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班上第一帅的男生 第11章 两个人的校庆 中
然而在这之前要先填饱肚子。
『──您好，这里是火箭披萨～』
「您好，我是夏可。」
『啊，您好～要点老样子吗～？』
这次我点老样子的披萨、薯条、鸡块的套餐，饮料改为能量饮料。虽然并非换了饮料就会有精神，但是这种事就是讲求感觉。
我在电脑桌前面坐下，打算在餐点送来之前多少做一点。
「……好久没这样了。」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昏暗安静的室内。
在回荡着桌上型电脑风扇声的家里，我不经意地喃喃自语。
仔细一想，这才是我平时的作风。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边用可乐搭配垃圾食物下肚，一边玩游戏。玩腻了就看漫画，或是用电视看电影，或是在网路上看些影片。
为什么我会觉得「好久没这样」了？
理由当然是来自于名叫沈念陆呈远的男生。
即使沈念来了，做的事也没什么两样，但是只要有她在，昏暗的房间就会变得明亮，郁闷的空气也变得清爽，还会充满甜香。
和沈念成为朋友，分明还不到两个月。
「我……感觉寂寞吗？」
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明明对沈念说今天一个人就好，明明觉得这样比较清静很好。
但是现在的我对于这种身旁没有其他人的状况感到寂寞。
在格外昏暗的客厅里独自一人。
「……啊啊，真是的。」
我再也承受不了郁闷的气氛，有点自暴自弃地拿起了手机。
久违的主动打电话，当然是打给沈念。
铃声响着的当下，我感觉到心脏跳得愈来愈快。莫名地会紧张。
『……什么事？怎么啦？』
「啊，抱歉，沈念……你睡了吗？」
『嗯，小睡了一下，接下来要吃晚饭。不过还没洗澡，而且再怎么说也还没要睡啦。又不是老爷爷。』
「这么说也对，我想也是啊。」
『那有什么事？这种时候你平常都是发讯息，今天却打电话来，还挺稀奇的嘛。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麻烦？』
「不，没这种事，不过……啊啊，可是这件事也是有一点吧……我也会觉得，擅自调整好像不太对。」
不是这样。我就只是有点想听沈念的声音。
最近身旁总是有沈念在，让我忽然间变得有点寂寞。所以──
这种话实在太难为情，我绝对说不出口。
『……嗯，所以？』
「所以，这个……虽然觉得你应该想睡，这么说是很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明明只是主动找朋友说声「来我家玩吧」。
「我还是……当然前提是你方便的话。」
『……嗯。』
「要不要来我家进行设计图的作业，顺便一边吃饭，一边玩……之类的？」
发讯息的时候明明不会这样，但是隔着电话就会觉得尴尬。话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感觉想要表达的事连一半都没能传达出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夏可见不到我，感觉很寂寞。』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行不行，你这么说也没用，太明显了。来，干脆说出口吧？说夏可莫心怡没有沈念陆呈远陪着，寂寞得要死掉了～』
「才、才不是……」
『呵呵。夏可好可爱，像兔子一样。』
「兔子寂寞会死掉只是迷信。」
『我知道。可是夏可不是打电话给我了吗？』
「唔……」
『来吧来吧～把一切都招了吧，会很舒坦喔？』
「唔……啊啊，算了，果然不该打电话给你的。亏我还在担心，你今天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
『哼～？喔～？』
虽然是因为自己打电话的关系，但是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时鬼迷心窍，让我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我的脸，还有脸颊都好烫。好难为情。只要一下子就好，时间啊，为我倒流吧。
「啊啊，够了……我还是一个人做就好。就这样。」
『咦？真的好吗？如果你拜托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喔～』
「不用了！」
『呵呵，太遗憾了～』
我这是口是心非。完全被当成玩具了。好逊。
「还有，这通电话……你不用忘记，但是希望至少能帮我保密。」
『好啊。相对的，我可以对夏可提出一个要求吗？』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什么事？」
沈念顿了一下，接着才开口：
『……我还是要去你家玩，可以吗？因为我也有点寂寞。』
刚才那样捉弄我，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实在赢不了沈念。
「……这、这是无所谓。」
『嘿嘿，谢啦。那么我马上过去……啊，吃饭当然是你请客。别忘了加点。』
沈念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
结果又变回平时的周末，只是为什么我会比平常更加心浮气躁，静不下来呢？
过不了多久，沈念穿着平常那副休闲的牛仔裤装过来了。只是话说回来，我和沈念一起玩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穿制服，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她穿便服也很新鲜。
「哟。」
「哟，欢迎。餐点我已经加点了，点平常那种就可以了吧？」
「嗯，谢啦。啊，刚才李琳伯母打电话过来。她说如果儿子做出什么奇怪的事，要我尽管踹没关系。」
「要踹哪里啊。她也真是的……」
这次我不打算重蹈覆辙，所以这方面想必不会有问题。
由于我是在她想睡的时候找她来，搞不好沈念也许会睡着，但是等时间到了，我会好好叫醒她。
……当然了，我绝对不做奇怪的事。
「欸，夏可。」
「嗯？什么事？」
「我只是叫一下～」
「什么跟什么。」
「呵呵。」
自从我打开门之后，沈念就一直看着我露出贼笑。虽然她没做什么，但是显然是在取笑我刚才打的那通电话。照这样看来，她还会拿这个当成话题讲上好一阵子。
我的脸颊还有点发烫。
「～?」
沈念不理会我的内心纠结，一边开心哼歌一边准备自己的餐具与杯子。
