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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秘藏 第86章 不堪回首

    楚辞直到再也看不见孟桐的身影,才从落地玻璃上收回他的目光。他闭上眼睛,在心里叹息,为自己,也为孟桐……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子坐在他的面前。楚辞望着她,惊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既有着林子的清纯,也有着大师的端庄,还有着秦梓的冷艳。他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她:“你是林子、秦梓……还是大师?”

    “你希望我是谁?”

    能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见到林子或者大师,楚辞知道这种机会转瞬即逝,他渴望她是林子,但他更想眼前的人是大师,他要解开缠绕在心中的疑团:“如果你是大师,请给我解答疑难!”

    “楚记者有何疑惑?”

    “我生性愚钝,上次在香港拜见大师时,大师给我的谒语不能明悟,才出现后来的磨难……这也许就是您说的天有定数?”

    “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是……为什么我会卷入几十年前发生在渔子溪的往事,还真心实意地敬重秦渔樵老人,将他等同于我再生的父亲;也与他的女儿……”楚辞紧盯着对方那双凤眼:“林子,产生纯真的感情,令我至今不能忘怀?”

    “这也许是某种意像……”

    “不,它就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令我痛不欲生!”

    “你当年负了她,她已经心如止水。”

    “那您为什么还要来看我?明知我心里有伤,你还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楚辞圆睁眼睛,提高了声音。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是有疑惑难解么?”

    楚辞冷静下来,点燃了烟。他望着酷似林子的大师,这才想起应该问她喝点什么:“对不起,您要茶还是咖啡?”

    “一杯清茶吧。”

    楚辞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他赶快沏上一杯峨嵋雪芽。

    “原谅我的冲动……你说石英负了林子,我曾经向林子做过解释,石英在当天返回的路上,就在石桥外的梅林中被捕了!”楚辞待服务员放下茶走后,痛苦地说:“他哀求蓝剑平放他回去向秦老和林子说一声……”楚辞悲痛欲绝地伸出双手:“他铐住石英的手,将他拉上了车,连夜上了矿山……”他眼里流出了泪:“您知道他在那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秦老和林子!”

    楚辞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抬起头,看见她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不否认,那种生离死别的滋味确实不好过,然而,林子后来的遭遇……生不如死!”

    楚辞惊讶了:“没听她说过……”

    “她说不出口!”

    “我想知道,请讲!”

    “你不是想知道侯玉良的死因吗?”

    楚辞不想她把话岔开:“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不,一切因他而起!如果你还爱林子的话,你听我说下去!

    大师平静地诉说着,把楚辞的思维带入陈年的往事……

    秦家小院。

    正屋设着秦渔樵的灵堂,林子跪在老人遗像前,无声地抽泣。

    蓝剑平在帮着林子料理老人的后事。

    院子里响起叩门声,林子眼里闪出惊喜,立即起身前去开门,看是不是石英来了。她失望着走回来,原来是街坊来看她。

    蓝剑平于心不忍:“他说他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叫你不要想他……”

    林子哭出了声:“他为什么不来?“

    “他来不了,叫我把这个还给你。”

    林子接个蓝剑平递来的小包,打开一看是颗红豆,她惊讶了:“他?……”

    蓝剑平:“实话对你说吧,他出事了……”

    林子一惊:“事儿重吗,会杀头?”

    “难说……有个人可以救他。”

    林子两眼一亮:“谁?”

    “侯玉良,他是文教局长,现在文物方面的事儿也归他管,说的话管用。”

    “他?……”

    “这事儿正好归他管!”

    “侯玉良?爹在世时,两家早就老死不相往来!”

    “那,只有等死了……”

    “我这就去找他!”林子披上外套离开了家。

    楚辞感到意外,在石英的记录中,没有说到这个情节。

    古城外,林子走过石桥,进入梅林,一阵寒风吹来,她头上、身上落满了开败的梅花。

    一条曲径幽深的小巷,青石铺成的小路往前延伸。

    林子来到有着两座石狮子守门的大院前,拍响了门环。

    侯玉良望着林子,不知她是谁,迟疑地看着这个俊俏的少女:“你找谁?”

