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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从风 第40章 惊鸿一瞥

    沈殊玉和袁霁各自检查过弓箭,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要决定比试的顺序。

    “沈小姐,你先来吧。”

    “袁公子,你远来是客,还是你先吧。”

    袁霁知道她性格有些倔强,在这件事上还赌着一口气,多争无益,他便率先拉开弓,稳稳地将手中的箭送入靶心。

    箭入靶后虽然没在红心正中,但相距不过分毫。

    袁霁轻轻地舒了口气,而后把手中的弓递给沈殊玉,语气志得意满,“沈小姐,还要比吗?”

    “当然要比。”沈殊玉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弓。

    袁霁只好退开几步,看她拉弓搭箭。

    箭在弦上,沈殊玉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惶恐在一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她眨了眨眼,努力把那些莫名出现的情绪全部赶走。

    远处的杜信芳看出了她的犹豫,有心上前阻止,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这是沈殊玉的命运,他不能,也没办法干涉太多。

    沈殊玉冷静片刻后重新瞄准箭靶,她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箭随着她手指松开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声响,以极快的速度和势如破竹的力道钻入箭靶。

    杜信芳和袁霁齐齐奔过去。

    看过箭靶以后,袁霁一脸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杜信芳则是满脸惊喜地回过头去看沈殊玉,却发现她还维持着拉弓的姿势,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

    “阿殊,你赢了!”

    沈殊玉轻轻的“啊”了一声,然后缓缓放下手臂。

    她刚刚实在紧张,拉弓的姿势保持了太久,卸下力道后才觉得手臂有些酸痛。

    那支箭精准地钉入了靶心,并且把距离靶心很近的另一支箭给硬生生挤开了。

    袁霁的那支箭如今歪歪斜斜地插在箭靶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袁霁盯着那支箭看了许久,最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回头对沈殊玉说道:“沈小姐,我果然是小看你了,这场比试是你赢了。”

    他又看向杜信芳,“杜兄,我已无颜留在此处,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要走。

    看出他面上隐隐的怒气,杜信芳只好追上去,“哎,我跟你一起。”

    谁知,袁霁却不领他的情,他走出两步后忽然回过身来看向沈殊玉。

    “沈小姐,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不来送送我吗?”

    沈殊玉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弓,依言走过去送他下山,杜信芳则落后几步跟在他俩后面。

    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裴含章皱着眉靠在树干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

    下山的路上,袁霁的心头压着一股火气,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沈殊玉。

    沈殊玉则沉默地跟在他身旁。

    明明是这场赌局的赢家,她看起来却和袁霁没什么两样,脸上丝毫没有喜色。

    先生与大哥都曾说她胆大妄为,如今看来一点也没有说错,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她差点就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如今,沈殊玉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有余悸。

    出了拂玉山庄的大门,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袁霁终于忍不住开口。

    “沈小姐,我还是想问,我究竟是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为什么你这么不愿意与我成亲?”

    他这会儿公子脾气上来了,不再是刚来时那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样子,这反倒让沈殊玉有了与他说话的兴趣。

    沈殊玉这会儿刚了却了一桩心事,心中高兴,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袁公子,你没有什么不好,相反,我从我大哥那里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对你没有不满,我只是……只是,现在还没有嫁人的念头。”

    “我不明白。”袁霁的神色有些困惑。

    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子哪有不着急嫁人的,沈殊玉到底在等什么?

    这会儿已经赢了比试,沈殊玉也不怕把心事告诉他。

    “袁公子,不瞒你说,我自小没有长在沈府里,什么女红刺绣厨艺我一样都没有学过,我想令尊令堂应该不会想要我这样的女子做他们的儿媳。”

    原来是因为这个……

    袁霁不死心的问她,“如果成婚后我们另辟一处宅院居住,你和我爹娘就不会常常见面了。”

    沈殊玉耐心地答道:“可是那种不喜欢是很难改变的,令尊令堂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那种被人轻视的生活,你夹在中间会两面为难,在这种没完没了拉扯中,就算是再好的感情也会日渐消磨殆尽。”

    袁霁泄气地垂下头,他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袁公子,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小姐请问。”

    “我听家里人说,你曾见过我,我们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临别在即,沈殊玉决定弄清楚心里的疑问。

    袁霁弯了弯嘴角,心里有些失落,沈殊玉显然早已不记得他们的相遇,就只有他自己还把那惊鸿一瞥藏在心底。

    “新年的时候,我娘让我去给沈大人和沈夫人拜年,我被贵府的下人带到沈大人书房的院子里时,恰好看到你领着你弟弟从里面出来……”

    沈殊玉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们真的见过。

    新年时她一直在和沈渭赌气,有限的几次见面中父女二人说话都不大愉快。

    有一次,沈晏清为了缓和二人关系,非要拉上沈殊玉一起去叫沈渭吃饭,就是那天,他俩从沈渭的书房出来后,恰好遇到了来拜年的袁霁。

    只是那时冬日里穿的多,袁霁的打扮和现在完全不同,沈殊玉打了个招呼后便把对面之人抛到了脑后。

    袁霁回忆起沈殊玉当时的模样。

    那时沈殊玉刚在沈渭书房的院落里折了几支梅花,她一只手臂的臂弯中环着盛放的梅花,另一只手则拉着沈晏清,一边走一边与他说着在雪地里烤肉的事,眉眼灵动,笑声比冬日的雪还要清凌。

    袁霁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后来我就和我娘打听你,我娘又问到了沈夫人那儿,也不知她们聊了些什么,最后就变成了我娘问我是不是想娶你,我当时丝毫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我娘看我十分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说到这儿,袁霁的声音随后渐渐低了下去。

    “但我不知道你这么反感这门婚事,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我一定不会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