明明不是做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她今天显得好开心。
「就么先把工作赶快完成吧。马赛克画已经好了吗？」
「嗯。只不过细部调整颜色之类的还没。」
我们从客厅搬来椅子，两个人并肩开工。
「夏可，不好意思了。」
「嗯，喔、喔喔……」
由于作业空间狭小，我和沈念的身体靠在一起。这样一来沈念的脸势必变得非常近，但是这次并不只这样。
「……我说沈念。」
「嗯～？」
「会靠在一起确实是没办法，但是你的手，这个，为什么勾着我的手臂？」
「咦？你想太多了吧？」
「怎么可能。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手。」
「好好好。真是的，难得我特别给你一点服务耶，莫心怡同学真是害羞～」
「这种的就免了。」
「是吗？真是可惜。不过刚才抱住的服务费是150元。」
「你是土匪吗？」
她爱捉弄我这点虽然没有办法，不过总觉得今天的沈念有更多肢体接触。
这让我有点乱了套，不过我还是轻轻挥开她的手，继续作业。
「夏可，这里要选红色还是黑色？」
「嗯～红色会太亮，黑色又有点……折衷一下，选个胭脂色、暗紫色之类的颜色说不定挺不错的。」
「那就得找这种颜色的空罐了吧。dr pepper之类的或许挺接近？可是记得附近好像没什么店有卖。还是巧立名目敲班导……请老师帮忙买需要的量？」
「也对。就敲她竹杠吧。」
「喂，亏我贴心地换个说法。」
「开玩笑的。不过就算不请老师帮忙，也不是没办法，所以像是请老师慰劳大家或是自费购买之类的是最终手段。」
「有办法吗？」
──叮咚。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您好～火箭披萨──」
「啊啊！莫非──」
「就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除了点餐以外，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交涉的结果，我请店家提供几十罐店内的空罐。
常去的披萨店，饮料种类比其他店丰富许多，所以我认为其中一定也会包含我们所需颜色的空罐，幸好我的预测正确。
「那么这下就解决了材料的问题。啊，这个鸡块我要了──」
「还有就是其他用品的采买……那我就拿走你的薯饼作为报复。」
「啊！喂，妈妈没教你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吗？」
「妈妈教我被欺负就要还以颜色。」
我和沈念一边抢食对方的附餐，一边一如往常享受垃圾食物。我当然有自觉这样很没有规矩，
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样。
这样吃感觉特别好吃。
「谢谢招待～好啦，肚子也填饱了。」
「要继续动工吗？」
「玩游戏吧。」
「竟然。不过确实要玩啦。」
虽然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不过再来就不是只有我们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有找沈念过来。足以抵销那通让我很难为情的电话。
「……好啊，有破绽！」
「唔！糟……」
我原本打算像平常那样痛宰她，但是一个大意被沈念拿下胜利。
「好耶～！成功了成功了！总算从认真模式的夏可手里拿下一胜～！」
「噫，我太不小心了……」
我大意之下一个马虎，完全上了沈念的当，就这么被打成蜂窝。
「沈念，再来一场！」
「喔？哼哼，也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少得寸进尺……下一场我会赢给你看。」
「嘿嘿，下场我也会迎头痛击，拿到第一次二连胜。」
之后当然由我给她迎头痛击，总算保住了面子，不过她的技术跟上次和陆呈远同学一起玩的时候相比，显得更加进步了。
相信在那之后她也有一直脚踏实地练习吧。
即使没有陆呈远同学那种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但是面对什么事都脚踏实地，一点一滴提升自己。我认为这就是沈念陆呈远这个男生的作风。
无论游戏、课业，还是其他事情，想必都是如此。
「好啦，姑且还有一些时间，要怎么办？玩其他游戏，还是久违地看个电影？」
「啊～嗯……这个嘛……嗯嗯……」
「嗯？沈念？」
不知不觉间，沈念手拿着控制器靠在我的肩上，看样子昏昏欲睡。
他的专注力似乎是在对战尾声耗尽，看来已经撑不下去。
「沈念，你困了吗？」
「啊，嗯……实在是有点没电了……呼啊啊。」
「那就别硬撑了，去睡吧。今天我一定会叫醒你。」
「嗯，那去你的房间拿毯子过来。」
「还要指定啊。虽然是没关系。」
我拿起床上的毯子，帮躺在沙发上的沈念盖好。
「嘿嘿……嗯，这个果然好暖，好舒服。」
她用毯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脸，模样简直像只蓑蛾。这件毯子是我已经用了好多年的便宜货，不过既然她感到中意，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么三十分钟后我会叫醒你，我再去赶一下进度……」
「夏可，等等。」
我正准备从沙发站起身，想趁她睡觉时把工作做完时，被沈念拉住衣角。
她的睡意应该已经接近极限，还是牢牢抓住不放。
「怎么了？」
「夏可，那个啊。」
「嗯。」
「可以牵着手吗？」
「咦？」
心脏猛地噗通一跳。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这么做……不行吗？」
「不会……」
既然被沈念这样请求，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没关系。」
「欸嘿嘿。」
沈念就像之前某次那样腼腆起来，温柔握紧我的手。
手上慢慢传来她的温暖。
「谢谢。夏可果然很体贴。」
「150元。」
「喂──」
「我只是回敬你一下。」
「唔，夏可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我们嘴巴虽然这么说，握手的力道却愈来愈强。
我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因为自己一个人很寂寞吗？因为想念别人的温暖吗？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事。
明明朋友之间，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使如此，看着沈念心情就会变得温柔，自然而然就做出这样的举动。
