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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的郎中哥哥 第263章 请命

    盛治帝闻言,抬头看萧彦,那唇边下巴已经冒出胡茬,有些说不出的沧桑,他先前阴郁的脸色转回两分愁容。

    “怎的搞成这副模样?”

    萧彦低眉,说:“连夜抢修路道被风雪吹的。”

    盛治帝凝视他,搁了折子,“恐怕不是风雪,是被人摧残所致吧?”

    萧彦略顿,装糊涂,“臣愚钝,不知皇上所言何意?”

    “你愚钝?”盛治帝随手拿几本折子放到桌沿,“来,都拿去看看,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萧彦随手拿两本翻看,绷着脸放回去没说话,盛治帝冷脸斥责。

    “身为军侯,日日与犯人同吃同寝,成何体统?堂堂封爵的一军主将,同如此卑贱的下九流混迹,你至祖宗的颜面于何地?我大宁朝的军侯与娼妓之子为伍,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萧彦听得生气,沉默片刻,他说:“皇上,臣斗胆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陆子卿从入京起可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萧彦问。

    “他……”盛治帝被问题带入进思考,想了半晌也没想到,“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身份阶级就是事实,他竟敢冒大不为混进官场,明知欺君是死罪还敢这么做,此等行径着实该杀。”

    萧彦大着胆子答非所问,“皇上回答不上来,那就是承认陆子卿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盛治帝恼了,“你……”

    “就是皇上不来问臣,臣也想来说给皇上听。”萧彦执拗地说。

    “我朝历年战事不断,出征在即都会在民间召军医随行,年轻人死的死残的残,不光兵源难征,大夫亦是如此。”

    “去年出征,在雍州只招到五人,陆子卿从那时便入伍随大军北伐,我军将士数万,而军医少之又少,数月以来,他没日没夜照料伤兵从未有一丝懈怠。”

    “回京途中遭遇狄人偷袭,烧了药品粮草,让士兵患上传染病无药可医,好多人都熬不下去而自裁,是陆子卿不惜性命进山采药,还摔下山崖差点死在山洞里,臣在暴雨里寻到他时,他迷迷糊糊仍在担心草药是否带回军营,嘱咐臣让医官按他的方子炮制。”

    盛治帝背对萧彦看向书柜,静静听着。

    “他摔伤了腿,臣又不幸被蛇咬伤,回到军营,他仍拖着伤腿在各个伤兵营里医治,还要来照顾臣,他心系所有人的病痛安危,保得众将士一命,自己累出病却独自躲在寝帐里忍着。”

    “狄人混进军营下毒,我们都不设防,那毒已经送进臣嘴里,是陆子卿及时赶到将臣救下,臣才能回来。”

    萧彦回忆以往时,脸上尽是心疼。

    “数月相处虽不算长,但是臣见他勤勉,为了全军将士不畏辛劳,不惧生死,遇事不乱有勇有谋,且医术精湛,所以擅自将他带回来举荐给皇上。”

    “而来到京中,皇上任命其吏目一职,可到太医院却是医生,且不说中间遭受过的侮辱陷害有多少,差点没命,到最后,他仍是凭自己的本事通过太医院考核,而且并非院里的惯例,是因着他身份低微故意制定完不成的考题,他都如一完成。”

    他目光定格于虚空中,继续说。

    “湄州水灾,陆子卿为保信件被杀手追杀,太医院容不下他,便借此耽搁公务为由将他赶出去,太子旧疾难愈,太医院多次用药不见好,是陆子卿发现太子所中水银毒而非风寒中暑,也正因为他将太子治好才招到报复,被故意刁难处罚,吐了好多血差点活不成,同僚栽赃让他下狱。”

    “我爹残了六年的腿能下地走路,太后多年的旧疾,还有皇后娘娘以及前朝后宫,臣数不过来有多少人,皆是受过陆子卿这样身份低微之人的医治才逐渐好起来,冰天雪地救灾他仍站在第一线。”

    “就因为他身份低微不受待见,也因为他处处坏了那些下狱之人的阴谋,而三番四次招到陷害,想置他于死地,可落到实处,他做错了什么?”

    “皇上,臣说这些并非是想替陆子卿诉苦邀功,作为大宁朝的子民那是理所应当,臣就是想说,陆子卿的身份就算卑微低贱,可他所言所行皆是利于民的善举,从未作下恶迹,而反观那些身份尊贵之人又做了什么?皇上比臣清楚,人之品德,难以从身份高低来评判。”

    盛治帝面对书柜沉默,片刻终于转身,缓步到萧彦面前,凝视他,问:“你这是在教我做人做事?”

    萧彦惶恐低头,拱手说:“臣不敢,也绝无此意。”

    盛治帝看了他一会儿,错开身。

    “祖宗礼法,等级制度从古至今沿用至此,这便是不可更改的规矩,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正如你所言,陆子卿身为大宁朝子民,所言所行理所应当为本朝效劳,不作恶乃是本分,怎可因此夸赞炫耀?”

    “再说回规矩,他作为下九流,以蒙骗上下的行径进入朝堂,想逆天改命踏入上流,此事就已经很恶劣,你还絮絮叨叨维护他?”

    他转过身看萧彦的侧脸,有些生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早就知晓,在这件事上我算他是识相,没有在大殿上将你供出来,否则,就不是等到秋后处决了。”

    萧彦忍着心下怒气,迫切地拱手祈求,“皇上,是臣将他带回京的,皇上要降罪就降罪于臣,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求皇上饶他死罪。”

    盛治帝哼声,“所犯欺君皆是死罪,怎可更改?我告诉你,之前我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你不许去大牢。”

    他往御案前去,萧彦急着直接跪了,喊一声,“皇上,臣恳请皇上饶陆子卿死罪。”

    盛治帝怒目盯着他,训斥,“萧爱卿这是做什么?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来逼朕吗?”

    萧彦知道,这声“萧爱卿”就意味着该闭嘴领旨滚蛋了,可他心里憋屈,替陆子卿不值,今日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那原本早该做的事,求皇上。

    他伏首,拱手端在额前,言辞激动,“臣不敢,陆子卿于皇上而言是不相干之人,可是他于臣却有再生之恩,臣只想恳求皇上饶陆子卿一死,皇上。”

    “够啦。”盛治帝气愤喝一声,指着萧彦怒斥,“你看看你,堂堂一品军侯,身份尊贵,不为黎民百姓,不为忠臣良将而跪,竟为一个娼妓之子向朕下跪请命,我看你这个军侯是越做越回去了。”

    他绕回到御案前,说:“你既然喜欢跪,那就到外面雪地里跪,给我清醒清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