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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 第五十八章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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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我来了兴致。

    “像我,读书比较晚,身上当时一毛钱都没有,可说半条命都是谢震给的,他娘的,道义上我欠他,对吗?”

    “嗯,你接着。”

    “可是我不觉得我欠他,我和他只是合同合作关系,他当年资助我上学,我如今帮他干活,就这么简单,谁都不欠谁,”斟满,“我不觉得我欠他。我觉得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真正的慈善家了,都是些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他们假借慈善之名,扩充自己的人脉,获得最好的名声,其实慈善看似无偿,实际上就是一场交易。”康然低着头,摇着酒杯,“像谢震这样的,如果完成资助后并没有依照合同服务于集团,首先将会依法追究所有金额,其次,”康然捏紧了酒杯,“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你,报复那些个所有收了钱没办事的,首先他们会变着法的给你玩高利贷,这一招就没人有撤了,其次,他们,”

    “他们是指谁?”

    “所有受控于集团的人,总之集团总能挑出适合做一件事的人,”康然微微抬头,但眼睛失了神,“他们会找人变着法的去骚扰你,一些恐吓短信会无时不刻地跟着你,一些小偷小盗会变着法的经常光顾你的家门,当时的一些小混混更加会把你当成主要照顾对象。”

    “这种情况是真的吗?”

    “是的。”

    “你们没想过报警吗?”

    “这一块的所有派出所所长都是认识的,而且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打声招呼,那些警察就会说,‘自己不知道看着点?’‘你这么点线索我们怎么查啊?’”

    懂了,派出所那些酒袋子,我都是见识过的——素质极低。

    受贿行为,倒也不是新鲜事了。

    尤其是在一些治安较差的街道,蛇鼠一窝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接着说,我听着。”我将清酒一饮而尽。

    刑警调查工作时严禁抽烟喝酒,但有时为了拉关系,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他们也不会不给你机会,只要你再次承诺为集团付出,他们就会终止这一切,而再次进入集团时,就不会有任何优待了,通常被安排的职位也会很低,江警官,你自己想想,一群被洗脑的狂热者,见到了那所谓的‘叛徒’...”

    一种炽热的冰凉穿透了我的背脊,无言的恐惧像是就发生在我的身上一样。

    那种源于无知的冲动,那种无所顾忌并自以为正义的感觉的驱使下...

    “嗯,您能给出这样的人名单吗,受过这种迫害的公司员工的名单,我想调查一下这些人?”

    “这些人通常不会交给我处理的,我通常处理一些其他的事,谢震有一个助理,叫白晴。”

    “我想我见过她了。”

    “像她,还有我,还有诸如此类的,很多人,都是这么出身的,这样的人,集团通常不会给这样的人太高的权利和太多的信息,唉,都是这样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星空集团洗脑的真相,我办公室里有一些资料,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康然眼里闪烁着渴求正义的微光。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点点头,“但是,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在我的印象中,康然是一个硬派的严厉形象,对于集团是忠心耿耿,在评价谢易时几句话表达了厌恶,而且总的来说,集团几乎所有人,在对待李淇的调查时,都显现出极其不配合的态度,今天虽说康然被开除,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受宠若惊。

    “唉,江警官,”康然严厉的板寸头下可怜兮兮的眼睛对上我,“坦白来讲,我觉得集团运营地有些不正常。”

    “请讲。”就喜欢听这种喜闻乐见的。

    “我很纠结,谢震的确算是我的恩人,无论怎么说我也在集团里奉献了大半辈子,也受益了不少,但我觉得在一些时候,我想站出来说一些公道话,”康然抿了口酒,“集团每年的年度利润都是我管的,我觉得有些东西很不正常,我们的年度利润每年高达百分之八,像钟表一样,我觉得集团有些收入是来自于外界的,但我查不出什么,更何况,说实话,无论我再怎么样,毕竟我每年从集团里拿的钱不少,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唉,我真是被利益鬼迷心窍了。”

    “既然你已经发现集团不正常,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工作?”我稍稍审视了一下康然的穿着,不像是什么缺钱的人,找个机会体面退出不行?

    “正如我所说的,集团每年给我的工资,提成和奖金,你想象不到有多高的,看在钱的份上,”

    “你选择了昧着良心做事。”

    “...”康然坐在对面沉默了许久,不做声。

    沉默伴着酒吧内悠扬的音乐,康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警官,我也不想掩盖什么,我只想说我没做好。”

    “那现在做好来,配合我的工作。”

    “啊,我知道了,”康然始终低着头,泄了气一般,“我这么讲吧,很多事没法只言片语概括的,我这么问你,警官,如果有一天,我是在假设,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有一天,你也站在我的位置,面对着无数的欲望向你冲来,你能保证你也能完全不昧着良心做事吗?”

    ...

    我顿时有些哑然,但还是镇定下来,“康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啊,没有什么,哈哈,”康然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不合,“我们集团很久以前就开始进攻娱乐圈,你知道的,娱乐圈好赚钱,很多时候我们旗下有些艺人不听话,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

    “怎么做?”

    “如果是没捧红的,就直接抹黑或者不捧或者扣钱,他们就听话了;如果是已经红了的,粉丝经济已经足以撑起他们的收入的时候,我们就会把他们的黑历史全部爆出来,什么某某女星整容了,包二奶了,吸毒了,说过国家禁止的言论了,刚出道时和某导演上床了,其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媒体的推波助言下,人言就变得可畏了,再想洗白就不可能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总能抓到把柄吗?”

    “说说看。”

    “因为这些事是必然发生的,我们很多民众言论里,经常把这些行为列为被歧视的对象,其实要我说可以列为不正确的行为,但是被歧视真的是过了——如果说有一天,那些歧视这些行为的人也拥有了巨额的财富,强大的权利的时候,也能抵制住这种诱惑,那这些人歧视就歧视吧,因为他确实做得更好,但事实往往相反。在就业初期,集团还不是特别强盛的时候,我也曾一心一意地工作,外面谁的贿赂我我全部拒绝,因为当时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但后来时间久了,诱惑越来越多,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丧失理智的时候,就从了,呵呵,讲真的,江警官,您别看我这样,我们公司高层人均三个情妇起步。”康然的表情里没有一丝自豪,更多的像是忏悔,“所以其实谁都好不到哪里去,关键在于谁能把握住风向,见风使舵。”

    “如果集团如你所说的黑暗,为什么没人知晓这些呢?”

    “因为没人敢,而且我今天来就是干这个的,”康然左顾右盼,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U盘,“这是集团的一些入职培训的视频,还有这些年的一大部分账单,江警官,我帮你帮到这了,我得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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