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江湖宫廷菜 > 第34章 当年情

江湖宫廷菜 第34章 当年情

    顾韬晦走后,玉珑夫人叫来如嫣,简单地聊了些事。

    玉珑夫人问:“你今天为什么不见他?如果见,也可以套些话出来。”

    如嫣说:“也可能被他把话套出来,我总感觉这顾大人不简单,想敬而远之好些。”

    玉珑夫人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之前还欠了顾韬晦一个大的人情,当时以为马上能够拿到贝叶古经,把这个人情还了,但没想到最后绕来绕去,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而我们还空落一个人情欠着。”

    如嫣笑道:“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这人情欠着也就欠着,沈家铭不在,顾韬晦也找不到瓦肆要账。”

    玉珑夫人突然问:“你觉得这次几位皇子争斗,顾韬晦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如嫣想了想,说:“我看不清楚,但他能够全身而退,的确也很有本事。”

    玉珑夫人沉吟说:“这个顾韬晦,越发有意思了。以前他有什么事都要来跟我说,一起讨论应对,但最近一年,他再没有跟我掏过心窝子,每次都是打哈哈。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次数多了,恐怕一定是有内情的了。”

    如嫣问:“是不是猜到了夫人的身份?”

    玉珑夫人一惊,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有秘术,能够察知接触的人的心理变化,但他一直没有让我心生警惕。所以极大可能是知道我手下的情报来源太复杂,继而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应该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人。”

    如嫣又问:“上次我托你找的人还没有结果吗?你的情报网络这么厉害,怎么找个人要这么久?”

    玉珑夫人笑道:“我也不是真的千手千眼,时间又过去那么多年,不过事情已有一定的端倪,应该快了。”

    如嫣就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一时没有答话。

    玉珑夫人也在想着如嫣的算盘,她其实一直握有如嫣想知道的秘密,但只是在什么时候抛出来更有利,她在寻找最佳时机。

    好一会儿,如嫣又说:“那京都现在组织的力量被洗劫一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吗?”

    玉珑夫人说:“要,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此事。二皇子还欠我们一个大的人情,他这次损失又最大,应该想到要反击,我们不如利用一下。”

    如嫣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最近因为皇孙被人暗算而亡,淑妃郁郁寡欢,竟然酿成了慢病,缠绵病榻一直没有好转迹象。

    庄太医今日又例行来把了淑妃的脉,说道:“医人难医心,娘娘的心病不除,这病短时间内还是好不起来。”

    留岚也在旁边劝道:“娘娘就是心重,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二皇子和王妃身体都还年轻康健,再有子嗣也不是太困难的事。娘娘还是要多放宽心才对。”

    庄太医说:“这样吧,我给淑妃娘娘开一些静心益气的方子,一并服用,但主要还是娘娘自己要开朗起来,多到外面走走。”

    庄太医走后,淑妃感觉自己今天精神状态比较好,就对留岚说:“病了之后,一直没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今天想看看五皇子,我们去一趟凤翙宫吧。”

    留岚自是没有异议,赶忙准备一应东西,然后扶着淑妃一起走出了景昳宫。

    五皇子已经过了四岁生日,如今已能满宫乱跑。淑妃进来时,宫女蒙着眼睛跟五皇子玩躲猫猫游戏,喘着粗气,显然已经玩得比较久了。但五皇子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淑妃进来,皇后说道:“好啦,不躲了,过来参见淑妃娘娘。”

    五皇子就乖乖地从廊柱后面走出来,向淑妃行了个礼,奶声奶气地说:“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正在为皇孙的逝去神伤,看见一个小人儿幼稚的举动,心头萌成一滩水,赶紧把他搂住说:“我的儿,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皇后娘娘教得真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了孝端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但神色宽松了不少。她也笑道:“也是五皇子聪明伶俐,才听得懂教诲。妹妹从景昳宫过来?身体可是大好了?”

    淑妃笑道:“哪有这么快,庄太医让我多出来走动,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微笑道:“淑妃有心了,我本害怕你看见五皇子会勾起丧孙之痛,遂让你不用过本宫这里来,今见你精神大好,本宫也总算安心了些。”

    淑妃遂问道:“我多日不曾出宫,不知害我孙儿的凶手伏诛了吗?”

    皇后叹道:“是一个叫瓦肆的组织下的手,目的就是挑动起皇子之间的不和,他们可渔翁得利。此事让他们混水摸鱼,竟然得逞,陛下震怒,传旨将这个组织在京都的所有据点连根拔起,也才得以清静。”

    听见瓦肆这两个字,淑妃心中巨震,脸色霎时变得雪白,但她处于病中,脸色本就带有病容,所以皇后也未看出什么不对来。还继续唠叨:“我们京都也不太平,又是无影,又是瓦肆的,这些暗中的宵小之辈真以为我们大昭国无人了不曾?所以陛下此举也深得人心。老二最近进宫探望过你的病情吗?他没有告诉你这些琐事让你分心吧?”

    淑妃勉强笑道:“没有,他心疼我病中,不让这些消息打搅我养病,所以我也一直不知道这事跟什么组织有关。”

    皇后笑道:“不知道更好,我也是嘴快,反正这事已经有了结果,妹妹听到也就当风吹过,不用放在心上。”

    淑妃答应下来,又坐着说了一会闲话,淑妃就以身体还未完全治愈,不能久坐,回宫休息去了。

    回到景昳宫,淑妃怔怔地看着案前的一个玉制摆件,眼珠都不动一下,留岚着了慌,连声问道:“娘娘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可要叫太医过来?”