「欸，夏可。」
「……什么事？」
「我啊，大概──」
──叮咚。
沈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铃再度告知有访客上门。
「……夏可，你好像有客人。」
「嗯。可是这么晚会是谁……应该不是送货员。」
住在大楼里偶尔会有人按错门铃，也有可能是推销员，或者只是单纯的可疑人物，所以如果是陌生人，我就会置之不理。然而──
『──晚安，莫心怡同学。对不起，这么晚来拜访。』
「啊……」
看到荧幕映出的身影，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会来我家呢？
「陆呈远，同学……？」
『欸，莫心怡同学……陆呈远在里面对吧？』
「……抱歉，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先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去找沈念。
这个情形怎么想都很不妙。
「……陆呈远，在外面吗？」
「现在还在门外……你走出家门时被陆呈远同学看见了吗？」
「我有留意，所以应该不会……应该。」
听说陆呈远同学和沈念的家有点距离，所以除非是特意埋伏，否则凑巧看见她走出家门的可能性很低。
也就是说，陆呈远同学几乎是有确切证据，相信沈念今天就在我家。
「沈念，我们的事，你跟陆呈远同学……」
「那个……这个──」
「还没说？」
沈念过意不去地点点头，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责备她。
沈念没说，也就表示陆呈远同学是在某个时间，察觉我和沈念是亲密的朋友关系。
即使装傻赶走她，遇到这个状况想必也没有意义。
「夏可，抱歉。我……」
「不，本来就是我提议保密，沈念并没有错。」
这个时候就干脆一点吧。沈念也不是故意如此的。
我让沈念坐到餐桌旁，然后请陆呈远同学进门。
三人之间一片沉默。
「……陆呈远。」
「陆呈远……」
面对陆呈远同学笔直看过来的眼神，沈念只能撇开目光。
沈念显得怯懦，陆呈远同学则是用怜悯似的视线看着这样的沈念……与两人平常在学校表现出来的模样相比，立场完全不同。
「陆呈远同学，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今天打算马上就走。毕竟打扰你们宝贵的时间未免太过意不去。」
「陆呈远，我不是这……」
「沈念，这里让我来说吧。」
只交给她们两人实在不太好。得由我居中协调才行。
「……陆呈远同学，我和沈念的事，你是何时发现的？」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应该还是『家里有事』吧。毕竟次数太多了。」
我和沈念应该都没有做出引人瞩目的行动，但是看样子终究是瞒不住。
「班上同学多半还没发现，可是……对不起，陆呈远。就像班上的大家看着我那样，我也一直看着我的好朋友。」
表面上说家里有事拒绝陆呈远同学的邀约，实际却是暗地里和四月才成为同班同学的女生一起玩──被好朋友蒙在鼓里的陆呈远同学，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
「欸，陆呈远。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和莫心怡同学的事？亏我想着即使暂时保密，陆呈远一定会告诉我的，所以一直在等你。」
「这……」
「陆呈远同学。抱歉，都是我不好。我觉得被班上同学说三道四会很麻烦，所以拜托沈念请她保密……对吧，沈念？」
「……」
我请沈念保密明明是事实，但是沈念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低头不语。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沈念一脸都是自己不好的表情呢？
「欸，莫心怡同学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
我没有说谎。
明明没有说谎，沈念却什么也不回答。
「陆呈远，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不能相信我？还是说，只有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但是对陆呈远来说不是这样？」
「没﹑没这种事……我到现在还是把陆呈远当成──」
「那么为什么不肯把莫心怡同学的事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想让班上同学知道，想偷偷与他往来，我也会好好保密的。」
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沈念，在过夜那天晚上才会一起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
可是到头来，沈念并未把整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于是到了现在。
「……或许吧。我相信即使说出真相，陆呈远也会为我守口如瓶，而且也会多方为我和夏可费心吧。」
「那么为什么……」
「这──」
隔了一拍之后，沈念用像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对着好朋友说道：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说。」
我坐在沈念的身旁，她握紧着我的衬衫衣角。
我虽然也对沈念把我和她的事瞒着陆呈远同学这点颇有疑问，但是搞不好沈念也有自己的理由，让她决定一直对陆呈远同学保守秘密。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念。
「……对不起，夏可。时候也晚了，妈妈也会担心，所以今天我就回去了。」
「啊，既然陆呈远要回去，我也一起──」
「慢着。」
沈念挥手制止打算跟着她的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才刚来，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我是说让我一个人回去。在这种气氛下和陆呈远独处……抱歉，坦白说，我有点难受。」
「陆呈远……」
这是明确的拒绝。
她们是好朋友，我从来不曾看过她们不和，但是在这个瞬间，两人之间有了裂痕。
「……对不起，陆呈远。我是个很过分的家伙。」
