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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天录乱尘踪 第59章 武举前夕

    夜晚,帝京皇宫,福宁殿。

    殿内,皇帝正与一群宫女推杯换盏,寻欢作乐。

    殿外,盛平王君诺跪在阶下,苍老的声音已经沙哑:“陛下!明日武举关系国本,还请陛下早些就寝!”

    太后林氏也匆匆赶来,上前想将君诺搀起:“盛平王,您这是何苦啊?”

    君诺不依,执拗地跪在原处:“太后娘娘!若您与陛下愿给臣一个机会,命臣率军讨伐南宫,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哼哼……”福宁殿内,醉酒的皇帝大笑几声,“盛平王世子已经在前线,您过去……不合适……”

    当年南宫军犯境北上,攻克了大武半壁江山,武国实在打不起的时候,南宫听雨主动求和,求的还是姻亲。

    皇室无适龄女子,花无双只好认楚妗妗为义妹,将她嫁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楚妗妗这一嫁,国公楚钦直接造反了。

    极乐坊之事,花无双纵坏了他们。

    本以为极乐坊是灵空尊幻恒给他出的一道题,他只轻罚了楚妗妗,将楚钦摘得干干净净,此事便可揭过。

    没料这楚钦,本就不是干净的臣子!

    如今朝中已经没多少可用之人,花无双只好将君影与青鸾派去戍守所剩不多的城池。

    君诺几代天潢贵胄,与人无争半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心中自然担忧,恨不得披甲执锐去替儿子打仗。这样一来,反倒引得皇帝猜忌。

    护国救民,多么英勇的壮举,这样的将士身后,总得留一个至亲至爱在皇帝手中。

    换句话说,总不能让整个盛平王府满门都折在沙场。

    “楚钦啊楚钦,朕幼年登基幸得您辅佐……朕那么信你!你怎么就……”花无双已经酩酊大醉,满口胡言。

    林娘叹息着摇头道:“陛下要被逼疯了……盛平王,哀家知道您担心前线战事。哀家……去劝劝陛下……您快起身,回府吧。”

    盛平王朝她郑重抱拳:“有劳太后娘娘!”

    林娘带人闯进福宁殿,将殿内宫女遣散,收走满地美酒。

    “你看看你现在,哪有皇帝的样子?!”林娘看着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的花无双,痛心疾首。

    花无双翻过身,双手软绵绵地支持着身躯在地上爬行:“酒呢?朕的酒呢?”

    “没有酒了。”

    花无双仍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摸索着:“朕的酒都哪去了?”

    “你连眼睛都不愿意睁一下吗?没酒了!”林娘的怒喝随着殿门一开戛然而止。

    青衣女子执着长棍披着星尘缓缓走进宫殿。

    殿内殿外站满侍卫,无人拦她。

    花无双也在睁眼的一瞬间站了起来,痴痴地望着她,傻笑着唤:“万尘……”

    再次听到自己前世的名字,叶生宣心中一阵抽痛,僵立在原地。

    “别傻了,万尘早就死了!”林娘在一旁厉声提醒他,一面又呵斥一众侍卫,“叶生宣无诏夜闯皇帝寝宫,还不快拿下!”

    “朕就知道,只要一喝醉,就能看到你……朕好想念你,你有没有想……”花无双向叶生宣踉跄着走了几步,最终倒在她怀中。

    叶生宣双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腰身,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侍卫们已经围上前来,却听太后再次下令:“慢着!”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林娘满脸烦躁:“都退下!”

    “……”

    最终,殿内只剩下了三人。

    “你轻一点,将陛下送到榻上。”林娘吩咐着叶生宣,自己也去内室,整理好被褥,撩起帷幔。

    两人沉默着将不省人事的花无双安顿在床,退出了寝宫。

    林娘率先打破沉默:“你回来了,正好,明日的武举,你去吧。”

    “武举?”

    “如今的将领没多少可用的。陛下只能借春闱戳选武进士担任各部将领。天庭借给我们的青鸾剑该启用了,陛下承诺,会将青鸾剑赐给武状元。你是叶家后嗣,又是修行者,是最合适的青鸾剑剑主,只有你能唤醒青鸾剑魄,发挥它真正的力量。”

    “修行者,不能参与武举。”叶生宣淡淡回应。

    “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没有灵力。叶生宣,不要这样死板,你就像正常凡人一样参与武举夺魁,拿回本该属于你的青鸾剑……”

    “然后呢?”

    林娘忽然向叶生宣跪了下来:“求你救救大武……”

    “你是藤妖,你都没有办法,我就能做到吗?”叶生宣并不着急让她起身。

    林娘有些错愕,叶生宣竟在这个时候戳穿她的身份。

    “只要青鸾剑……”

    “我明日会去参加武举,争取夺魁,只是因为不愿看到青鸾剑落到别人手中。”叶生宣垂眸俯视着卑躬屈膝的林娘,冷声道,“只是我很好奇——

    当初你说是你亲手杀了他,如今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

    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林娘仰面望着她,看面前这张神色淡漠的脸与多年前那个让她嫉恨的面容重合。

    无论多么不可置信,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万尘?!”

    “……”叶生宣并无言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呵。”林娘哑然失笑。

    “他为什么那么信任你?”当年与晁寅一战后,幻恒为她展现的后续中,林娘是从花无双的储物空间中现身的,叶生宣能猜到,是花无双救的她,但她不理解,他为何要留她。

    “南宫氏毁了天尊府,将我押进地牢,花无双救司城澜的时候,顺手将我带了出去。在流光岛,你疗伤的时候,他也在为我疗伤……”

    “够了。”叶生宣握着长棍的手不知何时青筋暴起,“你眼睁睁看着武国倒塌!放任他酗酒!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报恩?我欠他的早就还不清了……”

    “他不需要你还!”

    “那你呢?你一次次接近他,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我接近他?”叶生宣反问这句话时,才意识到,她的确如此。

    “我喜欢他。”叶生宣很坦然地承认,“那又如何?我们各有各自的路,而你,你只是一只藤妖,我们不是同路人。”

    “起码在他的事情上……我们都希望他好,你不必在意我该不该在他身边。更何况,你们神仙不是最爱拯救苍生吗?你前世不惜以性命为代价拯救的苍生,如今还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得去救!”

    叶生宣听得出林娘的挖苦,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太后娘娘,地上凉,我们站着说话。”

    一把青鸾剑就可以救苍生吗?

    不管能不能成,青鸾剑关系着叶生宣两位姐姐的性命,不管它要拿走的是谁的命,她都不能允许。

    手中定海神针一如既往的沉重,叶生宣长叹一口气。

    黑曜跟泠溯都在她身上压了不小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