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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风雨情 第7章 买粮风波

    夏日清晨,空气中已然弥漫着滚滚热浪。太阳高悬天际,整个大地仿佛都被这热浪所凝固。

    钟昊天远远便望见刘员外家朱红色的大门紧紧闭合,那高大且厚实的院墙犹如威严的卫士般笔直地耸立着。几级由上等石料雕琢而成的台阶通向那紧闭的大门,台阶两侧摆放着雕刻着图案栩栩如生的石鼓。

    门口两侧站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腰束宽带,脚蹬黑靴。两人面容冷峻,神情严肃,犹如雕塑一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钟昊天缓缓地走了过来,身上那件灰色的粗布衣衫,颜色不仅被洗得泛白,上面还隐约有着细微的磨损印迹。他脚下所踩的布鞋沾满了尘土,鞋面的某些地方已然出现了浅浅的裂痕。

    他的头发仅是用一根布条随意地束于脑后,几缕头发零散地落在脸颊两侧。他的五官并非十分出众,整个人瞧上去朴实平淡,但又隐隐透露出一种不甘庸碌的气息。

    他的脸庞之上带着些许犹豫踌躇之态,目光之中闪烁着繁杂的光芒,时而望向那紧闭的大门,时而又瞧瞧那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丁。

    稍过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钟昊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挺直了腰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决然地走到刘员外家门口的石阶之前。

    那两个家丁见此情形,当即面露狰狞之相。

    其中一个恶狠狠盯着钟昊天,大声叫嚷道:“喂,你这小子,来干什么?瞧你这穷酸模样,也不像是能与我们员外家扯上关系的人物!”

    另一个家丁则将双手抱于胸前,一脸的轻蔑,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嘴里嘟囔着:“哼,穿得这般破破烂烂,还胆敢往这儿凑,真是不自量力。”

    钟昊天面色微微一沉,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不卑不亢地道:“我找刘员外有要事相商。”

    那家丁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放肆地大笑起来:“要事相商?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员外谈要事?赶快给我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说着,便伸手欲去推搡钟昊天。

    钟昊天敏捷地侧身避开,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我今日必定要见到刘员外,你们休要阻拦。”他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另一个家丁见此情景,上前一步,与先前那个家丁一同将钟昊天围在中间,并威胁道:“哼,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们绝不会让你随便进去打扰员外,识相的赶紧走人,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钟昊天紧紧握着拳头,心中的怒火持续升腾,但他深知此刻不可冲动,于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我着实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与刘员外讲,还望二位能够通融一下。”

    然而,两个家丁却全然不为所动,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极不耐烦地驱赶他道:“快滚快滚!”

    钟昊天眉头紧皱,冷冷言道:“只有你们这类人才会滚。”

    那两个家丁一听,当即怒不可遏,其中一个撸起袖子,便准备冲上去殴打钟昊天。

    这时,那紧闭着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只见一位身着深灰色长袍,头戴黑色小帽,身材略显瘦削的貌似管家之人从门内踱步而出。

    他面庞白净,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那狭长的眼眸中不时闪烁出锐利且狡黠的光芒,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其精明到了极点。

    他瞧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眉头紧紧蹙起,继而抬高声调喝止那些家丁道:“都住手,在此处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钟昊天听到管家的喝止声后,身体微微一震,眼神也即刻变得更为专注。

    紧接着,管家将目光转向了他,那眼神先是迅速地上下打量一番,钟昊天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脸上保持着沉着的神色。

    当管家的目光停留在钟昊天质朴的衣着上并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视之意时,他的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尴尬之色,但很快他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钟昊天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且沉稳地望着管家,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来找刘员外是想跟他商议买粮之事。”

    “你要找刘员外买粮?”管家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撇了撇,那怀疑的神情愈发显着,难以置信地问道:“就凭你?”