「啊，陆呈远……」
「夏可，下次见。今天，谢谢你的电话……我很开心。」
沈念露出寂寞的笑容，像要逃离我和陆呈远同学似的走出家门。
「莫心怡同学……怎么办，我……」
「嗯……」
是该立刻追上去，还是该隔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呢？
现在的我无法得到这个答案。
周末那件事的余韵未消，我在家里度过六日之后，时间来到周一。
我比平常早了一点出门，前往学校。
设计图的部分，我趁着六日休假在家时，已经全部完成。之后只差影印出来，交给班上每一个人，然后开始制作实际展览用的马赛克拼图。
虽然提不起劲，但是工作归工作，其他事归其他事。
由于有着周末那件事，我的脑中瞬间闪过她也许不会来上学，但是沈念同学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座位上。陆呈远同学当然也一起。
「啊，是莫心怡同学。早安～」
「早安，陆呈远同学……还有，沈念同学也早。」
「嗯，早。」
我为了上周的事而紧张，但是沈念的回应一如往常。
「啊，对了。这个是设计图。已经计算出需要的各种颜色空罐数目。我自己检查过，但是如果发现有错，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记得跟我说。」
「嗯。喔喔～好厉害！这样一看真的很像艺术品。完成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你说对吧，陆呈远？」
「也是啦，毕竟原本的画厉害到不行，只要不要搞砸应该就没问题吧。啊，影印稿我来发，给我吧。」
「抱歉，可以麻烦你吗？」
「当然。」
如此说道并露出微笑的沈念，怎么看都是平常的沈念陆呈远，正常得让我吃惊。
包括对待陆呈远同学的方式在内，表现得仿佛先前那件事从未发生。
搞不好她在假日和陆呈远同学和好了──我虽然很想问，但是现在还有其他同学，当然没办法谈论这些。
先传个讯息看看吧……如此心想的我一回到座位，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会是沈念传的吗？我边想边看向画面，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图示。
可爱的兔子角色图示上面，写着「陆呈远」这个名字。
抬头一看，发现陆呈远同学正在偷瞄我这边的情形。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对不起，突然发讯息给你。』
『（夏可）陆呈远同学，不可以看这边喔。会被大家发现。』
『（陆呈远）啊，抱歉。我不太习惯这样。』
『（夏可）怎么了吗？』
『（陆呈远）呃……是关于我跟陆呈远的事。后来你有跟陆呈远说些什么吗？』
『（夏可）不，没说什么。陆呈远同学呢？』
『（陆呈远）其实我也没有。放假那两天我也觉得很尴尬，没办法找她说话。』
『（陆呈远）可是等到假日过去，她便若无其事地来我家接我。』
『（陆呈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莫心怡同学找陆呈远说了些什么。』
『（夏可）沈念是怎么说的？』
『（陆呈远）她说周五的事很对不起，请我忘掉。只有这样。』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们只是表面假装没事，而不是确实和好。
当时沈念对陆呈远同学说的话掠过脑中。
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能收回。
哪怕沈念要她忘记，陆呈远同学也努力试着忘记，但是既然还留在记忆里，就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瞬间想起。
无论好还是不好，也可能会因此留下疙瘩。
既然闹成这样，也许她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完全恢复。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因为我认为她们明明是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却因为我的关系变成这样，身为沈念陆呈远的「朋友」绝对要避免这样的情形不可。
『（夏可）陆呈远同学，这件事可以暂时交给我处理吗？』
『（陆呈远）嗯。而且由我来说可能只会有反效果……那就拜托你了。』
『（夏可）谢谢你，陆呈远同学。总之先等放学后再联络。』
与陆呈远同学谈完之后，我立刻发了讯息给沈念。
『（夏可）喂～沈念。』
『（夏可）沈念，我在叫你。』
『（夏可）为什么不理我。』
沈念明明应该已经察觉到讯息，但是不管等待多久，沈念都是已读不回。
乍看之下沈念似乎若无其事，一如往常，但是看在知情的我与陆呈远同学眼里，就只有满满的突兀。
由于设计图已经完成，校庆准备的工作从今天正式开始。
马赛克拼图的制作方式并不困难。只要用锥子在空罐上打洞，然后根据设计图依照顺序用绳索穿过，之后只剩排列挂在屋顶的栏杆上。
问题在于作业时间，如果有所延误的话就只能留在学校赶进度。然而只有校庆前一天允许熬夜赶工，所以非得在那之前完成不可。
作业行程要对负责校庆的学生会报告，至于指挥班上同学则是班级执行委员的权限，我需要和搭档沈念好好合作才行。
『（夏可）沈念。』
『（沈念）什么事？』
『（夏可）谈谈。』
『（沈念）不要。』
她总算愿意回应了，但是依然像这样拒绝我。
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去找她说话的话就会正常应对，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也会露出笑容，但是完全不肯与我对上视线。
这是为什么呢？气氛尴尬的明明应该是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为什么隔个休假之后会变成我和沈念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你好像被陆呈远无视了？』
『（夏可）好像是这样。』
『（陆呈远）哎呀呀。』
『（陆呈远）果然还是由我去问问看吧？』
『（夏可）不了，我再努力看看。』
『（陆呈远）是吗？可是如果不行的话要说喔。』
『（夏可）了解。』
既然她连讯息都不回应，也就只能找机会跟她说话。
起身走到沈念旁边，对她说声：「我有话要跟你说。」
乍看之下很简单，但是要平常待在教室时，几乎都坐在椅子上的我这么做，还是需要一点勇气。
