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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阳照行旅 第166章 有话可说

    曹汲说陈恪行事高深莫测,而他哥哥曹俨也觉得陈恪行事高深莫测。

    他将八万兴军分成了三部分,将两万厢军秘密隐藏在渭州城里。

    对他的这一布局,曹俨不明白,预计叛军会出动两到三万兵马,他却安排两万厢军去守城,万一叛军知警而退呢?

    他不解,可陈恪对他说,“请相信我。”

    他相信了,就这么部署兵力,令狄青指挥这两万厢军,他自己则率五万兵马,在渭州至长安的路上设置第二道包围圈。

    这支军队由忠武军、靖边军两支禁军和一万厢军组成,包括七十名御龙卫将士。

    而陈恪却与王寅带领三十名御龙卫,指挥一万厢军在包围圈的一里地处设置了第二道伏击圈。

    这个布局让曹俨不解,而陈恪给他的解释还是一句话,“请相信我。”

    于是曹俨继续选择相信陈恪,自他在兴河堤坝上见到陈恪后就一直相信他。

    李祯曾在他面前称陈恪为“国士”,他接受这个评价,就凭陈恪想出国债这个良策就当之无愧。

    借钱并不出奇,但让借款人心甘情愿的借钱就很出奇了,眼见京城商家踊跃购买国债,曹俨感觉很新奇。

    而借钱开展远航贸易也不新奇,新奇的是这支远航舰队的武装化,这是赚不着钱就去抢的架势。

    陈恪不会说这话,而是高举宣传上国王道的大旗,有心人都明白,王道瞬间可以转化为霸道。

    在这件事上李祯犹豫,而曹俨却是绝对支持,就像陈恪所言,“王道就是你不听话我就碾压过去,霸道就是你听话我也要碾压过去,只要我朝国强民富,管你死不死。”

    陈恪所言确实很毁三观,但他却说这是孔夫子的意思,仁爱只对本国民众,对外就是王道霸道轮着用,所谓“内圣外王”就这意思。

    他是这么解释的。

    但李祯反对,说内圣外王是庄子说的。

    而陈恪仍坚持是孔子说的,他这么解释,“修身、齐家、治国”就是“内圣”,“平天下”就是“外王”,孔夫子说的很清楚,庄子将这九个字总结成四个字而已。

    他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李祯虽然犹豫,但三观却好像已被摧毁了,正在重新塑造中。

    而曹俨却不需要重新塑造三观,他觉得陈恪说得对极了,就应该内圣外王,就应该碾压过去。

    他来西北就是准备碾压过去的,但陈恪却忧心忡忡,西军的骑兵太少,而弓箭兵太多。

    这个兵种比例让兴军强于防守而弱于进攻,面对全是骑兵的元迁所部十分被动。

    于是他设了两个伏击圈,还在挖壕沟。

    曹俨知道陷马坑,可这道连成一条线的坑道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明白,战马一跃三丈多远,挖这种宽三米深两米的壕沟有何用处?

    然后他又看到第二条、第三条壕沟,于是明白了。

    可他还有一事不解,陈恪为何在通往长安的路上设置两个伏击 圈?

    陈恪解释,“突袭渭州的叛军会直逼长安。”

    这个解释让曹俨诧异,听他继续说道:“我判断偷袭渭州的主将应是元迁的长子元昊,这人打仗十分勇猛,还是一个军事奇才。”

    “但他的弱点是过于自信,发现突袭渭州的计划落空后,一定会驱兵直奔长安。”

    他竟然关注元迁的长子而不是元迁本人,做出这个判断还十分肯定。

    曹俨不解,听陈恪继续解释,“元昊一定认为渭州主将还是文官,身边有大兴文士给他出谋划策,这个观念更会深入元昊之心。”

    “他们以为我们不会想到,所以直逼长安会让我们慌乱无措,直接影响到主战场的战局。”

    “而我也想这么做,我军全歼元昊所部后攻破黑水城,待元迁撤军时在半路攻击他。”

    听到他的全盘计划曹俨的心里涌上豪情万丈,但他还是要问:“不攻击天庆府?”

