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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凤台 第153章 药有问题

    昀笙眉心一动,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

    “嘘!”

    云团自知失言,羞愧地低下头来。

    刚刚那一瞬间,她想得是,如果不是秦家那个杀千刀的,参与谋害了老爷,没有了那道杀父之仇隔在中间。主子没有选择为了皇帝留在宫里,而是接受了痴心未改的秦二公子,像老爷安排的那嫁给他,倒也未尝不是一场好姻缘。

    现在秦家成了那副模样,全倚仗着还在大理寺的秦铄苟延残喘,主子嫁过去后,还愁没有好日子吗?不比现在在宫里被满朝堂的人盯着清净自在?

    只是哪有“如果”,偏偏那秦采堂是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

    但除了秦二公子,又不是没有别的求娶主子的人了。

    以她主子的品貌,又成了有品级的女官,总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不说远的,只说近的,若不是因为看重在意主子,宣平侯府的那一位,何必在她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身上,投入那么多心血?不过是为了让主子开心,还有一个知冷热的知心人在身边罢了。

    云团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知道一切都迟了,这些假设毫无意义。

    皇宫和别人家里,更加不同,进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像宫里其他那些和皇帝没有太多牵扯到娘娘们一样,又有得力的娘家作为倚仗,以后说不定还有被放出去的机会。可是她们主子,和皇帝感情和羁绊那样深,家里又没了至亲,现在还有了身子,还能怎么样呢?

    云团没有说,和她心有灵犀的昀笙却听懂了她的未竟之语。

    “还没到那种地步呢。”她温柔地摩挲着云团的脸,像是和她说话,又像是在呢喃自语,“眼下,虽然不及去年,面上还是好的。两个人朝夕相对,怎么可能日日甜蜜,没有龃龉的呢?”

    难道换成别的人,就真得能一辈子相敬如宾了吗?

    “云团是怕主子伤心。”云团抱住她,小声道,“奴婢知道,您心里是最记情的人了。”

    她轻轻摸了摸昀笙的小腹,坚定道:“不过没有关系,主子,不管别的人怎样,云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保护您和小主子。”

    别人伤主子的心,她就去暖主子的心。

    昀笙闻言,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头涌入四肢六骸。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自怨自艾的人。就算真到了绝情断义的时候,我自然有取舍。”

    没有情,那就不要情;会伤心,那就舍了心。

    从前她一无所有,尚且在太后的手里活了下来,难道还会怕什么吗?宫里宫外的那些人想怎样,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她抚摸着腹中依旧小小的一团,原本因为温礼晏而百转的柔肠,倒是渐渐坚硬坚定起来。

    “那小主子的事儿……”

    云团犹豫问道。

    难道主子真得要因为今日的伤心,和皇帝彻底离心,连这样的大事也瞒下去了吗?

    “谁说我要瞒?”昀笙冷笑一声,“我的孩儿要来,我必须得确保给他一个完全无虞的环境。”

    既然如此,怎么说可就有大大的讲究了。

    她原本不想把那些算计的心眼用到温礼晏身上,毕竟从初识的时候开始,他就对她那样纯粹的好,仿佛明月和风,所以她也以肝胆冰雪回馈他的真心。

    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时候,也不是从前那个他们了。

    过了两日,昀笙正在里屋里给亲自煎药,纤长的手指轻轻搅动着浓郁的汤汁,却见元绿忽而匆匆赶过来,脸上的表情肃然。

    “娘娘。”

    “怎么了?”

    元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听小六子说,今儿兴庆宫里,陛下忽而发了好大的火,将那架最喜欢的山水红石屏风都给摔了。”

    昀笙眼皮子一动:“可打听出来是因为什么?”

    “应当不是因为朝事,那时候并没有朝臣进出,陛下也没有看折子……似乎是明毓宫那边来了个婆子,之后便这样了,而且言语间,似乎还提到了您。”元绿道,“小六子递话过来,让您小心一些。若是陛下召见,千万做个准备。”

    小六子是从前昀笙还当司药官的时候,就在兴庆宫当值的小太监。他年纪小,来之后没多久,就被宫里那些太后和高明泰手底下的人磋磨,一个人被迫揽下来五六个人的话,还不敢反抗。

    昀笙亲眼见到了,便记在心里。

    后来温礼晏和她一起整顿兴庆宫,除去太后等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时,昀笙想到小六子做事细心勤快,便把他调到了小药殿里帮忙,比以前不知道轻松舒服了多久,又体面。所以小六子一直十分感激她。、

    如今她和温礼晏虽然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到底还是需要里面人看顾提点,便有了小六子和元绿的隐晦递话。

    “……明毓宫?”

    元绿是她的心腹,又是有地位的大宫女,自然也知道了明毓宫里如今住着一位“明姝”姑娘。她虽然不知道那是萧应雪,也从宫里人隐晦的流言,和兴庆宫的态度里,猜出来那一位的不一般。

    现在听到小六子的话,心里担忧。

    “本宫明白了,你下去吧,这段时间别让小六子传消息了。”

    “是。”

    果然如小六子所说的那样,没过多久,兴庆宫便传旨过来,让昀笙去盛宜殿陪陛下用餐。

    其他宫女不知内里,还为贤妃娘娘高兴,打算好生为娘娘梳洗打扮。

    没想到昀笙却摆了摆手,否了素蕊拿出来的颜色鲜亮,样式精美的云罗新裳,反而挑了一件看上去低调的。只梳上寻常的发髻,金钗也比往日少一些。

    “妆容寡淡些。”昀笙低声道,“本宫这几日身子不好,打扮那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素蕊意会了,为她上了妆后,倒是愈发显得她唇色寡淡,眉间笼愁,病气恹恹,仿佛一朵经受了风吹雨打之后无精打采的雪白梨花,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倒是正合了昀笙那一句“身子不好”。

    来者不善,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她再打扮得盛装浓抹,只会更不好。

    跟着皇帝的人前往盛宜殿。殿门外,昀笙敏锐地发现,今天伺候的人各个都是双股战战,浑身散发出惶恐的气息。

    看来皇帝确实动了大怒。

    一进门,便见温礼晏坐在上首,位下还站了另外两个老臣。

    都是太医署的太医,昀笙见过。

    “贤妃终于来了。”温礼晏不动声色,语气也和平常没有两样,但昀笙何等熟悉他?立刻就察觉出了他那一丝不喜。

    “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道陛下唤臣妾来是为了何事?”

    这可不像是为了陪着用膳。

    温礼晏缓缓吐出一口气,抬了抬手:“这张药方子,是贤妃上一次亲自写得吗?还有那瓶药,也是你吩咐宫人给明姝用的?”

    小太监立刻将东西奉了上来。

    昀笙打开一看,确实是自己那张方子,瓶子里的药也没有问题,想了想:“敢问陛下,难道是明姝姑娘的伤出了什么问题吗?”

    “朕只问你,这药是不是你开的。”温礼晏语气生硬。

    “是。”

    “——哐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花瓶便被狠狠砸到了地上,将昀笙那句“是”湮没了。

    “……”昀笙跪了下来。

    “你——你怎可——”

    “陛下就算要治臣妾的罪,总要让臣妾做个明白的罪犯,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昀笙白着一张脸道,“陛下说明姝姑娘见不得外人,要臣妾尽心医治,臣妾便尽力了。这药虽然闻上去难闻,但效果是很好的,等闲人也用不得,于她腿上的伤极有益处。陛下为何对臣妾发怒?”

    说完话,她微微喘息,低着头,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是一个极为谦卑的姿态,瑟缩的模样透露出些许惊恐。