然而，我不想没完没了地延续这样的气氛。
『──您好，这里是火箭披萨～』
「您好，我是夏可。」
『啊，您好～要点老样子吗～？』
这次我点老样子的披萨、薯条、鸡块的套餐，饮料改为能量饮料。虽然并非换了饮料就会有精神，但是这种事就是讲求感觉。
我在电脑桌前面坐下，打算在餐点送来之前多少做一点。
「……好久没这样了。」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昏暗安静的室内。
在回荡着桌上型电脑风扇声的家里，我不经意地喃喃自语。
仔细一想，这才是我平时的作风。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边用可乐搭配垃圾食物下肚，一边玩游戏。玩腻了就看漫画，或是用电视看电影，或是在网路上看些影片。
为什么我会觉得「好久没这样」了？
理由当然是来自于名叫沈念陆呈远的男生。
即使沈念来了，做的事也没什么两样，但是只要有她在，昏暗的房间就会变得明亮，郁闷的空气也变得清爽，还会充满甜香。
和沈念成为朋友，分明还不到两个月。
「我……感觉寂寞吗？」
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明明对沈念说今天一个人就好，明明觉得这样比较清静很好。
但是现在的我对于这种身旁没有其他人的状况感到寂寞。
在格外昏暗的客厅里独自一人。
「……啊啊，真是的。」
我再也承受不了郁闷的气氛，有点自暴自弃地拿起了手机。
久违的主动打电话，当然是打给沈念。
铃声响着的当下，我感觉到心脏跳得愈来愈快。莫名地会紧张。
『……什么事？怎么啦？』
「啊，抱歉，沈念……你睡了吗？」
『嗯，小睡了一下，接下来要吃晚饭。不过还没洗澡，而且再怎么说也还没要睡啦。又不是老爷爷。』
「这么说也对，我想也是啊。」
『那有什么事？这种时候你平常都是发讯息，今天却打电话来，还挺稀奇的嘛。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麻烦？』
「不，没这种事，不过……啊啊，可是这件事也是有一点吧……我也会觉得，擅自调整好像不太对。」
不是这样。我就只是有点想听沈念的声音。
最近身旁总是有沈念在，让我忽然间变得有点寂寞。所以──
这种话实在太难为情，我绝对说不出口。
『……嗯，所以？』
「所以，这个……虽然觉得你应该想睡，这么说是很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明明只是主动找朋友说声「来我家玩吧」。
「我还是……当然前提是你方便的话。」
『……嗯。』
「要不要来我家进行设计图的作业，顺便一边吃饭，一边玩……之类的？」
发讯息的时候明明不会这样，但是隔着电话就会觉得尴尬。话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感觉想要表达的事连一半都没能传达出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夏可见不到我，感觉很寂寞。』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行不行，你这么说也没用，太明显了。来，干脆说出口吧？说夏可莫心怡没有沈念陆呈远陪着，寂寞得要死掉了～』
「才、才不是……」
『呵呵。夏可好可爱，像兔子一样。』
「兔子寂寞会死掉只是迷信。」
『我知道。可是夏可不是打电话给我了吗？』
「唔……」
『来吧来吧～把一切都招了吧，会很舒坦喔？』
「唔……啊啊，算了，果然不该打电话给你的。亏我还在担心，你今天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
『哼～？喔～？』
虽然是因为自己打电话的关系，但是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时鬼迷心窍，让我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我的脸，还有脸颊都好烫。好难为情。只要一下子就好，时间啊，为我倒流吧。
「啊啊，够了……我还是一个人做就好。就这样。」
『咦？真的好吗？如果你拜托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喔～』
「不用了！」
『呵呵，太遗憾了～』
我这是口是心非。完全被当成玩具了。好逊。
「还有，这通电话……你不用忘记，但是希望至少能帮我保密。」
『好啊。相对的，我可以对夏可提出一个要求吗？』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什么事？」
沈念顿了一下，接着才开口：
『……我还是要去你家玩，可以吗？因为我也有点寂寞。』
刚才那样捉弄我，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实在赢不了沈念。
「……这、这是无所谓。」
『嘿嘿，谢啦。那么我马上过去……啊，吃饭当然是你请客。别忘了加点。』
沈念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
结果又变回平时的周末，只是为什么我会比平常更加心浮气躁，静不下来呢？
过不了多久，沈念穿着平常那副休闲的牛仔裤装过来了。只是话说回来，我和沈念一起玩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穿制服，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她穿便服也很新鲜。
「哟。」
「哟，欢迎。餐点我已经加点了，点平常那种就可以了吧？」
「嗯，谢啦。啊，刚才李琳伯母打电话过来。她说如果儿子做出什么奇怪的事，要我尽管踹没关系。」
「要踹哪里啊。她也真是的……」
这次我不打算重蹈覆辙，所以这方面想必不会有问题。
由于我是在她想睡的时候找她来，搞不好沈念也许会睡着，但是等时间到了，我会好好叫醒她。
……当然了，我绝对不做奇怪的事。
「欸，夏可。」
「嗯？什么事？」
「我只是叫一下～」
「什么跟什么。」
「呵呵。」
自从我打开门之后，沈念就一直看着我露出贼笑。虽然她没做什么，但是显然是在取笑我刚才打的那通电话。照这样看来，她还会拿这个当成话题讲上好一阵子。
我的脸颊还有点发烫。
「～?」
沈念不理会我的内心纠结，一边开心哼歌一边准备自己的餐具与杯子。
明明不是做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她今天显得好开心。
「就么先把工作赶快完成吧。马赛克画已经好了吗？」
