    楼珩心里琢磨着,面上只字不提,两人在原地等了会,阿蛮和叶寒声他们就回来了。

    空手而归。

    “是奴无能。”

    蛮奴并不替自己申辩,叶寒声道:“怪不得他,这街上行人太多,追起来本就麻烦,那个人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却是一绝,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我们几个围追堵截都还是叫他跑了。”

    “辛苦你们了。”

    桑桐垂眸看不清情绪,宽慰蛮奴两句后,众人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异常沉默,连最迟钝的冯禹都发现了桑桐不太对劲,悄悄拽住蛮奴询问:“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逃掉的那个人很重要吗?”

    蛮奴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

    双方在湖边分别,各自回了院子,陶素本来想安排些丫鬟过来伺候,被桑桐婉拒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她缓步而入,脚踩在地砖上轻得没有一丝声音。

    蛮奴想去点灯,刚一动,桑桐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做。”

    “姑娘……”

    蛮奴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桑桐没回头,继续往里走,“阿蛮,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奴就在外面。”

    没等到回应,蛮奴小心的退出去顺便将门关好,慢慢挪到台阶处坐下,无声的守着她。

    桑桐缓缓走到窗边,冰裂纹贴明纸的窗户低低支着,凉风顺势钻进来,卷着她鬓角垂落的发胡乱飞舞。

    发丝拂过脸颊,灯火朦胧中瞥到的那一眼不住在脑海中回荡,那眉眼,那脸型,那每一寸褶皱和细纹……差不多的光线和角度,与她记忆中的人倏而重叠,倏而分离。

    最终彻底融合在一起。

    九年过去了,她会长大,而那个人也会被岁月侵蚀,较她印象里更加成熟。

    就是他。

    不会错的。

    这个人哪怕化成灰她都认得,她找了他九年,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势力和探子,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找了整整九年。

    甚至连关外都托稷妄山去查了。

    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半点踪迹。

    她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在泾州现身,还是在梅岑山之变后……

    她见了此人两面。

    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那些纠缠在梦境中的往事纷至沓来,寒冬之际,仿佛将她通身的血液都点燃了,她闭上眼,死死攥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越是急切,越是一地狼藉……

    翌日。

    许彪派人来请,说是桑桐要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桑桐和蛮奴刚出院子,在岔路口遇到了同样得到信儿的楼珩几人,她和平常一样同他们打招呼,一起往正堂去,面上瞧不出半点异样。

    他们到的时候许彪和大管事已经等着了。

    许庆云对桑桐几人躬身一礼,开门见山道:“画像上那人名叫沈唤,是长兴赌坊的一名伙计,六年前家乡闹饥荒逃到了泾州城,被赌坊老板捡了回去,老板看他办事还算伶俐,时常带在身边进出。”

    “今年六月初,他称遇到了一个同乡,有他小妹的消息,他跟老板告假去寻,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

    单独拎出来查,此人好似没太大破绽。

    可桑桐几人是循着桐花腐尸那条线索找来,六月,又正好是柴世子出事的时候……他参与梅岑山之战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只是六年前他就潜伏进泾州城,总不可能是专门为柴崧来的……

    他所图为何?

    又奉谁的命令?

    楼珩问:“能查到他那位同乡的去处吗?”

    许庆云看他一眼,暗自摇头:“赌坊里每日进出的人太多,这些琐事很难有人注意到。”

    “是没人注意,还是子虚乌有。”

    桑桐眸光流转,对上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提醒道:“许管事刚才说过,沈唤很得掌柜的喜欢,出入随行,堪比左膀右臂,这样的人物,对掌柜而言是小,对其他人可不是。”

    稷妄山能查到此人多半得益于长兴赌坊,作为泾州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他跟在掌柜左右,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此事又不是绝密,怎么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她的话让许庆云陷入沉思,许彪迟疑道:“你怀疑长兴赌坊有问题?”

    桑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长兴赌坊一不是官宦聚集之地,二不涉机密要政,他敢截杀皇亲国戚,足见牵涉甚多,这样的人,有何理由在赌坊里向一藏就是六年?”

    “他说去寻小妹,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许彪和她一同看向许庆云。

    许庆云喃喃道:“……没有。”

    “这就更奇怪了,一个流离失所的人好容易找到一份差事,得了东家看重,临时有事要离开,总要拿个章程出来,何时回来,手里的事情何人接手……”

    桑桐哂笑:“他不提,长兴赌坊也不说。”

    “人失踪了近四个月,他们找过吗?”

    许彪主仆这下彻底明白过来,对视了眼,许庆云沉道:“……这些事情确实奇怪。”

    “那长兴赌坊在泾州城都开了十多年了。”

    许彪重重拍了下桌子,目光冷沉,“看来是得好好查一查。”

    四海盟和长兴赌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暗中查个消息还行,要真对上,恐怕日后在道上难做。

    桑桐不想他们夫妇卷入这些是非中。

    “此事你们不要再插手了,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