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当身自簪缨 第二百五十一章 芒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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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誉答应出面跟官府协商，除却延医用药以外，岭南山林的清瘴也开始了。
这清瘴的工作，几乎是岭南每一任地方官都头疼的问题，人人都想做，人人都知道应该做，可就是谁都做不彻底。
苏令瑜无所谓前人有没有办成，也无所谓如今有多少阻力，她只知道自己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事做到最好。
三箭必中。
城内所有遗体，无论是否为病死，全部集中焚化，无论家属如何怨声载道，都只能拿回一罐骨灰。
乱葬岗被夷平，填充石灰。
岭南彻底封城，严禁出入，擅离者死。
她以强硬手段控制住岭南上下，而后由冯家出面弹压城中大小山林主，让他们同意官兵伐木疏沼清瘴。然而在瘴气退散之前，城中的疫病依然一日重似一日。哪怕苏令瑜使尽各种手段压制住瘟疫的蔓延，它却还是每天都在收割城中百姓的性命。
人在死亡面前总是变得失去理智。
城内稍有家底的人都开始给守城官兵行贿，试图逃出城去，苏令瑜完全没顾上这头，还真就让他们跑出去了几个，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令瑜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让控鹤监的暗卫去抓，抓回来当众杀。
“你有什么资格越过王法处置我们！”
一位富家妇人，和丈夫儿子一起出逃，被控鹤监抓了回来，像畜牲似的把头发绑在一起拖回菜市亭口处决，那甚至不是一场正常的斩决。暗卫抽出短刀，把她的丈夫和还未成婚的儿子一一割喉，鲜血飞泼。
轮到她的时候，她养尊处优的躯体里不知从何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将毫无防备的暗卫一把撞开，朝观刑的苏令瑜扑了过去。
苏令瑜换回官袍，最上等的缎，在阴暗天幕下紫到发黑，贵气得像一只鬼。
她没躲，暗卫没立刻拦，而妇人到底也没扑到。
她的头发还跟她断气了的丈夫儿子绑在一起。
她扑到苏令瑜面前时，不知忍受着怎样头皮撕裂般的煎熬，却还是被至亲的尸体拖住。
她想起自己经营一生的家业和留在城中担惊受怕的父母公婆。
她恨得想把苏令瑜生吞活剥。
苏令瑜看着她，一言不发。
妇人的质问得不到回答，于是彻底变为痛斥。
“我们只是想活！我们有什么错！这里医无好医，药无足药，我们即便得了病，逃出去，难道外边的大夫治不好吗！”
“不是只有我们逃！”
“我们想活，就要死吗？”
“其他逃了的人，你一个个都抓得回来吗？”
“看看他们冯家，他们就是弄得来最清洁的水，药性最好的药，住着离瘴气最远的宅子，他们只要足不出户，就没有染病的可能！”
“就算染了病，官府也会叫大夫先治他们！”
“如果我们也像冯家一样，我们当然不用逃！”
“你不过是拿我们这些没有权势的人开刀，冯家的人，你敢杀么？！我们贿赂官兵又怎样，贿赂要死么？朝中多少贪官污吏，他们不收钱么？！我们用自己的银子给自己买生路，有什么不可以！”
“你非得要我们陪着城中这些一穷二白又不懂变通的贱民一起死么？！”
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她大概还想说什么，但没能出口了。
暗卫终于抓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拽，迫使她趴在地上仰头露出待戮的颈。暗卫一刀割了上去，也是如屠宰牲畜一样，快刀割肉，那伤口深可见骨，血如飞泉。
而后被重重撂下，带着最后生的意志和即将中断的呼吸，满面鲜血灰尘地趴伏到地上，泪水汗水血水泥水，都模糊不清，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般地匍匐着挣扎了几次，很快彻底没了声息。
冯文珺面有不忍。
苏令瑜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此时此刻的洛阳，也正有一个女人，也像这样被割了喉扔在地上放血。
是义阳。