「嗯。只不过细部调整颜色之类的还没。」
我们从客厅搬来椅子，两个人并肩开工。
「夏可，不好意思了。」
「嗯，喔、喔喔……」
由于作业空间狭小，我和沈念的身体靠在一起。这样一来沈念的脸势必变得非常近，但是这次并不只这样。
「……我说沈念。」
「嗯～？」
「会靠在一起确实是没办法，但是你的手，这个，为什么勾着我的手臂？」
「咦？你想太多了吧？」
「怎么可能。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手。」
「好好好。真是的，难得我特别给你一点服务耶，莫心怡同学真是害羞～」
「这种的就免了。」
「是吗？真是可惜。不过刚才抱住的服务费是150元。」
「你是土匪吗？」
她爱捉弄我这点虽然没有办法，不过总觉得今天的沈念有更多肢体接触。
这让我有点乱了套，不过我还是轻轻挥开她的手，继续作业。
「夏可，这里要选红色还是黑色？」
「嗯～红色会太亮，黑色又有点……折衷一下，选个胭脂色、暗紫色之类的颜色说不定挺不错的。」
「那就得找这种颜色的空罐了吧。dr pepper之类的或许挺接近？可是记得附近好像没什么店有卖。还是巧立名目敲班导……请老师帮忙买需要的量？」
「也对。就敲她竹杠吧。」
「喂，亏我贴心地换个说法。」
「开玩笑的。不过就算不请老师帮忙，也不是没办法，所以像是请老师慰劳大家或是自费购买之类的是最终手段。」
「有办法吗？」
──叮咚。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您好～火箭披萨──」
「啊啊！莫非──」
「就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除了点餐以外，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交涉的结果，我请店家提供几十罐店内的空罐。
常去的披萨店，饮料种类比其他店丰富许多，所以我认为其中一定也会包含我们所需颜色的空罐，幸好我的预测正确。
「那么这下就解决了材料的问题。啊，这个鸡块我要了──」
「还有就是其他用品的采买……那我就拿走你的薯饼作为报复。」
「啊！喂，妈妈没教你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吗？」
「妈妈教我被欺负就要还以颜色。」
我和沈念一边抢食对方的附餐，一边一如往常享受垃圾食物。我当然有自觉这样很没有规矩，
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样。
这样吃感觉特别好吃。
「谢谢招待～好啦，肚子也填饱了。」
「要继续动工吗？」
「玩游戏吧。」
「竟然。不过确实要玩啦。」
虽然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不过再来就不是只有我们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有找沈念过来。足以抵销那通让我很难为情的电话。
「……好啊，有破绽！」
「唔！糟……」
我原本打算像平常那样痛宰她，但是一个大意被沈念拿下胜利。
「好耶～！成功了成功了！总算从认真模式的夏可手里拿下一胜～！」
「噫，我太不小心了……」
我大意之下一个马虎，完全上了沈念的当，就这么被打成蜂窝。
「沈念，再来一场！」
「喔？哼哼，也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少得寸进尺……下一场我会赢给你看。」
「嘿嘿，下场我也会迎头痛击，拿到第一次二连胜。」
之后当然由我给她迎头痛击，总算保住了面子，不过她的技术跟上次和陆呈远同学一起玩的时候相比，显得更加进步了。
相信在那之后她也有一直脚踏实地练习吧。
即使没有陆呈远同学那种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但是面对什么事都脚踏实地，一点一滴提升自己。我认为这就是沈念陆呈远这个男生的作风。
无论游戏、课业，还是其他事情，想必都是如此。
「好啦，姑且还有一些时间，要怎么办？玩其他游戏，还是久违地看个电影？」
「啊～嗯……这个嘛……嗯嗯……」
「嗯？沈念？」
不知不觉间，沈念手拿着控制器靠在我的肩上，看样子昏昏欲睡。
他的专注力似乎是在对战尾声耗尽，看来已经撑不下去。
「沈念，你困了吗？」
「啊，嗯……实在是有点没电了……呼啊啊。」
「那就别硬撑了，去睡吧。今天我一定会叫醒你。」
「嗯，那去你的房间拿毯子过来。」
「还要指定啊。虽然是没关系。」
我拿起床上的毯子，帮躺在沙发上的沈念盖好。
「嘿嘿……嗯，这个果然好暖，好舒服。」
她用毯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脸，模样简直像只蓑蛾。这件毯子是我已经用了好多年的便宜货，不过既然她感到中意，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么三十分钟后我会叫醒你，我再去赶一下进度……」
「夏可，等等。」
我正准备从沙发站起身，想趁她睡觉时把工作做完时，被沈念拉住衣角。
她的睡意应该已经接近极限，还是牢牢抓住不放。
「怎么了？」
「夏可，那个啊。」
「嗯。」
「可以牵着手吗？」
「咦？」
心脏猛地噗通一跳。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这么做……不行吗？」
「不会……」
既然被沈念这样请求，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没关系。」
「欸嘿嘿。」
沈念就像之前某次那样腼腆起来，温柔握紧我的手。
手上慢慢传来她的温暖。
「谢谢。夏可果然很体贴。」
「150元。」
「喂──」
「我只是回敬你一下。」
「唔，夏可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我们嘴巴虽然这么说，握手的力道却愈来愈强。
我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因为自己一个人很寂寞吗？因为想念别人的温暖吗？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事。
明明朋友之间，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使如此，看着沈念心情就会变得温柔，自然而然就做出这样的举动。
「欸，夏可。」
「……什么事？」
「我啊，大概──」
──叮咚。