    钟昊天紧紧握了一下拳头,随后又缓缓松开,接着回应道:“不错,正是在下。”

    管家听完后,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在此等候一下。”

    说完,他迈着看似沉稳实则稍显浮夸的步子走进门去,长袍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钟昊天站在原地,表情稍显紧张,但他依旧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双脚稳稳站立着,目光时不时地就会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过了须臾,管家不慌不忙地再次从门内徐徐走了出来,对钟昊天漠然说道:“员外让你进去。”

    钟昊天心中一阵欢喜,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管家则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待钟昊天收拾妥当后,管家这才侧身让其进入。

    那两个家丁见此情景,只得满脸懊恼地退至一旁。而管家却只是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便转身返回府中。

    钟昊天心怀忐忑地紧紧跟随着管家,缓缓穿过那富丽且略显浮夸的庭院,最终来到了一间布置得甚为气派的厅前。

    抬眼望去,一位体态肥胖、衣着华贵的老者正安然端坐于那里。

    那老者挺着个仿若怀胎数月般的大肚子,双臂看似随意实则透着世故地搭在扶手上,正是刘全员外无疑。

    刘员外见到钟昊天进来后,微微眯起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原本松弛的面部肌肉骤然紧绷起来,目光如炬般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

    钟昊天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朝着刘员外深深施了一礼,而后语气诚恳地道:“刘员外,晚辈此次冒昧前来,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购置粮食,还望员外能够成全晚辈这一请求。”

    刘员外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慢悠悠地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你也应当知晓,那黎县如今遭遇了洪灾,庄稼尽皆被毁,莫说当下了,便是到了明年,那也定然是要忍饥挨饿的。这粮食啊,可不是那般容易便能买到的。”

    钟昊天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急切地道:“员外请放心,银钱方面不成问题。只要您肯出售,价格方面咱们都好商议。”

    刘员外捋了捋下巴那花白的胡须,先是微微仰起头,而后又慢慢低下头,徐徐说道:“哦?是吗?我的粮米可是要十两银子一石。”

    “可市面上的米价也就四两银子一石啊,顶好的那种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两银子。”钟昊天忍不住惊叫道,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且问你,在这个仙台镇的市面上如今可还有粮食可供售卖?”刘员外面带冷笑地反问道。

    “这……这……”钟昊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地搓动起来。

    “所以你应当明白如果还有人肯卖粮食给你,那他定然是个活菩萨。”刘员外神色得意地笑着说道,那笑声在厅内回荡。

    钟昊天皱起眉头,一脸恳切之态,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刘员外,十两银子一石着实超出常理太多了啊。您这一下子将价格翻了一倍有余,实在令晚辈难以承受啊。”

    刘员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地道:“哼,那是平常之时,当下是什么光景?当下可是黎县遭灾之际!粮食就定这个价,没得商量。”他说着,还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钟昊天眼神中满是乞求之意,声音也近乎哀求地道:“员外,您就行行好,略微降低一点价格吧,七两银子一石怎样?我保证日后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刘员外眼睛一瞪,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七两?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说了十两便是十两,别再啰嗦不休了。”他说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钟昊天依旧不肯死心,说道:“员外,八两银子一石吧,真的不能再高了。这粮米也是为了拯救众多乡邻,您就通融一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刘员外作揖。

    刘员外冷笑一声,摆摆手道:“别白费唇舌了,我刘某可不吃你这套。十两银子一石,爱买不买,我可不愁无人要。”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钟昊天。

    钟昊天面露难色,诚恳地道:“刘员外,我仅有一百两银子,这已然是我所能拿出的全部家当。我们的乡邻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员外您大发慈悲,降低些价格卖给我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奈,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刘员外却丝毫未被触动,轻蔑地冷笑道:“哼,老夫可不管什么乡邻不乡邻的,在商言商,没有足够的银子就莫要再谈。”

    “刘员外,您行行好,您的善举定会被乡民们铭记于心的,求求您了。”钟昊天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给刘员外鞠躬。

    刘员外依旧不为所动,不耐烦地挥挥手,对身旁的家丁说道:“把他给我撵出去,别让他在此聒噪。”

    两个粗壮的家丁立刻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架起钟昊天就往门外拖。

    钟昊天挣扎着,大声呼喊着:“放开我!刘员外,我应了您的条件,十两一石粮米!”

    刘员外听到这话,这才抬手示意家丁停下,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哼,早如此不就好了。”

    钟昊天满脸的痛苦与无奈,他咬着牙说道:“还望员外尽快筹备好粮米,乡邻们都等着救命呢。”

    刘员外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吧,只要你银子到位,粮米即刻便会给你。”

    钟昊天缓缓掏出银子说道:“都在这儿了。”

    就在此时,从门外大摇大摆地走来一位身形矮胖、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人正是刘全的儿子刘能。

    只见刘能慢悠悠地晃至钟昊天跟前,斜睨着眼睛说道:“售予他人是十两银子一石米。但于你而言,不论出价几何,都不卖。”

    此话一出,钟昊天瞬间愣住了,就连刘员外也怔住了,说道:“能儿,你所言何意?为何不能卖与他?”

