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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的郎中哥哥 第266章 焦躁

    高简躬身扶人,萧彦一时间没起的来险些倒下去,全身如有万千根钢针扎刺,疼痛直往骨缝里钻,雪水浸透了衣裳贴着皮肉,寒冷像是要将骨髓冻结。

    他艰难地站起来,对高简颔首,“……有劳高公公。”

    一夜过去,宫门外的街道又垫起厚雪,依稀几个行人佝肩曲背路过。

    萧彦立在宫墙边歇息了一会儿,打马先回一趟崇北坊。

    小六开门见着人时吓一跳,“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寒冷饥饿交加一夜,萧彦有些脱力,单臂撑着门框喘气,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

    小五伸手扶他,指尖触到铠甲就叫唤一声缩回来,皮肉差点粘在铁甲上,等再次扶住萧彦的手臂时,发觉衣料都冻的发硬。

    小六赶忙去厨房端来热粥,萧彦囫囵喝下之后,稍稍回转些许力气。

    “这几日可有去看公子?他怎么样了?生病没有?”

    小六说:“主子放心,我们日日都去,早上的饭食已经送去了,都是按着主子之前的吩咐做的,公子一切安好。”

    萧彦终于放下心来,抓着小六吩咐,“我不在,公子就交给你们两个,给我照料好了,有事就立马通知我,还有,你告诉他,以后我可能会很少去看他,让他照顾好自己,我会……”

    他迟疑了一会儿没说出来,小六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

    “主子放心,要说的话我们一定带到。”

    萧彦半垂眼眸“嗯”了一声,转头没有停留,打马就走。

    小五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生出愁容,“现在再看,主子有些可怜,每日有军务,这天寒地冻还要昼夜清扫路道,才几日不见,人沧桑了好多。”

    小六长叹一声,合上门,“好了,赶紧把饭菜装好给公子送去吧。”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从萧彦急促的身影上空随风飘飞,吹进高墙的小铁窗,落到一只修长的手心里。

    陆子卿罩着白色斗篷坐在小桌边,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看着掌心晶莹的雪花慢慢融化。

    十个月刑期过去大半月,放在以往可能无所谓,只是如今,他竟希望那时间过得再慢些。

    小窗户的风灌进来呼呼响,那是唯一透进光的地方。

    陆子卿站起身,仰头凝视那束光想他的师姐,曾经那个想看着师姐出嫁的念想已然陨落,以后走出这道墙便不复相见。

    想老苏和乘义有没有老实呆着?武吉是否被欺负在哭鼻子?陈稷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还有……

    那个人,他……

    陆子卿思绪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继续往下想,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映着光亮,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身后开锁声响了,他转身,小五提着食盒进来搁到桌上,笑眯眯说:“公子等饿了吧,快来吃饭。”

    陆子卿笑了笑落座,“有劳你们日日来,早上多吃了一些,现在还不怎么饿。”

    小六瞧一眼陆子卿气色正常,拿出包袱里一件靛蓝色斗篷,靠近他说:“我带了干净的过来,公子身上这件换下来吧。”

    陆子卿知道是萧彦的,接过来换上时,顺嘴问一句,“小六,这几日侯爷可还好?”

    小六替他系系带时,脸色微不可察的暗下来,又很快露了些许笑容。

    “主子好着呢,这阵子雪下不停,全京城都在抢修路道,主子挺忙的就没来看你,他让我告诉你,等有空再过来,让你注意身子,他……很惦记你。”

    最后几个字说的低声,陆子卿听得份量很重,低下眉目沉吟,心里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酸里带苦的滋味。

    待再抬眸时,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愁容已经隐退下去。

    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正要告诉小六让侯爷以后也不要再来,就听到小五在侧旁随口抢一句。

    “好啥呀,侯爷憔悴成那副模样,人都冻成冰柱子了,撑在门边都快倒下去,不知道还以为刚受过刑呢。”

    “小五。”小六瞟一眼陆子卿有些惊诧的脸色,急着冲小五喊一声,眼神瞪他,“乱说什么?摆饭都那么多话。”

    “我……”小五稀里糊涂站直身,看到陆子卿那副担忧,声音泄气似的放低了,“说的没错呀。”

    小六再瞪他一眼,转眸对陆子卿,“公子,你别……”

    “他怎么了?”陆子卿拧眉,直直看着小五,问:“一五一十说。”

    小五错眸看一眼小六,在转回来交代。

    “我们也不知道啊,就是来给公子送饭之前,主子忽然回来了,脸上都是风雪吹出来的口子,衣裳湿透被冻硬了,有气无力倚在门边,像是几天几夜没吃没睡一般,喝了一碗热粥才勉强好点,而后交代我们要好好照料公子就走了。”

    陆子卿心下不受控地跳过一丝疼,指尖在袖中默默掐紧衣袍,这顿饭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

    待小五小六离开,他才站起来在牢里缓步琢磨,从这头走到那头,小半晌都没办法停下来,像一只不安的笼中鸟,

    隔壁牢房的哀叹声就在耳边,搅得陆子卿难得的烦躁,这个下晌仿佛比以往更难熬,不是走来走去,就只能躺到床上发呆。

    以往再苦再烂的生活都过过,大牢这点条件也没觉得有多难适应。

    而此时此刻,他靠在暗角床头静静审视四下,竟才发觉大牢里的阴暗仿若一张无形的黑网,那黑暗仿佛拥有生命,不断蔓延渗透,吞噬掉每一丝光明和希望。

    这狭小的四方天地被一根根木柱围困,陆子卿看的心烦意乱,浮躁不安。

    他干脆盘腿打坐,闭目轻轻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这次亦不如以往那般能轻松入定,坐了片刻仍无法平静。

    无奈,他又趴回床上,顺手卷起斗篷将自己笼盖在里面,蒙了个密不透风。

    黑暗里,陆子卿闻到斗篷上的气味,那是萧彦的味道,前阵子就是这股味道伴随他入眠,模模糊糊里总能听到一声声低沉温柔的歌声。

    有时候是讲故事,故事里的人好像有哥哥,还有阿彦,这两声称呼,在前些日子亦总是于迷蒙中出现在他耳畔,回荡进脑海。

    “阿彦?”陆子卿在黑暗里轻轻唤出声,“阿彦……是谁?哥哥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