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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传统宫斗 第232章 詹糖香(下)

    清宴殿。

    除夕夜,宫廷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明帝身着华丽的龙袍端坐在主位上,旁边是被禁足了半年的皇后,她神情威严而庄重,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失意的阴霾。

    诸位嫔妃皆穿着艳丽宫装,头戴珠翠,仪态万千。

    熙昭容的席位仅次于宓淑妃,她身前身后皆是香风阵阵,嫔妃和乐姬舞姬举手抬足间香料气息浓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

    她不动声色拿帕子捂了捂口鼻,贴身宫女蛾眉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借着给熙昭容斟酒的动作凑到她鼻尖,让熙昭容深深吸了一口。

    蛾眉低声道:“娘娘,若是您实在不适,不若早早称病告退吧,您怀胎七月已是劳累,陛下不会怪罪的。”

    熙昭容摇了摇头,道:“今日爹爹、阿娘和妹妹都会入宫来,等宫宴结束了,本宫想和他们说会子话。”

    蛾眉便不再多言,目光看向对面的朝臣席,企图早些找到镇国公的身影。

    她们身后一排的席位上正并排坐着纯嫔和钟嫔,谢常在则坐在更后一排。

    纯嫔身子微微向钟嫔靠近,低声道:“钟姐姐,这香实在好闻。”

    钟嫔唇角微勾,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送你们的东西又怎会差了去?”

    二人又畅聊几句,钟嫔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前头的熙昭容身上挪开,总是漫不经心瞥上几眼。

    酒过三巡,异邦藩国前来进贡,几个深眼窝高鼻梁、身材高大魁梧的使臣抬着箱子到大殿中央循旧例朝贺。

    那几人体味旺盛,熙昭容又坐在嫔妃坐席第一排,钟嫔自然没有错过她又用衣袖掩鼻的动作。

    此时蛾眉终于同镇国公那边搭上了话,她方才为了叫熙昭容待的时间短些、身子好受,叫宫人去通传,请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到殿外与娘娘一叙。

    一个宫人轻轻走过来,悄声附耳对蛾眉说了些什么。

    钟嫔目睹了这一幕,端起桌上的酒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纯嫔道:“妹妹,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去和熙昭容赔个不是。”

    纯嫔一愣,连忙起身搀扶住她,犹豫道:“可是钟姐姐,你方才喝了好几杯酒...熙昭容月份大了,若是万一磕了碰了,咱们不好交代。”

    钟嫔脸色红润,一看便有些微醺,她拂开纯嫔挡着的手,道:“正是因为喝了酒,我才能说出伏低做小的话,若放在平时...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纯嫔从前便说过钟嫔的性子过刚易折,眼下钟嫔愿意低头言和,她倒也觉得可行,于是二人赶在熙昭容欲要离席之前走了过去。

    熙昭容一心都放在母亲和妹妹身上,瞧见二人方才已然被宫人领着出了大殿,她正要告退,纯嫔和钟嫔二人便到了。

    钟嫔由纯嫔扶着,眼神看着不算太过清明,熙昭容想起几人之前的不快,眉头一皱问:“这是何意?”

    钟嫔举着酒杯竟是深深鞠了一躬,动作间略略有些莽撞,险些碰到熙昭容的衣袖。

    一阵香气扑鼻,熙昭容先是被钟嫔的举动惊了一瞬,而后暗暗朝后挪了挪,强忍住扭头急喘的欲望,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

    只听钟嫔扬声道:“嫔妾深知自己性子急,前些日子冒犯了昭容娘娘并非蓄意,嫔妾今日在此跟娘娘好生赔个不是,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嫔妾计较。”

    熙昭容第一反应便是钟嫔以退为进,想要闹大动静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但她观钟嫔神态,确实像是酒后吐真言,言语间酒气扑面而来,熏人得很,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这么一思索,便没能及时答钟嫔的话,钟嫔又上前一步扯住了熙昭容的袖子,微红了眼眶道:“娘娘,嫔妾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非虚言!”

    钟嫔声音并不算小,周围坐着的几个嫔妃都望了过来,洛贵嫔和慧容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连宓淑妃都挑眉扫了一眼。

    纯嫔被钟嫔的动作也拉扯得微微身子前倾,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娘,钟姐姐有些醉了,但她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熙昭容和这两人确实没什么深仇大怨,不过是自己性子急,钟嫔也刚直得很,只要对上了场面便不太好看。

    眼下钟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算在众人面前实实在在丢了个脸。

    熙昭容本不想轻易松口,但被她二人身上的香味激得呼吸不畅,连面色都有些变了,又一直被钟嫔扯着袖子哀求,终于咬牙道,“好了,本宫自是不会再与你们计较。”

    她用了几分力气拽出自己的袖子,又听见钟嫔喜形于色道,“真的吗?多谢娘娘!”

    蛾眉在背后轻抚熙昭容,从容道,“娘娘,夫人和二小姐已等候您多时了,咱们先过去吧。”

    熙昭容退开两步,忙不迭走了。

    她抚着胸口和蛾眉走出殿外,冬夜冷得很,地上又下了霜,熙昭容好不容易平缓了些呼吸,刚要习惯性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就被袖子上钟嫔残留的香气刺激的又大口粗喘了起来。

    蛾眉慌忙扶她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拿出放着药材的香囊让熙昭容闻嗅,着急道:“娘娘,您可还好?奴婢这就叫人去传太医,您身子要紧,改日召夫人和二小姐入宫叙话也未尝不可...”

    大殿外各色人士来来往往,二人尚未走出多远,此时已有些引人注目了。

    熙昭容不想出丑,更不想让旁人看出端倪,强撑着摇了摇头,颤声道:“走,先走...”

    她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蛾眉身上,颤颤巍巍抬脚欲要离开,身后一道浑厚的嗓音叫住了她:“娘娘留步!”

    熙昭容转过头,瞧见官复原职的傅尚书令脚步不稳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领路的小太监。

    她心下一颤,缓缓站直身子,与他相互行了个平礼。

    傅尚书令先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而后打了个酒嗝,拱手笑道:“臣出来更衣,恰好碰见娘娘,便想着上前拜会一声。”

    熙昭容笑得有些勉强,不知他是何意、又是否知道了那张字条是出于自己之手。

    见她不答,傅尚书令又关切道:“臣瞧着娘娘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否无碍?”

    熙昭容将香囊捏在手心,借宽大的衣袖遮住,在鼻尖吸了两下后道:“本宫确有些乏了,便不同大人叙旧了,先走一步。”

    傅尚书令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自为之。”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傅尚书令又摇摇晃晃走了。熙昭容心下微惊,喘息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