    林子在侯玉良的逼视下低下头,怯生生地说:“您好,我找侯局长。”

    侯玉良退后一步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子进入大门,听到身后的门关上了,她本能地产生出不安,转身望着在上门栓的侯玉良。

    侯玉良引着林子走过萧墙,径直向大堂边的一幢小楼走去。林子跟着他上了三楼,进入书房。侯玉良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打量着林子。室内的光线很暗,侯玉良坐在背光处,林子看不清他的面容,不安地用双手捏着衣角。

    “我就是侯玉良!”

    林子一下跪在地上:“侯局长,求求你高抬贵手,救救石英!”

    “石英,谁是石英?”侯玉良起身走到林子面前。

    林子脸上露出羞涩之情:“他是我未婚夫……”

    “我想起来了,有这个人,他贩卖一方来路不明的端砚,那方砚盘是宋朝的文物,这可是死罪……”侯玉良俯身看着林子。

    林子被吓着了,不住地向侯玉良哀求:“您是管这事儿的局长,说只有您才能救他!”

    “你、他,未婚夫?”

    “是,是……”林子仰起头,正好与侯玉良的目光相对,她在这刹那间害怕了,侯玉良儒雅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令她恐怖的光。

    侯玉良把林子从地上掺扶起来,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不要这样,都什么年代了……”他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林子身上巡回,望着林子美丽的凤眼、白里透红的脸、腮边深深地笑靥、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他的目光停留在林子挺拔的身上不动了,许久,才慢慢地向下延伸,像一只饿狼似的盯着她修长的双腿。

    “你让我想想……”侯玉良和善地对林子说:“天这么冷,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你等着!”

    林子望着侯玉良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一线希望了,轻轻地松了口气。她打量着书房的四周,离书案两步的地方有一临时休息的卧榻,两边分别放着一个燃着红炭的火炉,将室内弄得暖暖的。书房布置得非常文雅,书案两边的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从这副对联来看,主人是个有教养、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林子不禁肃然起敬。

    不一会儿,侯玉良捧着一杯热茶来了。他将茶放在林子手上,说天冷喝了暖暖身子,督促她赶紧喝下去。茶水的颜色很好看,绿中带粉,还散发出奇异的芬香。林子又累又渴,想也不想就捧起杯子就喝。

    眼见林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侯玉良嘴边露出笑意,回到书案前坐下,默默注视着林子。

    “侯局长,石英的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

    林子突然感觉心里燃起一团火,这团火迅速在体内蔓延,烧得她心里发慌:“我、我叫林子……”

    侯玉良注意着林子的变化:“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我曾经看到过你,那时你不到十岁,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

    火烧得林子口干舌燥,周身乏力,一股热流从上至下直灌到底,她心里徒然生出一种欲望,就似受伤的小鸟需要爱抚:“侯局长……”林子热得到来受不了,扯开围在胸前的纱巾,她困难地说道:“求你了……”

    侯玉良走到林子面前,望着面红耳赤的她:“别急,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好了……”他用手抚摸着林子俊美的脸,见她没有反抗,双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我若答应了你,你用什么来谢我?”

    林子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盯着侯玉良:“我、我不知、知道……”

    “好,那我来告诉你……”侯玉良将林子半搂半抱地扶到卧榻前,掺她在上面坐下。

    林子毕竟是世代医家出身,她恐慌地问侯玉良:“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呵,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消魂散,再严谨的女子,服后五分钟就不能自持!”

    林子无力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天哪……”

    “我替人做事,都是有代价的!”

    林子慌乱了,轻声哀求:“我有人了!别、别,除了这……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侯玉良站在林子面前,取下她围在脖子上的纱巾。

    林子想要反抗,无奈她周身无力,她眼里流出了痛苦地泪……

    楚辞咬紧了牙,不忍再听下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石英被捕的第二天晚上……”

    楚辞恨恨地说:“林子为了石英,就这样被那个畜生给糟蹋了?!”

    “还不至于此……林子从那天起,就被侯玉良关在书房旁边的一间暗室里,整整三年多,她每天以泪洗面,度日如年……”

    楚辞突然明白了侯玉良为何四十来岁时死了妻子没有续弦,也清楚了他提前离岗后回到渔子溪与亲戚邻居老死不相往来的缘故。他骇然了,在那座古院里,在书香门第的礼仪之家,竟然隐藏着有辱斯文的惊天秘密与令人发指的罪恶!