对她下刀的人，不知是格外仁慈还是残忍，那刀口并不足够深，只是将将割开了脉管。
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救了，可她一时片刻却又死不去，在光滑冷硬的大殿玉砖上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翻爬挣扎，血水涂开大片，脂白的玉石地面和她身上苍白的布衣，都被腔子里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成最可怖的样子。
对她下刀的刘宝伤同样是面有不忍，但她必须极力地隐藏。
她已经习惯了杀人，却还无法习惯这种把人视如禽兽的折磨。
看着自己的同类在地上濒死挣扎，难道非常悦人耳目？
太平就是这样笑了起来。
上一瞬还在跟太平对峙的义阳，忽然被割喉，宣称吓得惨叫失声，看着相依为命的亲姊这样毫无尊严地待死，她泪如泉涌，可这惨烈场景激起的恐惧让她动都不敢动。义阳或许是想求助，也或许还有话要说，她朝着妹妹爬了过去。
宣城吓得几欲晕厥，提起全身的力气疯狂后退躲避，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巨手掐住，义阳渐渐爬不动了，宣城才感觉攥着自己喉咙的巨手松开一点，她终于鼓足勇气扑到义阳的身上，想用手去捂她咽喉上那道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又根本按不下去。她喊了好几声阿姊，最后又惧又怒又恨地嘶吼：“太平——！你不得好死！你跟你娘一样，全都不得好死——！！”
太平的女使立刻上前架起宣城，左右开弓扇了她二十多个耳光，扇得面颊高高肿起唇角开裂出血。
太平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摇着一把小巧绢扇，“别再嘴硬了，你看看义阳，她不是骨头最硬吗？嗯，硬骨头就是用来割断的。”
掌嘴这种皮肉小伤也可以在皇宫中被操练成酷刑，宣城面目全非，口齿不清，却忽然鼓起自己毕生未有之勇气，学着义阳的口吻开始说话。
“你娘当年进宫的时候，是给我母妃提鞋的贱婢！”
太平陡然冷了脸色。
刘宝伤给下属使个眼色，一张供状立刻就在宣城面前铺开，上述谋反罪状，义阳、宣城出嫁后如何教唆夫婿谋反，又如何与洛阳牵线搭桥。
桩桩件件，直指李旦。
刘宝伤亲自上前，面无表情地擒住宣城一只手，用她指上义阳的血，给这份事先准备的供状画押。
这清瘴的工作，几乎是岭南每一任地方官都头疼的问题，人人都想做，人人都知道应该做，可就是谁都做不彻底。
苏令瑜无所谓前人有没有办成，也无所谓如今有多少阻力，她只知道自己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事做到最好。
三箭必中。
城内所有遗体，无论是否为病死，全部集中焚化，无论家属如何怨声载道，都只能拿回一罐骨灰。
乱葬岗被夷平，填充石灰。
岭南彻底封城，严禁出入，擅离者死。
她以强硬手段控制住岭南上下，而后由冯家出面弹压城中大小山林主，让他们同意官兵伐木疏沼清瘴。然而在瘴气退散之前，城中的疫病依然一日重似一日。哪怕苏令瑜使尽各种手段压制住瘟疫的蔓延，它却还是每天都在收割城中百姓的性命。
人在死亡面前总是变得失去理智。
城内稍有家底的人都开始给守城官兵行贿，试图逃出城去，苏令瑜完全没顾上这头，还真就让他们跑出去了几个，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令瑜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让控鹤监的暗卫去抓，抓回来当众杀。
“你有什么资格越过王法处置我们！”
一位富家妇人，和丈夫儿子一起出逃，被控鹤监抓了回来，像畜牲似的把头发绑在一起拖回菜市亭口处决，那甚至不是一场正常的斩决。暗卫抽出短刀，把她的丈夫和还未成婚的儿子一一割喉，鲜血飞泼。
轮到她的时候，她养尊处优的躯体里不知从何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将毫无防备的暗卫一把撞开，朝观刑的苏令瑜扑了过去。
苏令瑜换回官袍，最上等的缎，在阴暗天幕下紫到发黑，贵气得像一只鬼。
她没躲，暗卫没立刻拦，而妇人到底也没扑到。
她的头发还跟她断气了的丈夫儿子绑在一起。
她扑到苏令瑜面前时，不知忍受着怎样头皮撕裂般的煎熬，却还是被至亲的尸体拖住。