    “爹,您再仔细瞅瞅他是谁,他便是当年将我打伤的钟昊天呀。您瞧,我这头上迄今还留着他打伤我时留下的那道疤呢。”刘能一边说着,一边特意把头伸过去,指着额头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脸上满是怨恨与张狂。

    刘员外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起钟昊天来。

    钟昊天赶忙说道:“刘员外,都怪我彼时年少轻狂打伤了令郎,还望你们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如今我购置这些粮米乃是为了拯救乡邻们,恳请员外和少爷高抬贵手。”

    刘能依旧不依不饶地讲道:“爹,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绝不能就这般轻易饶过他。想当年,他令我于众人跟前丢尽了颜面,我怎可能善罢甘休。”言罢,他更是恶狠狠地朝钟昊天瞪了一眼。

    刘员外沉思片刻,而后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这粮米你休想拿走。”

    钟昊天心急如焚,连忙求情道:“刘员外,求求您啦,乡邻们着实不能没有这些粮米啊。”

    刘能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哼,钟昊天,你可还记得当年为了柳音音与我争斗之事?”

    钟昊天咬咬牙,说道:“那皆为过往之事,此刻并非谈论这个的时候。”

    “哟,不敢承认了?当年你可是为了她与我打得难解难分呢。”刘能一脸得意地嘲讽道。

    “哼,那是因为一直对她纠缠不休。”钟昊天忍不住反驳道。

    “我如何行事与你何干?真是可笑至极。”刘能嗤笑道。

    “不管怎样,当下先解决粮米之事。这过往之事就莫要再提了。”钟昊天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毫无干系。”刘能无情地回应道。

    钟昊天绝望地看着他们,心中愤怒至极。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大声说道:“刘员外,倘若你们不肯卖粮米予我,我便去县衙告发你们囤积居奇,于灾年哄抬物价。”

    刘员外和刘能一听,竟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

    “去吧,去吧。我求你此刻就去告我们吧,哈哈哈……”刘能狂笑着说道,那嚣张的神态令人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

    “你,你们……”钟昊天望着他们疯狂的笑声,心中颇为疑惑与不安。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爹与县太爷是何关系。他们可是八拜之交。”刘能得意洋洋地说道,说完还不忘抖抖自己的衣角,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令人作呕。

    钟昊天的心顿时沉至谷底,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们与官府勾结,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钟昊天又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道:“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吗?难道你们就不惧遭报应吗?”

    刘能不屑地撇撇嘴:“报应?哈哈,我刘能可从来不信那一套。在这地方,我爹便是王法,我便是王法!”

    钟昊天怒视着他们,心中虽愤怒,但也知晓此时不宜硬拼。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心中却暗暗发誓,定要想办法让这对父子受到应有的惩处。

    然而,就在他刚走几步时,刘能却使了个眼色,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拦住了钟昊天的去路。

    刘能得意地笑道:“哼,想走?没那么容易。此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所?”

    钟昊天脸色一变,喝道:“你们意欲何为?”

    刘能慢悠悠地说:“当年你打了我,现今我自然要加倍奉还于你。”

    钟昊天怒目而视,说道:“刘能,你莫要太过分,那皆是过去之事,况且也是你率先挑衅的。”

    刘能却冷笑一声,回道:“哼,我不管是谁先挑衅,我只知晓我如今要报仇。”

    说罢,那群家丁便如恶狼一般扑向了钟昊天。钟昊天虽武艺不俗,但奈何家丁人数众多,他虽奋力抵抗,却还是渐渐处于下风。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缠斗后,钟昊天因体力不支而被家丁们打倒在地。他们丝毫没有留情,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钟昊天强忍着痛苦,却依然不屈地怒视着刘能。

    刘能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得意地大笑起来,随后一挥手,家丁们便将已然伤痕累累的钟昊天抬起,无情地扔到了门外。

    钟昊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浑身剧痛,脑袋也一阵眩晕。他艰难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