沈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铃再度告知有访客上门。
「……夏可，你好像有客人。」
「嗯。可是这么晚会是谁……应该不是送货员。」
住在大楼里偶尔会有人按错门铃，也有可能是推销员，或者只是单纯的可疑人物，所以如果是陌生人，我就会置之不理。然而──
『──晚安，莫心怡同学。对不起，这么晚来拜访。』
「啊……」
看到荧幕映出的身影，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会来我家呢？
「陆呈远，同学……？」
『欸，莫心怡同学……陆呈远在里面对吧？』
「……抱歉，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先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去找沈念。
这个情形怎么想都很不妙。
「……陆呈远，在外面吗？」
「现在还在门外……你走出家门时被陆呈远同学看见了吗？」
「我有留意，所以应该不会……应该。」
听说陆呈远同学和沈念的家有点距离，所以除非是特意埋伏，否则凑巧看见她走出家门的可能性很低。
也就是说，陆呈远同学几乎是有确切证据，相信沈念今天就在我家。
「沈念，我们的事，你跟陆呈远同学……」
「那个……这个──」
「还没说？」
沈念过意不去地点点头，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责备她。
沈念没说，也就表示陆呈远同学是在某个时间，察觉我和沈念是亲密的朋友关系。
即使装傻赶走她，遇到这个状况想必也没有意义。
「夏可，抱歉。我……」
「不，本来就是我提议保密，沈念并没有错。」
这个时候就干脆一点吧。沈念也不是故意如此的。
我让沈念坐到餐桌旁，然后请陆呈远同学进门。
三人之间一片沉默。
「……陆呈远。」
「陆呈远……」
面对陆呈远同学笔直看过来的眼神，沈念只能撇开目光。
沈念显得怯懦，陆呈远同学则是用怜悯似的视线看着这样的沈念……与两人平常在学校表现出来的模样相比，立场完全不同。
「陆呈远同学，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今天打算马上就走。毕竟打扰你们宝贵的时间未免太过意不去。」
「陆呈远，我不是这……」
「沈念，这里让我来说吧。」
只交给她们两人实在不太好。得由我居中协调才行。
「……陆呈远同学，我和沈念的事，你是何时发现的？」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应该还是『家里有事』吧。毕竟次数太多了。」
我和沈念应该都没有做出引人瞩目的行动，但是看样子终究是瞒不住。
「班上同学多半还没发现，可是……对不起，陆呈远。就像班上的大家看着我那样，我也一直看着我的好朋友。」
表面上说家里有事拒绝陆呈远同学的邀约，实际却是暗地里和四月才成为同班同学的女生一起玩──被好朋友蒙在鼓里的陆呈远同学，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
「欸，陆呈远。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和莫心怡同学的事？亏我想着即使暂时保密，陆呈远一定会告诉我的，所以一直在等你。」
「这……」
「陆呈远同学。抱歉，都是我不好。我觉得被班上同学说三道四会很麻烦，所以拜托沈念请她保密……对吧，沈念？」
「……」
我请沈念保密明明是事实，但是沈念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低头不语。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沈念一脸都是自己不好的表情呢？
「欸，莫心怡同学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
我没有说谎。
明明没有说谎，沈念却什么也不回答。
「陆呈远，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不能相信我？还是说，只有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但是对陆呈远来说不是这样？」
「没﹑没这种事……我到现在还是把陆呈远当成──」
「那么为什么不肯把莫心怡同学的事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想让班上同学知道，想偷偷与他往来，我也会好好保密的。」
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沈念，在过夜那天晚上才会一起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
可是到头来，沈念并未把整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于是到了现在。
「……或许吧。我相信即使说出真相，陆呈远也会为我守口如瓶，而且也会多方为我和夏可费心吧。」
「那么为什么……」
「这──」
隔了一拍之后，沈念用像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对着好朋友说道：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说。」
我坐在沈念的身旁，她握紧着我的衬衫衣角。
我虽然也对沈念把我和她的事瞒着陆呈远同学这点颇有疑问，但是搞不好沈念也有自己的理由，让她决定一直对陆呈远同学保守秘密。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念。
「……对不起，夏可。时候也晚了，妈妈也会担心，所以今天我就回去了。」
「啊，既然陆呈远要回去，我也一起──」
「慢着。」
沈念挥手制止打算跟着她的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才刚来，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我是说让我一个人回去。在这种气氛下和陆呈远独处……抱歉，坦白说，我有点难受。」
「陆呈远……」
这是明确的拒绝。
她们是好朋友，我从来不曾看过她们不和，但是在这个瞬间，两人之间有了裂痕。
「……对不起，陆呈远。我是个很过分的家伙。」
「啊，陆呈远……」
「夏可，下次见。今天，谢谢你的电话……我很开心。」
沈念露出寂寞的笑容，像要逃离我和陆呈远同学似的走出家门。