她想起自己经营一生的家业和留在城中担惊受怕的父母公婆。
她恨得想把苏令瑜生吞活剥。
苏令瑜看着她，一言不发。
妇人的质问得不到回答，于是彻底变为痛斥。
“我们只是想活！我们有什么错！这里医无好医，药无足药，我们即便得了病，逃出去，难道外边的大夫治不好吗！”
“不是只有我们逃！”
“我们想活，就要死吗？”
“其他逃了的人，你一个个都抓得回来吗？”
“看看他们冯家，他们就是弄得来最清洁的水，药性最好的药，住着离瘴气最远的宅子，他们只要足不出户，就没有染病的可能！”
“就算染了病，官府也会叫大夫先治他们！”
“如果我们也像冯家一样，我们当然不用逃！”
“你不过是拿我们这些没有权势的人开刀，冯家的人，你敢杀么？！我们贿赂官兵又怎样，贿赂要死么？朝中多少贪官污吏，他们不收钱么？！我们用自己的银子给自己买生路，有什么不可以！”
“你非得要我们陪着城中这些一穷二白又不懂变通的贱民一起死么？！”
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她大概还想说什么，但没能出口了。
暗卫终于抓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拽，迫使她趴在地上仰头露出待戮的颈。暗卫一刀割了上去，也是如屠宰牲畜一样，快刀割肉，那伤口深可见骨，血如飞泉。
而后被重重撂下，带着最后生的意志和即将中断的呼吸，满面鲜血灰尘地趴伏到地上，泪水汗水血水泥水，都模糊不清，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般地匍匐着挣扎了几次，很快彻底没了声息。
冯文珺面有不忍。
苏令瑜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此时此刻的洛阳，也正有一个女人，也像这样被割了喉扔在地上放血。
是义阳。
对她下刀的人，不知是格外仁慈还是残忍，那刀口并不足够深，只是将将割开了脉管。
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救了，可她一时片刻却又死不去，在光滑冷硬的大殿玉砖上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翻爬挣扎，血水涂开大片，脂白的玉石地面和她身上苍白的布衣，都被腔子里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成最可怖的样子。
对她下刀的刘宝伤同样是面有不忍，但她必须极力地隐藏。
她已经习惯了杀人，却还无法习惯这种把人视如禽兽的折磨。
看着自己的同类在地上濒死挣扎，难道非常悦人耳目？
太平就是这样笑了起来。
上一瞬还在跟太平对峙的义阳，忽然被割喉，宣称吓得惨叫失声，看着相依为命的亲姊这样毫无尊严地待死，她泪如泉涌，可这惨烈场景激起的恐惧让她动都不敢动。义阳或许是想求助，也或许还有话要说，她朝着妹妹爬了过去。
宣城吓得几欲晕厥，提起全身的力气疯狂后退躲避，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巨手掐住，义阳渐渐爬不动了，宣城才感觉攥着自己喉咙的巨手松开一点，她终于鼓足勇气扑到义阳的身上，想用手去捂她咽喉上那道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又根本按不下去。她喊了好几声阿姊，最后又惧又怒又恨地嘶吼：“太平——！你不得好死！你跟你娘一样，全都不得好死——！！”
太平的女使立刻上前架起宣城，左右开弓扇了她二十多个耳光，扇得面颊高高肿起唇角开裂出血。
太平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摇着一把小巧绢扇，“别再嘴硬了，你看看义阳，她不是骨头最硬吗？嗯，硬骨头就是用来割断的。”
掌嘴这种皮肉小伤也可以在皇宫中被操练成酷刑，宣城面目全非，口齿不清，却忽然鼓起自己毕生未有之勇气，学着义阳的口吻开始说话。
“你娘当年进宫的时候，是给我母妃提鞋的贱婢！”
太平陡然冷了脸色。
刘宝伤给下属使个眼色，一张供状立刻就在宣城面前铺开，上述谋反罪状，义阳、宣城出嫁后如何教唆夫婿谋反，又如何与洛阳牵线搭桥。
桩桩件件，直指李旦。
刘宝伤亲自上前，面无表情地擒住宣城一只手，用她指上义阳的血，给这份事先准备的供状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