    陈恪笑道:“抢地不如歼敌,你把敌人全部消灭,天庆府就等着你去了。”

    他的思路是最大限度地消灭敌军,而不是去占领城池,这个思路与现有的军事思想不同,曹俨仔细琢磨一番后欣然接受。

    但陈恪还是要嘱咐一句,“这一战必须干掉元昊,而他身边的文士却是能抓就不要干掉。”

    他将元昊视为劲敌,而曹俨被他说动了,渭州的西军开始全力做好围歼的准备。

    而在延州方向,张亢的猎头军已进入元迁地盘。

    他被陈恪释放,借了一匹骏马就往延州跑去,回到延州跟庞知府打声招呼,“他们证据不足就把下官放了,我得赶紧去毁灭罪证以免他们再查。”

    说完这番话他也不管庞知府的态度,跑出府衙就开始召集人手,准备再去走私一把。

    他的为人十分仗义,有钱大家花,在延州府的人脉很广,许多人愿意跟着他做事,招呼一声就聚集了三百多人。

    等出了延州城,又有五百多人跟着他的队伍走。

    西北民风彪悍,这些青壮汉子扛着朴刀、背着刀剑、别着斧头进入元迁的地域,与当地的党项人部落取得联系后就准备抢元迁一把。

    张亢说得清楚,“走私不如抢劫,抢谁不如抢元迁,不仅获利丰厚,还能得到朝廷的嘉奖。”

    张亢扯起虎皮做大旗,不仅对他的部众这么说,还给交好的党项部落做承诺,“只要跟着我抢元迁,你们这几个部落就会得到朝廷的封赏,愿意去延州的去延州生活,不愿去延州,就给你们青盐专卖权。”

    这个承诺可太大了,这几个部落如能得到青盐专卖权,肯定财源滚滚。

    于是张亢用嘴收买了这几个部落,将他的八百余人藏得风雨不透,还帮他们关注近期的天气变化,一道道天气预报不断送到曹穆的帅帐里。

    而曹穆将手里的这份天气预报交给曾乐行,苦笑一声说道:“张亢胆大妄为,他给那些部落做出的承诺在朝廷不会通过。”

    曹穆对张亢所为没有信心,而曾乐行却放下手里的天气预报淡然说道:“能不能通过是陈恪的事,我俩不用操心,打好这一仗比什么都重要。”

    听他提起这一仗,曹穆心事重重地说道:“西军集中了全力,一旦元迁从其他方向进入腹地,将所向无阻。”

    这次行动确实十分冒险,曹穆担心,而曾乐行却淡然说道:“如判断错误也是陈恪的事,我俩不用想那么多,集中精力重创元迁才是关键,如能干掉元迁就太好了。”

    听他说的轻描淡写,曹穆沉声问道:“你就这么相信陈恪?”

    曾乐行叹口气回道:“不相信怎么办?朝里的那些文臣虎视眈眈,他们极想夺回对军队的控制权。”

    “而皇上和太后顶着压力给了我们这次机会,老兄不会认为这场战役仅仅只是两军的厮杀吧?这一仗的输赢可关系着军权以后的走向啊!”

    曾乐行知道这一仗的结果是什么,而曹穆也知道,这一仗的输赢将成为大兴王朝日后军事走向的重要分水岭。

    大兴王朝从太祖开始压制武将,直到太宗时期达到鼎盛。

    他俩这么做本没有错,五代十国的武将过于骄横,确实需要将这股风压下去。

    但压了六十多年,武将那股骄横之风已被彻底打掉,结果却出现两个极端,现在的武将别说骄横,连自信都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扶持武将了,军队不能由外行指挥。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文官集团就是不放权。

    为打破这个政治格局,需要武将们打一场漂亮的大战役,让李祯和刘太后有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