    “这一切,没人知道?”

    “侯家是古城渔子溪的名门望族,世代为官,加之古院又是深宅大院,机关众多,他平时又不与人交往,所以没有人知道大院里发生的事。”

    “林子后来呢?”

    “林子怀孕了。快临盆时,侯玉良见再也隐匿不住,就在一天夜里将林子送到G市医院……林子生下一对孪生姐妹,侯玉良怕事情败露,就请他的弟弟抚养其中一个女婴。”

    “你是说侯雨?”楚辞贸然感到不寒而栗:“孪生姐妹,有一个是孟桐?!!”

    “你可以这么认为。”

    “天哪!……”楚辞惊愕万分,怪不得孟桐那么像林子,无论是相貌、身材、性格都像,甚至还能与林子心灵感应:“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大师,能告诉我林子后来的事么?”

    “林子产下女婴才三天,侯玉良就把接他回渔子溪。快满月时,有一天侯玉良没有关好暗道,林子带着小的妹妹跑了……”

    楚辞被这骇人听闻的罪恶惊呆了,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透过淡淡的烟雾看着眼前的女人:“难以想象……”

    楚辞心里所想,似乎被大师洞悉,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是后来的事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侯雨找到了她,她把女儿交给侯雨扶养,自己走了……”

    楚辞想起侯雨在婚前曾经资助过一个女大学生,会不会就是眼前的人呢?但从年龄,气质上看,又似是而非。他注视着她:“怒我冒昧……无论是在香港,还是今天在这儿,我始终认为,你就是林子!”

    “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

    “你能不能恳切地回答我,别总是似是而非的!”

    “世间的事,总是如此,没有一定!”

    楚辞边听叙述,边想了很多,终于明白了林子出走的原因。楚辞越看他面前的人越像秦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其实是秦梓……”

    事以至此,梓姑娘无语,

    楚辞见对方默不作声:“在侯玉良书房里的人就是你!因为林子如果还健在的话是快八十的老人了,不可能还像十八九岁的少女!你重返侯家,是想去取回那天夜里来不及拿走的三件文物和一个青铜盒子,不料碰到回来复查的探长曹平。”

    梓姑娘默认了:“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本石英给林子留下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他的血和泪。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在香港嘉士比拍卖会上换走了那幅《牧牛图》!”

    梓姑娘不语,良久才淡淡说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算是物归原主吧!”

    渔子溪一案,在楚辞脑海里划上了许多问号,虽然去掉了一些,但此案的来龙去脉还是没有完全清晰。G市的文物大案,却越演越烈,他想到了侯雨,卸下一市之长后露出了原型,变本加厉地行动,甚至加害阿三,与侯玉良相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梓姑娘,这些事情,孟桐知道不?”

    “她活得够苦了,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她真是林子的女儿?”

    “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你?”楚辞紧盯着梓姑娘。

    “我是林子的小女儿,孟桐的孪生妹妹!”

    楚辞这才注意到,梓姑娘确实和孟桐太像了,他也终于悟出,他上次问大师他与林子、孟桐的结局如何,她说孟桐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子与自己有缘而无份。孟桐呢,现在看来无可挽回了,他感觉自己从骨子里爱着林子。梓姑娘躬身去取茶杯,她身上旗袍的领口开得很低,楚辞又看到只有林子胸脯上才有的那颗带着红点的黑痣,他冲动地喊了声:“林子!”

    “不,你应该叫我梓姑娘!”

    楚辞骤然感到血在往上涌,林子已经成为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痛,不管他是石英还是楚辞,林子都是他的最爱:“你为什么这样绝情,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有些事情发生后,是不可以再来的!”

    “你如果指被侯玉良糟蹋那件事,我不在乎……”

    “我在乎!”梓姑娘起了身望着楚辞:“我即使是林子,也不会与人重温旧梦,个中缘由,你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楚辞心有不甘:“我们还会见面不?”

    “也许吧,那要看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