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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失踪多年的兄长造反成功了 第100章 我其实……有些害怕

    会景诧异,觉着自家小娘子太刁钻,笑问,“都说金陵繁华,有秦淮夜泊之风流,有龙虎盘踞之华盛,还有秣陵湖,白鹭洲,钟山,鸡鸣寺,栖霞寺……都是风景秀致的好去处……到你口中倒成了杀人的地方?”

    “金陵确实是步步锦绣,但也是步步杀机啊。”阿璀拢着袖子,大渊如何立国,她那位皇帝阿兄如何坐上如今九五之尊的位置,哪里少得了手段呢?

    一切都是未知,但一切都有源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以先生之才,何必多思?便是将来朝中不顺,难道先生的能力,还不能全身而退么?到那时,照旧山野余生,也很快活!”会景倒也有些疏阔气度,笑道:“在那之前,我也是见识了金陵的盛景的人!”

    “那你去了便好生游赏游赏,祖父此一去金陵,少说也得数年,足够你时间好生游玩了。”关璀兴致缺缺,自顾往内进书房去,再不看他了,也就忽视了他的叽叽歪歪。

    关渡似乎早知道阿璀会过来,此刻也并没有如会景所说在抄录什么,只拿了本书在斜坐在榻上翻看。

    抬头恰见了阿璀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祖父……”关璀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斟酌开口,“我想问您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渡倒显得一切如故,并未有什么异于寻常的神色,只是再浅淡平静的语气,还是带出了一点叹息,“你的身世……我也确实未曾想过会与他有关啊……”

    “这么些年,祖父便一丝一毫都未曾查过我的身世?”关璀虽从不执着于自己的身世,她这么些年也没有问过,但他不相信祖父和阿娘不曾查过。

    “初初是想替你找到家人的,那时你阿娘带你回来,不知你身世来历,我们便是想收养你,也不可能不去查的。但那几年天下动乱未平,如何是件容易事?就连‘长鹤’也没查到关于你的太多消息。况当时你病弱,还有什么比养好你的身体治好你的眼疾和耳疾更重要?‘长鹤’寻了两年,也只查到斜蛛丝马迹,却也难以探查出你的身份。后来你身体渐好,眼疾也治愈了,只是对从前的事情有些记不分明了,我便一心只当你是我孙女,只当你是我关家孙辈唯一的嫡系,便再未执着于去寻过你的身世了。”关渡想起那时关璀病瘦孱弱的模样,又想起后来她日渐出色日渐璀璨的模样,他没说的是,后来未曾再去寻她的身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私心在的,他想为关家留住这么一个出色的后辈。

    “祖父当年为我起名关璀……这个‘璀’字……”按说关璀遇见关渡的时候已经九岁了,也该记得许多事情,至少自己原先家住何方父母姓名都该能记得的。但许是当年重伤,她这些年总有许多事情会渐渐忘记,就连当年遇见关渡的情形也都不大记得了。

    关渡知道她这句所问,大约是质疑为何自己给她起名字还是用了她从前的名字;质疑自己为何知道她的名字;质疑自己若是从她口中得知她的姓名,没道理不循着她的姓氏去寻她的身世。

    关璀之心思细腻,关渡一直都是晓得的,但她此问也越发让关渡怜惜,她记忆上的毛病……大约是当年事情又忘记了许多。

    “当年我们问你姓名,你只说你叫阿璀,我问你姓什么家住哪里,你却摇头,怎么也不肯说,问了几次之后你便干脆沉默。我只当你年纪小受了惊吓,或者早年几年便独自流浪在外因年纪小确实不记得也说不定,便未再追问。及至后来正式收养你,便直接以你的名字冠了关姓。”关渡道。

    此时说来,关渡大约才明白,许是当年她逃亡在外,确实机敏地防备着所有人,不能说自己姓什么来自哪里。而后来也许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因为记忆上的毛病,确实又将自己姓什么祖籍何处忘了个干净。

    关璀沉默,她努力地在回想当年的事情,却只剩下些微不甚连贯的片段,那些记忆有些遥远得像覆盖了一层浓厚的云,怎么也拨不开,而有些却仿佛只是一些单薄的雾气,明明感觉抓住了影子,但再仔细瞧时却什么都没有。

    但关璀却知道,她的这些记忆是渐渐失去的,有的是早些年,有的是近几年才忘记的;而有时候或许只需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契机,她便又能想起来。

    就像原先她早忘了与兄长逃亡奔波的那几年,但当日一见着崔寄,便撬动了她脑中沉眠的那处记忆,所以才有了零陵馆舍里那夜她绵长反复的梦境片段。后来几次见面,她不断地追溯着那些那时她自己并不能判断真假的记忆,但不可否认,那些记忆确实是越来越清晰的,也渐渐地又想起了更多。

    关渡瞧着她沉默,便问,“那么你做何打算呢?”

    “我不知道……”关璀瞧着自己祖父,毫不掩饰自己的犹豫,“我其实有些……害怕。”

    “我庆幸当年遇见母亲,遇见您,这是我一生里莫大的幸运了。血脉亲缘,本该是我最珍重渴求的,但我不知道,一旦牵扯到最高的那处,我到底还该不该坦然地去接受。虽然当年的事情如今我还记得的不过一二了,但是我也隐隐知道,当年我大约是被抛弃的那个,若是有一日,他们需再做个选择,那我……”

    关璀顿一顿,道,“他是我的兄长,但也不再只是我的兄长了。”

    关璀这句话的深意,关渡如何听不出来。他知道她的犹豫,知道她对那位如今已处高位的兄长充满了疑虑和担忧,知道她害怕得知当年自己走失的真相。

    但关渡却不知从何安慰她了,便是想说义无反顾地留下她的话,但心里也终究明白,她若是真的姓晏,那便是关家也留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