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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锦流光 第八十二章 琥珀藏(49)

    谁也没能想到。

    被蜂群团团围住的沈岁,居然还有余力拿着刀朝她们冲过来。

    周娘子甚至一句话都未说完,便被发了狂的沈岁一刀刺中。

    冷萤和珊瑚被白银珠昙花一现的笑容吸引住了目光,方骅则正在透过大堂中间的几人,仔细观察躲在衙役身后的华林玉动作。

    阿怜因为方才的刺杀,耗费了自己所有的体力,现下无力地坐在原地发呆。

    姜小四虽是一直在注意沈岁的举动,却因为距离原因,即便发现了情况不对,却也无法及时赶过去阻止。

    他因为着急,喉咙深处发出了嘶哑又含糊不清的声音。

    然而,他拼尽全力喊出的声音,全被蜂群的嗡嗡声,还有周娘子的调笑声完全给掩盖住了。

    等他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银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衣袖瞬间飞出。沈岁还来不及叫一声,整个身体便被白银珠的衣袖大力撞进了那滩树脂溶液里。

    姜小四愤怒地瞧着在树脂里不停嚎叫的沈岁,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若是……他能早一些出手就好了……

    “周娘子……娘子,你怎么了?”白银珠急切地在周娘子身上摸索着,却只摸到一手濡湿。

    她知道那是血。

    因为这个平时都在叽叽喳喳调侃别人的女子,这时竟出奇的安静。只有在离她近些时,才能勉强听到她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微微喘息声。

    “你不要怕,我们去瞧大夫。”说着,白银珠就想将周娘子整个人拖起。

    冷萤与珊瑚跑过来想帮忙,阿怜也站起身怯怯地跟在众人身后。

    “先别动我……”周娘子终于出了声。

    她发出的音调里暗藏着极致的疼痛,让白银珠几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

    姜小四忙拿出止痛药粉,想往她伤口上洒,被她有气无力地挡了下来。

    “别费事了,我可能是要死了,胸口好疼……”她慢吞吞地说着,眼角居然还滑下了一滴泪。

    华林玉这时终于敢走出来了。他重新找回了气势,指挥着自己手下,让他们将沈岁带回去问罪。

    结果那几名衙役拔了半天,也没办法将沈岁从树脂溶液里拔出。他们只能傻愣愣地守在一旁,看着沈岁一点点在里面咽下最后一口气。

    沈无尽终于醒了,谁料他刚一醒来就亲眼瞧见,自己父亲在那金黄色溶液中死不瞑目大睁着眼的恐怖模样。

    他立刻像见到鬼一般,扯着嗓子不停地大喊大叫。

    他太吵了。

    方骅正在与华林玉谈话,沈无尽嚎得他实在听不清华林玉在说些什么。

    再加上周娘子有伤在身不能听见吵闹声,方骅背对着将折扇朝后一丢,整个赌坊终于安静下来。

    这边周娘子还在喊疼,白银珠却没那么急了。

    姜小四在替她瞧过伤口后,发现沈岁因为蜂群的干扰并没有刺中要害,那伤口不大只破了点皮。

    虽说只是破了点皮,但确实也是疼。因为姜小四趁着周娘子不注意时,偷偷在她伤口上洒了伤药。

    这时的她,不光只是喊疼了,在胡言乱语间还夹杂着几句骂姜小四的污言秽语。

    直听得冷萤几人瞬间放下心来。

    中气十足的骂声,看来是伤药起了作用。

    衙役听从华林玉的指挥,将沈无尽抬出了赌坊。在经过白银珠身边时,她微微侧了侧脸,却什么都没有说。

    冷萤走到她身边:“带您去见阿南?”

    她转回的头,轻点了下。

    华林玉要回县衙处理这起案子后续事务,便告辞离开。

    姜小四与阿怜强行抬着周娘子准备直接去医馆。周娘子离开时还在骂白银珠,说她是个没良心的,居然不陪自己去医馆。

    “你回去真的不会被她打吗?”珊瑚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女人,有些好奇地问白银珠。

    白银珠慢慢开口:“除非……她想被叮成筛子。”

    珊瑚瞧了眼她身后的蜂群。了解!

    几人穿过长长的隧道,从方才华林玉与张志出来的石壁门走出。

    最先进入山洞的冷萤与方骅,在看到洞内的场景后,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离开时,那些东西都还在。

    他们也不过离开几个时辰而已,可现在的山洞里,除了那块摔成碎片的树脂和阿南的尸骨。

    所有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包括那些用来照明的萤石,也全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他们之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象而已。

    可明明……阿南的尸骨还在这里。

    一众人,傻傻地盯着空荡荡的山洞,直到珊瑚发出一句“不堪入耳”的骂声,才让他们相继回过了神。

    “又来了……”冷萤颇为无奈地说了一句。

    方骅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紧蹙着眉头没有开口。

    白银珠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有些焦急地将身体面向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骅已经四处去查看,想着他一个人应该能搞定,冷萤与珊瑚便拉着白银珠的手,走到了阿南尸骨旁边。

    冷萤扶着白银珠的手掌,将她的手轻轻放在那根戴着琉璃戒的指骨上,轻声道:“我想,这枚琉璃戒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有意义的。”

    在触上阿南指骨的瞬间,白银珠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动作急切地抚摸地上散落的那些白骨,面容凄楚却不发一言。

    似乎对这颗琉璃戒颇为熟悉,她将戒指刚拿到手上,便下意识地轻轻抚摸戒壁上的忍冬花纹。

    她动作熟稔,仿佛曾抚摸过那戒壁无数次。明明……她已经有许多年未见过阿南了。

    “这是我送给他的琉璃戒,上面的花纹是我亲手刻上去的。”白银珠情绪好一些后,开始缓缓与她们说起了往事。

    她嘴角含笑,缓缓道:“我曾经……很喜欢忍冬花。我的首饰、乐器和衣裙上,全都纹着忍冬花。”

    “这花是挺好闻的……”冷萤应和了一句,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但即便她什么都没说,白银珠还是收起了方才的微笑。

    双手紧握住琉璃戒,她咬牙开口:“可是,自从沈岁说他是在忍冬花藤后瞧见的我。自那以后,我就恨死了这种花!”

    “忍冬花又有什么错……”珊瑚没忍住,小声说了句。

    本以为白银珠会生气,没承想她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啊,一朵花能有什么错。可是……沈府的日日夜夜太难熬了,难熬到……我恨起了所有会让沈岁注意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