「莫心怡同学……怎么办，我……」
「嗯……」
是该立刻追上去，还是该隔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呢？
现在的我无法得到这个答案。
周末那件事的余韵未消，我在家里度过六日之后，时间来到周一。
我比平常早了一点出门，前往学校。
设计图的部分，我趁着六日休假在家时，已经全部完成。之后只差影印出来，交给班上每一个人，然后开始制作实际展览用的马赛克拼图。
虽然提不起劲，但是工作归工作，其他事归其他事。
由于有着周末那件事，我的脑中瞬间闪过她也许不会来上学，但是沈念同学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座位上。陆呈远同学当然也一起。
「啊，是莫心怡同学。早安～」
「早安，陆呈远同学……还有，沈念同学也早。」
「嗯，早。」
我为了上周的事而紧张，但是沈念的回应一如往常。
「啊，对了。这个是设计图。已经计算出需要的各种颜色空罐数目。我自己检查过，但是如果发现有错，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记得跟我说。」
「嗯。喔喔～好厉害！这样一看真的很像艺术品。完成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你说对吧，陆呈远？」
「也是啦，毕竟原本的画厉害到不行，只要不要搞砸应该就没问题吧。啊，影印稿我来发，给我吧。」
「抱歉，可以麻烦你吗？」
「当然。」
如此说道并露出微笑的沈念，怎么看都是平常的沈念陆呈远，正常得让我吃惊。
包括对待陆呈远同学的方式在内，表现得仿佛先前那件事从未发生。
搞不好她在假日和陆呈远同学和好了──我虽然很想问，但是现在还有其他同学，当然没办法谈论这些。
先传个讯息看看吧……如此心想的我一回到座位，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会是沈念传的吗？我边想边看向画面，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图示。
可爱的兔子角色图示上面，写着「陆呈远」这个名字。
抬头一看，发现陆呈远同学正在偷瞄我这边的情形。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对不起，突然发讯息给你。』
『（夏可）陆呈远同学，不可以看这边喔。会被大家发现。』
『（陆呈远）啊，抱歉。我不太习惯这样。』
『（夏可）怎么了吗？』
『（陆呈远）呃……是关于我跟陆呈远的事。后来你有跟陆呈远说些什么吗？』
『（夏可）不，没说什么。陆呈远同学呢？』
『（陆呈远）其实我也没有。放假那两天我也觉得很尴尬，没办法找她说话。』
『（陆呈远）可是等到假日过去，她便若无其事地来我家接我。』
『（陆呈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莫心怡同学找陆呈远说了些什么。』
『（夏可）沈念是怎么说的？』
『（陆呈远）她说周五的事很对不起，请我忘掉。只有这样。』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们只是表面假装没事，而不是确实和好。
当时沈念对陆呈远同学说的话掠过脑中。
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能收回。
哪怕沈念要她忘记，陆呈远同学也努力试着忘记，但是既然还留在记忆里，就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瞬间想起。
无论好还是不好，也可能会因此留下疙瘩。
既然闹成这样，也许她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完全恢复。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因为我认为她们明明是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却因为我的关系变成这样，身为沈念陆呈远的「朋友」绝对要避免这样的情形不可。
『（夏可）陆呈远同学，这件事可以暂时交给我处理吗？』
『（陆呈远）嗯。而且由我来说可能只会有反效果……那就拜托你了。』
『（夏可）谢谢你，陆呈远同学。总之先等放学后再联络。』
与陆呈远同学谈完之后，我立刻发了讯息给沈念。
『（夏可）喂～沈念。』
『（夏可）沈念，我在叫你。』
『（夏可）为什么不理我。』
沈念明明应该已经察觉到讯息，但是不管等待多久，沈念都是已读不回。
乍看之下沈念似乎若无其事，一如往常，但是看在知情的我与陆呈远同学眼里，就只有满满的突兀。
由于设计图已经完成，校庆准备的工作从今天正式开始。
马赛克拼图的制作方式并不困难。只要用锥子在空罐上打洞，然后根据设计图依照顺序用绳索穿过，之后只剩排列挂在屋顶的栏杆上。
问题在于作业时间，如果有所延误的话就只能留在学校赶进度。然而只有校庆前一天允许熬夜赶工，所以非得在那之前完成不可。
作业行程要对负责校庆的学生会报告，至于指挥班上同学则是班级执行委员的权限，我需要和搭档沈念好好合作才行。
『（夏可）沈念。』
『（沈念）什么事？』
『（夏可）谈谈。』
『（沈念）不要。』
她总算愿意回应了，但是依然像这样拒绝我。
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去找她说话的话就会正常应对，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也会露出笑容，但是完全不肯与我对上视线。
这是为什么呢？气氛尴尬的明明应该是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为什么隔个休假之后会变成我和沈念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你好像被陆呈远无视了？』
『（夏可）好像是这样。』
『（陆呈远）哎呀呀。』
『（陆呈远）果然还是由我去问问看吧？』
『（夏可）不了，我再努力看看。』
『（陆呈远）是吗？可是如果不行的话要说喔。』
『（夏可）了解。』
既然她连讯息都不回应，也就只能找机会跟她说话。
起身走到沈念旁边，对她说声：「我有话要跟你说。」
乍看之下很简单，但是要平常待在教室时，几乎都坐在椅子上的我这么做，还是需要一点勇气。
然而，我不想没完没了地延续这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