    淑妃摇摇头,总算眼珠子开始活动,脸色也慢慢转为下常。她对留岚说:“无事,我就是有点累了。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自己躺一会儿就好。”

    留岚忙把她扶到美人靠跟前,又给她拿了床薄毯过来,稍微搭着下半身。然后自己也坐在旁边的矮杌上说话。

    留岚问:“娘娘是听说过瓦肆这个组织吗?我看你当时神色有异。”

    淑妃说:“是的,二十多年前了,后来再没听说过。我以为这个组织已经不存在了。”

    留岚说:“娘娘想跟我聊一聊这个叫瓦肆的组织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淑妃陷入沉思中,她恍惚地说:“其实我对它也知道得不多,我听到它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差不多都要忘记的事。”

    她心里说:“我知道瓦肆,仅仅是太子哥哥的原因。”

    那一天太子李守稷惯常到了淑妃娘家府上,淑妃娘家姓张,祖上跟随太祖打天下,功成之后,被封为威宁侯,跟皇室关系向来很近。

    李守稷罕见地情绪不是太高,他见到淑妃,第一句话就是问:“昕瑜,上次你给我的玉麒麟,不小心磕了个缺口,看有没有办法修补一下?”

    淑妃说:“不用啊,磕着了,实际上是帮你挡灾,很难再修补好,不如就这样戴着吧,拿过来我看看。”

    李守稷把玉麒麟递了给她,她看了半天才说:“不仔细都看不出来,太子哥哥,恐怕京都最好的能工巧匠都做不到复原吧?”

    李守稷叹了口气,说:“我就是心里有点膈应,怕是要应验什么不好的事。”

    淑妃劝解道:“鬼神之说,虚无飘渺,如果要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这之上,恐耽误了正事。你自己心有所疑,才对会这种外物患得患失。还是要解决你自己的心理问题。”

    李守稷点点头,说:“昕瑜,我就是最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我没有抓住,心里慌得很,就像身上痒,但始终挠不到一样。”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小厮传话:“老爷已在书房等候,请太子爷移步过去。”

    李守稷对淑妃说:“我跟你父亲有些事要谈,待会儿再来找你玩。”

    淑妃接着刚才停下来绣的锦屏,说道:“没事,你先忙,我还赶着想在节前把这幅绣品完工呢。”

    于是太子便匆匆离去,临出门,还被门槛颠了一下,淑妃看见,皱了皱眉,喊了一句:“太子哥哥小心!”

    李守稷回头笑了一下,招招手,就很快离开了。

    淑妃这下再也集中不起精神来绣花了,她拈起针,又放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准备去书房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子哥哥这样魂不守舍。

    淑妃穿过后园子,进到书房,小厮都在前门守着,也没注意到淑妃进来。淑妃本打算直接从屏风后面转进去,但突然听得父亲一声大吼:“你怎么如此糊涂啊!”就吓住了脚步。

    接着就听见李守稷断断续续的解释:“我也是看他们很有诚意,又确实是有这个需求,才答应跟他们合作的。”

    侯爷可能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把声音调低了些:“那瓦肆狼子野心,你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现在应该以稳为主,你已经是太子了,只需要守住果实不被人摘走就行。处于你这样位置的人,不宜出险招,付出和回报完全不匹配。”

    李守稷解释道:“我知道侯爷的意思,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想也这样做的,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对方步步紧逼,我如果再守成,恐怕到手的胜利果实会不保。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不在黑暗之处放上一双我的眼睛,会失掉先机。”

    侯爷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但是,瓦肆的口碑在那里,它要的就怕你给不起。”

    李守稷停顿了片刻才说:“我可以给。本来以为,那个位子是唾手可得的,不需要做什么,我只要保持住仁爱、慈孝的形象就足够了。但现在不同,如果我不上点阴谋,就很可能吃暗亏,侯爷你是否注意到,现今局势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现今我手里的筹码已经变得很少,再不自救,恐怕将来就来不及了。”

    侯爷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李守稷说:“是的,最近父皇把一些重要的事务交给了二弟,意思是让他分担一些我的事务,同时也让他激励我,让我保持一定的危机感。”

    侯爷说:“这是陛下一直以来的想法啊,从二皇子及冠之后,陛下就一直着意在培养他,但他的资源远远不及你,陛下对你的投入才是最多的。”

    李守稷说:“二弟作为我的磨刀石,这个是在父皇及群臣中得到共识的。但是,磨刀石也可能有自我意识复苏的时候,尤其是磨刀的那只手,如果不能控制磨刀石,即会被反噬。”

    侯爷说:“我们一直对此持有警惕之心,为什么你现在突然如此急迫起来?”

    李守稷说:“我听到一则消息,二弟在豢养私兵。”

    侯爷一惊,说:“此事可以告知陛下啊?”

    李守稷说:“不能,只是听说,没有一点证据,不知道他把私兵藏在什么地方,如果提前捅破,恐会打草惊蛇。”

    侯爷问:“你跟瓦肆合作,是想让他们来帮你取得证据吗?”

    李守稷说:“正是,我需要一只暗手,帮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事。”

    侯爷说:“但这只手,有可能并不想仅仅只是做一只手。”

    李守稷说:“它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它,那它会怎么选?我自信,我能给出来的,老二一定给不出来,那该投靠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侯爷说:“如果它是想要你的江山呢?”

    李守稷哈哈大笑,说:“一个躲在阴沟里的组织,有那么大的胃口,吞得下一个国家吗?”

    一瞬间,豪气又在太子身上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