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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玄门 第5章 无鬼不弑

    少年大为不解,心中既惊且愧,惊者乃是这怪人为何手下留情,愧者乃是自己苦修八极拳一年有余,只学会了“铁山靠”一招,眼下不仅没有挫败对手,反将自己震出恁远,若是给爹知晓,岂不要把他活活气死!

    跟前,白衣怪人声色阴沉地道:“少年,你武功拙劣,为何还要强出风头!”

    少年先是瞧了瞧他手中的哭丧棒,再是望了望他那张白脸,懵然道:“不如你们便不能救人了吗!”

    白衣怪人道:“深山野林,夜月惶惶,你也不怕的吗?”

    少年坐起身子,道:“这深山野林,我吴正不知走了多少回夜路,有什么可怕的。”

    白衣怪人道:“原来你叫吴正。”

    吴正不置可否道:“没错,我就叫吴正!”

    白衣怪人道:“吴正,我来问你,即令你不怕夜路,却也不怕黑白二鬼的吗?”

    吴正义正言辞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吴正好端端的为何要惧怕你们,再说了,这世间哪来的无常二鬼,那道长着了你的道,我却不吃这一套!”

    听闻此言,白衣怪人忽地收回哭丧棒,道:“大爷平生唯独不杀心中无鬼之人,你走吧!”

    吴正指向远处彭鹤天,道:“可那位道长也不信鬼,你们为何却杀害了他!”

    白衣怪人道:“他并非不信,只是不愿自欺欺人,实与你大异其趣,你走吧!”

    言毕,已转身走去了黑衣怪人那处,吴正听得云里雾里,却见他自地上站起,不仅没有离去,反向黑白二怪这处走了上来。

    白衣怪人陡然转过身子,一张白脸狰狞骇人,森然道:“你还不走!”

    吴正指了指一旁,道:“我干柴还堆放在那里,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拿走的!”

    他若无其事地走来干柴一旁,背负在身,折向林中走了出去,黑白二怪眺望远处,却见此刻齐鲁青早已没了影踪。

    二怪四目交接,而后相偕走去了红轿那处,红衣女子见二人归来,款款回身,盈盈踱入红轿之内。

    黑白二怪来至彭鹤天尸首一处,却见地上,那尸体猛地一抖,而后如痉挛抽搐一般晃动起来。

    再过片刻,彭鹤天四肢发力,缓缓自地面立起,却是他双眼空洞,面无血色,又哪里像是个活人!

    黑白二怪再望众轿夫横尸之处,薄雾中,几道人影微微晃动,片刻后,竟也自地面立了起来,却见是六人中四肢兀自健全者。

    那三名轿夫与彭鹤天结队走来红轿四角,齐齐发力,红轿升起,而后,向着远处松林缓缓移了进去。

    山野中,丁铃铃声响再起,薄雾回笼,随那红轿一起消失在了松林深处。

    远处,吴正听闻脆响不禁回头去看,眼见此状,心中不胜骇异,他发呆片刻,只搔了搔后脑勺,便又继续走向了前去。

    一路循山道而行,约莫几个回转,见月色下枝影扶疏,婆娑作响,几排翠竹之后,一低矮木屋隐隐展露头角。

    来至近处,皎月清晖,木屋更分毫毕现,却是木屋残破,朝不遮阳,夜不避风,模样煞为简陋。

    吴正面色氐惆,走来左近,见木门紧闭,解下身后干柴,堆放一旁墙角,转身便向着山下走了出去。

    这时,屋中忽有一声问道:“正儿,可是你在外头?”

    吴正身躯一振,面色更显恻然,道:“是我,娘!”

    那声音顿转慈和,关切道:“正儿,怎么又恁晚不回家啊!”

    吴正涩声道:“今日塌房忙着集散,眼下才方腾出时间,我便去山上拾了些干柴,明日,也好娘生火做饭来用。”

    那声音又道:“既是如此,你就多歇上一歇,上山砍柴,娘自己也是得售的。”

    吴正回头望去,却是屋门依然紧闭不开,他双眼一热,泪水已流了下来,道:“娘,你好好将息,我……我这就回家去了!”

    那声音道:“正儿,山路崎岖,你千万当心!”

    吴正道:“知道了娘!”

    言毕,转身疾走,待行得远了,蹲靠林间,呜地一声哭出了声来。

    夜转星移,月光流动,吴正一哭便是许久,事了,心情略有舒缓,直起身子,复又向山下之吴昌城赶了回去。

    来至城中,四下灯火辉煌,尽将月光掩盖其下,汴河泫然,更于夜风中骀荡着清波。

    吴正一路循汴河来至城西,而后转身行入一条街巷,再行不远,停于一处大门前。

    但见那户人家门宽槛高,两侧石狮子威风霸气,匾额之上书着‘吴府’两个大字。

    吴正上前扣动铜环,过不得片刻,一下人打开半扇门页,探头来瞧,不禁道:“是大少爷回来了!”

    吴正缄默不言,只向院中走了进去,绕过影壁,庭院尽收眼底,只见院深几进,廊庑古朴,布置精细,显然乃是大户人家。

    吴正刚走至院中,一声音突然道:“哼,恁晚了你还知道回来,我只当你忘记了这个家呢!”

    吴正回头去看,见正堂门口,一妇人正值花信,面容白皙,体态绰约,浓妆艳抹,不胜风情,此刻双眼正斜睨着自己。

    此人便是吴正二娘,也是吴府之二少奶奶,吴正并不嗔怒,悛悛喊了声二娘。

    吴少奶奶狠狠瞥了眼吴正,又道:“一下午也不见你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偷懒,长此以往,这偌大家业岂不要败落在你的手中!”

    她言语尖酸刻薄,声色又嘹亮刺耳,言毕,一男子已是从她身后屋中踱了出来,但见这人着装雍穆,神色端庄,正是吴正父亲吴朱公。

    吴朱公低声道:“恁晚了,在这罗唣些什么!”

    吴少奶奶一脸委屈地道:“老爷冤枉啊,妾身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你那宝贝儿子!”

    吴朱公听闻此话却并不与吴正朝向,似多看他一眼便觉心烦,只淡然问道:“吴正,你又如何招惹你二娘了?”

    吴正懵然不知,自然说不出二娘气在何处,心想:自己下午忙着集散,并未得片刻闲暇,直是酉正一刻才私自跑去了山上,眼下,也只离家一个时辰,二娘为何气成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